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芸

第二三章  小芸

小風心裏像是被石頭壓着,替林嘉不值:“怎麽連句謝謝都沒有,一點兒都不懂得感恩。”一眼掃過去全是轉賬記錄,除了林嘉轉賬時發的“這個月的生活費”,雙方一點互動都沒有。

林嘉此前倒沒有想過這回事,但随着小風的疑問,她正經思考起來,随後發現自己并不覺得委屈和難過。

她給小風倒了一杯啤酒,她知道小風在為自己抱不平。

“我出國前坐動車去申請簽證,那會兒家裏已經沒錢了,我坐不起以前坐的商務座了,那是我第一次坐二等座。我的位置在過道,我旁邊的過道坐着一個鄉音很重的不知道哪個地方的中年大叔,皮膚很黑很黑,手也是,一看就是幹體力活的,過得很艱苦的人,他看上去對一切都很好奇,同時又十分謹慎,生怕自己一句話,一個行為,都失了體面,他很想看看動車窗外的風景。他旁邊靠窗坐着的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她捧着一本書,大概是陽光太刺眼,所以窗簾是拉下的。那個大叔沒有要求她打開窗簾,只是探探頭,把目光放到前排的窗前,他仰起脖子,看了一會兒,又把視線放到我前面一排的窗前。可能是看得太累了,不久後就沒再繼續了。他前面的小桌板突然有陽光了。”

小風抿了抿唇:“是她旁邊的女孩。”

林嘉點頭:“那個大叔再次看向旁邊的時候,窗簾已經拉上去了,那個女孩早已收起書本,閉目養神了。”

林嘉驕傲得很:“別人都沒看到,但是我看到了,那個女孩早就在觀察這個大叔了,在他仰頭看前面的時候,我看到那個女孩偷偷地笑,然後收起書本,輕輕拉開窗簾。我想,她不是真的想睡覺。她也不需要那位大叔感謝她,她就是單純地想要,讓大叔看看窗外的風景。我也看到那個大叔咧嘴笑了,他也沒有說謝謝啊,可是他不一定沒有感恩。”

小風點點頭。

林嘉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我資助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林嘉紅了眼,她是在網上了解到小芸的:“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她剛喪母,她的爸爸不願意讓她繼續念書,咒她是不帶把子的東西,豬狗都不如。”

三個人心裏都悶悶的。

林嘉一口幹了酒。

“我不需要她對我做些什麽或者說些什麽,只要她好好地生活,對得起自己,就是對我的最好的感謝,而且一開始我就跟她說好了,我只資助她到大學畢業,剩下的路,她得自己走。”

算算時間,明年,小芸就要參加高考了。這杯酒,就當是對她的祝福了。

林嘉再倒了一杯酒,對小風說:“但是我很開心,謝謝你為我抱不平,幹了。”

迷迷糊糊之中,她還想起童錦小兒的話“助人不是為了獲得回報,分享也不是為了獲得別人的認可。”他說得可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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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其川和小風只覺畫風不對,二人相視“酒量這麽好?”而後傳來“咣當”一聲,林嘉的頭倒在桌子上。小風拿手指戳了戳林嘉的頭,像頭死豬。

林嘉是在駱其川家裏醒來的。她只是醉了,沒斷片,搖搖頭,真是丢人,這酒量,看來以後還得多練練。

駱其川感嘆林嘉的安全意識堅固得像警方的防詐APP,林嘉家裏的密碼,他死活問不出來,只能讓她睡自己家。抱着她進了小風睡過的客房,又轉身将她抱回自己平時睡的主卧,自己睡在了客房。

駱其川起得比林嘉早,林嘉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在跑步機上跑了四十多分鐘。

他調侃林嘉:“就這酒量你還敢幹?”

林嘉尴尬:“你等着有朝一日我乘風歸來,一雪前恥”。

駱其川拿起毛巾擦汗:“為了回報我的留宿之恩,今天的早餐就交給你了。”

“行。”林嘉爽快地很。

林嘉在微波爐裏叮了兩碗牛奶燕麥。

駱其川洗完澡出來,瞥了眼飯桌:“真的是很豐盛呢。”

林嘉從電蒸鍋裏取出兩顆蒸蛋:“優質的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質,營養很全面的呀。”

你趕緊吃了吧,不吃拉倒。

這碗燕麥,駱其川還真吃出點了“幸福”的滋味。上班後還驕傲地偷偷告訴小風“林嘉給我做燕麥吃了。”

小風以為自己聽錯了,反複确認“就燕麥?”

駱其川搖頭“還有一個雞蛋。”

小風倒吸一口氣:“你高興就好。”他搖一搖頭,再次感嘆,愛情啊,害人不淺,害人不淺啊。

林嘉今日走路飛揚,踩着新鞋,果真啪嗒啪嗒響。

早晨媽媽給她發信息了,老宅子要拆遷,分的房子預計得五六年建好,但幾十萬的拆遷費已經到賬了,老宅子在外公外婆名下,所以當時沒有被清算,是已經很破舊的房子,當時也賣不出去,誰料再破舊的老宅,一個華麗轉身,有一日也能抵過黃金萬兩啊。

這日子越過越順心,面容也越發滋養,神采奕奕是遮都遮不住。

周琪雲聽着林嘉高跟鞋的踩踏聲,越聽越不順心。她打眼一瞧,竟是自己去年看中的款式。

怎麽忘得了呢,自己當時喜歡得不得了,恰巧沒有合适自己的碼數,想想也是算了,畢竟顏色鮮豔不夠百搭,想想自己年薪不過百萬,花好幾萬買一雙鞋,怎麽也得買一雙百搭點的,好看不過時,隔個一兩年還能再穿。

當時櫃姐看出她喜歡,極力推薦,自己礙于面子推卻:“算了,沒有合适碼數。”

櫃姐卻說可以從其他店面為她調過來的。她嘴巴抽抽,這櫃姐是不是聽不懂人話,不是說了不要嗎還來問,煩不煩人,祝她一雙鞋都賣不出去。

面上卻又體面得很:“我喜歡顏色不那麽亮眼的”,于是她選了另一雙米白色的。

回去後還是放不下那雙鞋,跟男朋友撒嬌磋磨,希望他能買來哄哄自己。男朋友卻勸她,沒必要,花好幾萬買高跟鞋,倒不如去買包,或者存下來攢起來,以後換套更好的房子也能用得上。

她委屈地很,自己跟他處了那麽多年,還不值得他為自己花幾萬塊嗎?想想當初,他窮得住那髒亂臭的三十平的小破出租屋,自己也心甘情願陪他一起過了,現在倒好,一雙鞋都舍不得為自己買,在一起那麽多年了,也不求婚,平時逢年過節送的禮物也每年都一個樣,不上心就是不上心,找什麽借口。不過就是舍不得為自己花錢罷了。

這雙鞋是周琪雲心裏的一根刺,如今再看林嘉穿着它,這簡直是要了她的命,她恨不得把林嘉的腳脖子給擰下來。她林嘉的命,怎麽就這麽好。

住着自己想都不敢想的豪宅,穿着原本屬于自己的鞋子,還奪走了領導對自己的器重,每天神采奕奕,不早到,也不加班,日子過得不知有多舒坦。

自己卻住着兩百平不到的房子,還是按揭,光是首付,一年都白幹了。她倒是也不喜歡社交,但是同事們聚會,她還是會參加,畢竟擡頭不見低頭見,不去顯得自己不合群,但是出去,少不得花些錢。

可為什麽她林嘉每次都拒絕地這麽幹脆,也不找借口,就是直接地說:“我不去”。

越對比就越覺得自己的生活過得不堪。越對比就越覺得林嘉可恨。

這日她敲打鍵盤,都格外用力。

林嘉把駱其川上次說遇到周琪雲的事放在心上,原想着找個合适的機會探探口風,可她聽着旁邊劈裏啪啦作響的鍵盤,也知道時機不對了,那就先算了吧,這幾日公司沒有關于這件事的風言風語,可能周琪雲心裏還是有所衡量,不敢在駱其川身上做什麽文章。先觀察觀察吧。

周琪雲倒确實沒有打算在駱其川身上做文章,因為她根本就沒聽見駱其川叫龐琳“媽”。但是很不幸,周琪雲把駱其川跟林嘉化作了等號,都是不要臉的人。

說起來也巧,那日他們去的餐廳沒有隔間,碰上下班吃飯的高峰期,大廳裏特別吵,說話聲只要不是很響,誰也聽不見誰。

周琪雲先是看到了龐琳,心道董事長這麽有格調的人,竟然還跟他們這些打工人一樣吃這麽便宜的快餐,她以為董事長是飄在雲端裏的人呢。

再一看,人群中駱總穿梭而來,咦,這駱總竟在董事長前面坐下?事情絕不簡單,談公事絕不會挑這種地方談。她越想越不對勁,暗自琢磨。

董事長竟對駱總笑得這樣暧昧!那駱其川也一改常态,竟然不似平日裏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冷酷模樣,他竟然和董事長挨得那樣近,還笑得那麽開懷燦爛。

這燦爛的笑,在周琪雲眼裏刺眼的很!惡心得很!

這還了得,原來如此啊!那駱其川怕也是個吃軟飯的吧!才氣确實不錯,但細細想來,按照他的年紀算,是剛從英國畢業回來,就進了設計部,設計部那幫人,活兒少薪酬可不少,年薪千萬可是輕輕松松!

周琪雲越想越覺得自己分析思維缜密,符合邏輯。這駱其川肯定是一早攀上了董事長。這董事長是什麽人,離婚那麽多年,聽說是獨居,哪裏忍受得了寂寞,尤其是這駱其川,皮囊那麽優越,董事長哪裏抵抗得了這種誘惑,怕是早就與他日日笙歌,颠鸾倒鳳。

這麽一想,哼,那駱其川跟林嘉的關系可一直不清不楚的,這林嘉可是駱其川開後門拉進來的,哼,一丘之貉,一路貨色,人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智者的話果然不假。

可憐自己日日勤勤懇懇,都抵不過別人一副好皮囊。

駱其川在設計部打了個噴嚏,難道是昨晚空調開太低着了涼?也不知道林嘉有沒有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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