第15章 算計
第一五章算計
會議室裏，林嘉若有所思。
她就是個走過場的，銷售部和售後部的老總客套地誇了句辛苦了，按慣例獎勵2萬塊錢，她的任務其實就算是完成了。翻譯原本就是個打輔助的，被表揚也是順帶。
但蠻有意思，出差一共也就三個人，早上傳出來的閑言碎語，不似張璐的風格。
可見是陳晨心裏沒有底氣，他留了一手，把自己推出去，如果事情沒談攏，那麽她，就是本次協議失敗的罪過之人。
如果事情談攏了，功勞也跟她無關。鑒于之前和陳晨的不愉快，他是不可能替自己說什麽好話的。
林嘉做着一個沒有存在感的人的本職工作：不說話，靜靜聽着就好。
“領導層已經商量好，同意陳晨和Juan先生協議好的，就按照在原計劃基礎上再讓利1個點，售後部盡快做好協議，安排付款吧”。
這是在會議之前就跟領導層打了報告的意思了，張璐冷笑，陳晨根本沒打算給自己開口說話的機會。他肯定也料定了林嘉作為一個新人，是不敢在背後放冷箭的。
但她張璐，卻成了本次談判中無足輕重的一個小人物。什麽功勞，都是他陳晨領了去。也是，畢竟1個點的利潤是陳晨提出來的，加上Juan先生又追加了一個大訂單，陳晨風頭正盛，這個暗虧，自己是吃定了，這個時候鬧僵，她也得不到好處。
這林嘉倒是可惜了，出力不少，這陳晨早上擺她一刀，她竟也那麽沉得住氣。
自己當時在場，以自己的直覺，Juan先生對陳晨是沒有多少好感的，倒是林嘉，很奇怪，她就是覺得林嘉才是這次訂單的促成者。但她也無能為力，自己尚且需要明哲保身，哪裏有多餘的精力去替別人打抱不平。
終于談到了新訂單，果然，不負衆望，各位老總對陳晨欣賞有加。
陳晨謙虛道：“也是感謝老總們對我們的支持，要是沒有提前為我們留下那1個點的讓利，我想我們是很難争取到Juan先生的好感，讓他追加新訂單的，這樣的支持，對我們這次談判來說，真的是一個很大的籌碼。而且我們是一個團體，這個也很辛苦售後部的張璐和翻譯部的林嘉，”
張璐都要惡心死了，心裏問候陳晨祖宗十八代。她一擡頭，林嘉正坐在自己對面，微笑地看着自己呢。難不成，自己的表情那麽明顯？這林嘉，是怎麽做到那麽淡定的？
忽聽鄭總提及了自己“張璐這次也很辛苦啊，家裏小孩想媽媽了吧。”倒是引來衆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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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璐開口道：“大家都是為了公司，跑這一趟辛苦幾天也是值得的，我聽說Juan先生追加了新訂單也很開心，Juan先生是個很有經驗的買家，我們起先一直在推拉作戰，誰也不輕易露了底，所以當時的過程并不輕松，好在林嘉機靈，和Juan先生相談甚歡，很巧的是，Juan先生也是個很幽默親和的人，他和林嘉當時聊得很投入也很開心，能感受到他很喜歡‘風車’這個系列。他能追加訂單，那我們所有的辛苦和努力都是值得的，當然了，陳晨功不可沒，我相信Juan對我們‘終極自由’的認可會是很長遠的。”雖然是有獎金的，但是總不能說自己不辛苦吧，否則自己還不得被當作廉價勞動力？
老總們也算是聽出來了，這是迂回地說早上的風言風語內有乾坤。看來這林嘉，不僅沒有惹得Juan不快，反而在其中起到了轉圜的作用。
互相使了幾個眼色。
徐茹惠哪裏不懂，她立刻做主，給林嘉多加了五千塊獎金。
林嘉坐在後排角落，竟還有這等好事？天上掉下了大餡餅，裏面夾了五千塊！“謝謝徐總，謝謝各位領導。”謝謝張璐啊！
不能厚此薄彼，售後部的鄭總于是跟上，張璐也多加了五千塊的獎金。
張璐倒不是有多正義，不打抱不平也不代表自己可以順水推舟。憑什麽他陳晨能惡心別人，就不許別人惡心一下他？她張璐也不是軟柿子。
但凡這一次坐視不理，兩手一攤，要還有下回，這陳晨必定爬到自己頭上，把自己狠狠踩在腳下。人品這種事，接過一回招，就該心裏有數了。
她盤算過，那陳晨心思怕是用錯地方了。他散播消息說林嘉沒有做好本職，擅自多嘴，可他就是太心急了，老總們可不管翻譯有沒有管好自己的嘴巴，只要事成，翻譯即便是多了嘴，那也是一張立了功的利嘴。他錯就錯在輕視林嘉，認定林嘉必定壞了事。
畢竟兩個部門還有交涉，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沒必要下了陳晨的臉，直接鬧開了對自己沒有好處，于是送幾句不痛不癢的話惡心他就當是告訴他，以後再有點什麽，別把污糟事潑到她張璐身上。沒有說出那說出1個點讓利的始末，是給了他臉面。
這1個點的始末，她是跟鄭總彙報過的，但鄭總思索再三，讓張璐按下不提，畢竟陳晨還拿下了一筆追加的訂單，售後部門獨善其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嘉知道張璐說這話的目的多半不是為了她，但自己平白多撿了五千塊錢，是得感謝她的。會議室裏出來，她跟張璐走在後面:“謝謝啊。”
張璐笑一笑，算是接受這個謝意了，“你就不生氣？”
林嘉只是笑笑：“不妨再等一等”，而後不再多說一句。
張璐不解，這個林嘉，神秘兮兮的，在賣什麽關子呢。
林嘉在早上聽到有關自己的傳言時，突然想起外公說過的話“心急不是吃不了熱豆腐，只是那塊豆腐吞到肚子裏，會燙了肚腸的”。
陳晨會燙肚腸嗎？她想是的。
有一點陳晨說的是對的，商場如戰場。可他小瞧了Juan的智慧。
商人逐利，但這利，一次該取多少，心中自有衡量。
舍小利，必得大利。
林嘉是翻譯，Juan先生的郵件是抄送給她了的，全文簡短，沒有廢話。但有一點實則模糊，他只談到了“請按照協議好的那樣，做出一份正式的賠款條約”，他可沒說，是哪份協議。
陳晨得意忘形，自然本能代入那多出的1個點的協議。
可林嘉在賭，她賭Juan，不會拿那多出來的1個點。她賭Juan，是個有格局，有智慧的商人。而那筆追加的訂單只是預熱。
若如張璐所說，原定的賠款條例放眼整個同行內，都是鎮得住場子的，那Juan只要有意還把“終極自由”作為未來備選的供應商，他就沒有理由會繼續為難終極自由。
從那天談話的氣氛來看确實是這樣，尤其是聽了駱其川的故事後，他顯然有所觸動，Juan絕非一個簡單做買賣的商人。
既然駱其川這樣的商人可以販賣情懷，為什麽Juan不可以？Juan現在的成就也是從“夢想”開始起航的，能夠在當地市場長久立于不敗之地，眼界絕非一般商人可比。
他必然會舍得放棄一般商人不肯放棄的蠅頭小利。對于Juan來說，這顯然是個絕佳的機會。高手與高手，是互相成就的。
林嘉自問沒有實力僅憑一次談話就讓Juan追加訂單，Juan和陳晨的氣場也明顯不對付，她篤定Juan這筆訂單，原本就在他的計劃之內。
他有意與終極自由建立長期穩固的合作關系，必然會展現出自己區別于其他商人的，高尚的品格和格局，以此來獲得終極自由更多的敬意。而提前追加這筆訂單，就是他給終極自由的誠意。
至于林嘉為什麽不把猜測告訴老總們，這最主要的緣故嘛，自己是個小人物，說話無足輕重，沒有和陳晨正面交鋒過，敵人的戰鬥力她不清楚，實在沒必要淌這渾水，自己是新人，陳晨在銷售部那麽多年，在老總們的心裏不可能沒有地位，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眼就能看到頭的結局，何必與自己過不去呢。
最主要的嘛，她确實是藏了那麽點惡趣味，她想看陳晨出醜。利用她的下場，他陳晨得學會自己承擔。
因此閉嘴看戲，是她覺得最明智的選擇。
當天，售後部讓林嘉翻譯了賠款協議，銷售部讓她翻譯了新訂單的價格和細節。這是林嘉來終極自由後的第一次加班。事急從權，她也樂意加這個班。要麽不加班，一加卻是加到了辦公室只剩自己一人。
肚子咕嚕一聲，提醒她快9點了還沒吃晚飯，叫個外賣還得半小時，不如下樓在便利店随便對付一頓。擡頭卻見辦公室門口的桌子上放着一套保溫盒，高高地疊起。
上次給小風裝過剩菜的，她哪能不記得。
打開一看，青椒炒肉，清蒸秋葵，涼拌黃瓜，蒜香排骨，最底下的主食是紅薯。算算時間，想來那人是趕着做了菜送過來的，也不知他自己到家沒，吃沒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