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她是我的寵物。
寵物？好耶！
烏扶羽只是一只小兔子，她的腦袋裏沒有裝很複雜的東西，因此她很快就将這句話翻譯好了。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我不會吃她”。
烏扶羽很明白“食物”和“寵物”的區別，食物是用來吃的，寵物是用來玩的。
誰會吃寵物呢，白玥肯定也不會，而白玥說她現在是寵物，所以白玥不會吃她。
她現在可安全了。
一想到這裏，烏扶羽就歡喜地翹了翹垂耳的小邊緣，不過，在漆黑的衣兜裏，沒有人能看見她這歡喜的舉動。
——你真好呀。
烏扶羽給白玥傳了聲。
店內，明亮的燈光下，白玥聽見了這話，若有所思起來，卻并未回話。
周圍的人挺多的。
有顧客大膽地走了過來，和她打招呼：“小姐姐，可以讓我看看你口袋裏的兔子嗎？”
見到那人過來，白玥冷漠地回看一眼，冷聲拒絕：“不可以。”
那位顧客自讨沒趣，抱怨起來：“不就是看看嗎，擔心什麽呢。”
周圍，有不善的聲音傳來。
“還寵物呢！不知道這裏是賣什麽的店嗎？還把兔子寵物帶到這裏來，看來也沒有多愛自己的寵物麽。”
“說不定那就是食物，就是儲備糧呢！啧啧，太殘忍了。”
白玥周身冷起來，但她卻并未回話，因為那幾道聲音所說的話，都是真的。
不善的人畢竟是少數。
更多數人站了出來，為白玥說話。
“能不能不要揣測人家啊？剛才你們不都看見那只兔子了嗎？毛發油光發亮的，眼睛藍藍的，也特別好看，一看就是主人精心養了好久的。”
“對呀對呀。”
“……”
這小插曲幾分鐘就過去了，白玥也沒有搭理那群無聊的人類，她在此處站着等了一會兒，等待的過程中，她一直在和口袋裏的小兔子聊天。
——我帶你來這裏，你傷心麽？
——傷心啊，這都是我的同類。
——可是它們是普通兔子，我見了普通蛇死去，不，我見了其他蛇妖死去，也不會傷心。
——可是我是兔兔，我會傷心啊。
白玥沉默了。
這時，她注意到店內有人在打量她，便擡眼看向那個人，出聲問：“有事麽？”
那是個打扮時尚的年輕女生，眼神清澈愚蠢，看起來還在上大學。聽見這聲音，女生一怔，見到白玥看向她了，就很開心，女生搖搖頭，說：“沒事，就是你的兔子好可愛哦。”
“可愛嗎？”白玥喃喃一聲，忽然想起什麽，又問那個女生，“你更喜歡蛇還是更喜歡兔子？”
那個女生愣了愣，似是不理解這個小姐姐為什麽要問這種問題，但還是耐心回答：“當然是兔兔啊，兔兔那麽可愛，怎麽可以不喜歡呢！”
白玥指出女生的矛盾之處：“兔兔那麽可愛，為什麽要吃兔兔？”
女生猶豫了一下，在想如何回答。
白玥又道：“沒有人吃蛇，所以，更可愛的，應該是蛇。”
聞言，女生咂了咂舌，無語道：“你可能是不懂網絡梗吧？”
随後，女生接過店員遞給她的食品袋，轉身離開之前，告訴白玥：“對不起，真的沒有歧視蛇的意思，可是蛇是冷血動物哎，很多人都怕蛇的。兔兔很可愛，也很好吃，很多人都喜歡兔兔的。”
說完，這個女生就和白玥道了別，離開了這家店。
得到答案的白玥站在原地，許久未開口說話。
她聽見衣兜裏的烏扶羽在笑。
這笑是那笨蛋兔子傳來的密語，只有白玥才能聽見，然而，此刻，白玥的心情并不算多美好。
她說：以前，有很多人供奉我，很多人喜歡我的。
衣兜裏的烏扶羽轉移話題，說了別的話：可大家都說兔兔可愛唉……
白玥聽見了，但卻沒說話。
口袋裏，烏扶羽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白玥的回話，她感到不安，意識到自己太過放肆，又開始擔心白玥會難過，便說：不過，上神大人，您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妖怪！
白玥回話回得很快：再說一遍，我不是妖怪。
烏扶羽嘴硬：哦！！
白玥正想再說點什麽，就聽見身前的店員叫她。
“您的兔兔好了，請慢用。”
白玥擡頭，見到店員從櫃臺的那邊遞過來一個食品袋，她伸手接了過來：“謝謝。”
店員：“歡迎下次光臨。”
來之前，她拎着一袋活兔兔來了，走之前，她拎着一袋熟食離開了。
白玥來到了一個小公園。
夜色濃濃，涼風清爽。
她坐在一條長凳上，吹着冷風，看向周圍，周圍沒有很多人，于是她伸手入兜，将那只兔子掏了出來，放在她旁邊。
就這樣，一人一兔，一坐一蹲，就這樣，占了一條長凳。
初夏的夜很涼。
涼風撲在白玥的臉上，将那塑料包裝袋吹得窣窣響，忽然，她開口說話了。
“你覺得我很冷血麽？”
這裏四處有監控，但是那都很遠了，白玥的聲音很輕，風一吹，這聲音就散了。
座椅上，那灰兔子竟開口說話了。
“嗯……這個……”
兔子會說話當然是件靈異的事，不過，這小兔子唇瓣一動一動的，不仔細看，沒人能出來，也不會有人認為一只兔子還會說話。
如果有人路過的話，只會當那白衣女子在和別人打電話。
見小兔子不語，白玥追問：“放心吧，大膽說。”
烏扶羽一想，方才白蛇都說她是寵物了，那肯定不會吃她，便大膽了些，回想起她曾經被對方摟在懷裏時那冰涼的觸感，她下了結論：“你應該是冷血動物。”
“嗯？”白玥偏過頭來，一雙黑眸緊緊盯着那長凳上的小兔子，她在下山的前，将眸子化成了黑色，此時，眸更如夜一般，深沉、可怖。
烏扶羽渾身一震：“你說過我是你的寵物的，我聽說人們都不會吃自己的寵物的。”
白玥輕笑了一聲，這聲音和着涼風，格外悅耳，她說：“第一，在外我不好說清楚，你應該不算我的寵物，而是……奴仆。”
“第二，我不是人。”
這聲音輕飄飄地落入了烏扶羽的耳中。
烏扶羽卻害怕地抖起來，她擡起毛茸茸的腦袋，那一雙藍色的眼眸小心地打量着那個“人類”，很快，她瘋狂搖起頭來。
白玥拎起長凳上印着兔兔的塑料袋，說：“小兔仆，你我之間是不是還沒有簽訂主仆契約呢？”
烏扶羽将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白玥一手就抓起了那小灰兔子，将兔子揣回兜裏，随後，她輕聲說：“走吧，跟我回雲霧山。”
-
雲霧山。
深夜了，四處靜悄悄的，不時有蟲鳴響動，可是在白蛇大人的居所這邊，卻什麽聲響也沒有。
興許是周圍的生物都知道這裏住着一個大魔頭，輕易不要過來就是了。
白玥回到了她的洞穴。
晚上，洞穴裏很昏暗，但是，白玥只是指尖一點，這洞穴之中就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白光。
這些白光就像無數只螢火蟲，聚在一起，看起來很明亮，照亮了這洞穴，比之城市裏的白熾燈也不差。
白玥将手裏的兔兔零食放在了石桌上。
随後，她從衣兜裏掏出那只灰撲撲的兔子，将兔子也放在了那石桌之上。
小兔子本來是睡着了的，但是一聞到空氣中飄着的同類的氣味，她瞬間驚醒，猛地睜大了雙眼，盯着眼前的一切。
很好，又回到這個該死的洞了。
烏扶羽渾身冒出冷汗，她害怕地看向白玥：“要殺要剮，随你了，上神大人。”
明明憤怒得發抖，也害怕得發抖，可是烏扶羽還是一口一個“上神大人”。
白玥指尖輕點小兔子的毛腦袋：“你真是個小妖怪，才修煉了五百年，也聽不懂話。”
“我說，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小兔仆，你必須聽我的話，不能夠離開我，如果，我是說如果。”
白玥開始假設了。
“如果你要逃跑，或者你有背叛我的想法，你體內的那團‘小火’就會燃燒起來，燃燒爛你的五髒六腑，将你活生生燒死。”
“啊……？”烏扶羽吓得瞪圓了眼睛。
白玥收回了指尖，只見她指尖停留過的地方，有一團金色的光。
那光就這樣，“嗖”一下，沒入小兔子的腦袋，不見了。
“別以為我在吓你，你大可以試試。”她補充道。
與此同時，烏扶羽感覺自己的腦袋一熱，随後，好像有什麽東西就那樣溜入了她的體內，一直游蕩到她的心口，灼熱不已，她感到十分難受。
烏扶羽瞪大藍眸，定定地看着白玥：“上神大人，你……”
白玥輕笑一聲，沒說話。
烏扶羽已經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了。
這個臭白蛇，在沒經過她的同意下，強迫她簽訂了契約。
她，修煉了五百年的偉大兔兔，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兔兔，成了雲霧山大魔頭的小兔仆了，嗚嗚嗚嗚嗚。
烏扶羽好傷心，她趴在石桌上，垂耳耷拉着，看起來十分可憐。
白玥說：“你自由了。”
烏扶羽悶悶地“嗯”一聲。
這時，白玥便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她慢條斯理地拆開“無兔不歡”的包裝袋，取出裏面的一顆麻辣兔頭，慢慢啃食起來。
這食物！這氣味！
分明是兔兔！
不能忍！
石桌上，烏扶羽炸了毛，她猛地一蹦，蹦了起來，邁開小腿便往石桌下跳去，“咚”一聲，落到石板上，又馬不停蹄地朝洞穴之外沖去。
看見這一幕的白玥輕輕笑了一下。
“冷血動物是該這樣的。”也不知是将誰的話放在心上了。
-
雲霧山，白蛇洞外。
烏扶羽終于沖出來了。
她蹲在外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氣喘籲籲，緩了好久。
忽然，她聽見黑暗之中的草叢裏有響動，便警惕地偏過頭看去。
不料，卻看見了熟悉的兔子。
“小達叔叔，你怎麽在這？”
草叢裏鑽出一只碩大的花兔。
那兔子比烏扶羽大了好幾倍，他看起來像是個成年雄兔，一過來，他就抓住了烏扶羽，眼淚唰唰地往下流：“小羽，我們終于找到你了，你怎麽在這裏？！這裏很危險的。你快跟我們回去吧！”
此時，四周冒出了更多的腦袋，有更多發着亮的眼睛往這邊盯來。
窸窸窣窣過後，有很多很多只兔子都出來了，奔向烏扶羽。
“哇嗚嗚，你沒死，太好了。”
“死裏逃生！太感動了！”
“你為什麽還不走？”
“……”
烏扶羽腦袋懵懵的，眼前的大花兔，也就是她的小達叔叔，說要帶她離開這裏。
她剛動了離開的念頭，就感到心髒一抽，好痛，五髒六腑好熱，好像要燃燒起來了。
烏扶羽意識到，這是那個該死的“主仆契約”起作用了。
她聽見大花兔還在說話。
“這裏的那位可兇了，聽說進過這洞的兔兔無一生還，我們快離開這裏吧。”
體內好燙，好難受，烏扶羽腦袋發懵，兩眼一抹黑，她往後退了一步，退回了洞裏，這才感覺舒服了不少。
兔子們見到她這樣，集體震驚：“烏扶羽，你幹什麽？！”
烏扶羽兩眼一黑，違心道：“你們胡說，上神大人是最好最好的妖怪，她對我可好了，給我睡大床，帶我出去玩，還給我按摩兔耳朵！我就要留在這裏，我不會離開她的！”
兔子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