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枕清風
枕清風
景徵音蹙眉,說:“我想我這般不适,可能有他的原因。”
鲛人的歌聲,可以蠱惑人心。
覃升不敢相信:“那真是鲛人嗎?這不比鳳凰翎還驚人啊!”
那鲛人遍體鱗傷,低垂着頭,毫無聲息。
白琉璃心生恻隐之心,拽着今闌的袖子,說:“二師兄,咱們救救他吧!”
今闌也不知道怎麽是好,沉吟了一會,決定:“我們先把翎羽拿到手。”
但景徵音說:“抱歉,我身體抱恙,這次行動恐怕出不了力了。”
今闌揮了揮手,說:“沒事。不如你和覃兄先回去吧。”
覃升不樂意了:“咋?看不起人吶?”
“有點。”今闌挑眉道。
“哎,你說你……”
一直沒有說話的沈照意開口命令道:“覃升,回去。”
覃升只好作罷,“得嘞!”
寧祈傳音道:“覃師兄很聽沈師姐的話。”
“覃升是沈照意的侍從,自然要聽她的話。不過沈照意像塊冰山,我有時也挺怕的。”今闌說着,在心裏暗暗松了口氣,心想可終于重歸于好了。
他們趕到時,枕清風正雙手合十,似乎虔誠地閉眼念阿彌陀佛,他的四周則是吵吵嚷嚷的人群。
“交出鳳凰翎!”
“禿驢,識相的,快交出那什麽翎!”
“真他娘的一縮頭烏龜,敢不敢出來跟你爺爺我比較比較!”
然而,任對方如何挑釁,枕清風就在那雪色法袍的庇護下,巍然不動。
今闌摸着下巴,仔細地瞅,竟看不出什麽門道。法袍上的紋路特別,今闌大膽猜測這枕清風應該是地位很高的佛子。
寧祈突然說:“我去試試。”
今闌正色道:“去吧,小心點。”
他這話一落,寧祈就踮了下腳尖,輕飄飄地越過人群,然後一把抓下懸在半空中的法袍,緊接着又向空中一甩。
眨眼間,幾人就來到了一個幻境。不,不是幻境。倒像是書上說的無有鄉。今闌試着動用靈力,發現并無壓制。
白琉璃止不住地吃驚:“天吶!寧祈,你這!”今闌深深地看了寧祈一眼,但現在不是探究寧祈的時候,他轉過目光,看向佛子。
被破了法陣然後帶到這種地方,枕清風看起來依舊仙風道骨,毫不慌張。
今闌拱手道:“佛子,請将鳳凰翎交給仙盟。”
枕清風清楚地吐出倆個字:“不給。”
白琉璃道:“你要鳳凰翎作什麽啊?直接交給我們仙盟不就好了?”
又是倆個字:“毀之。”
“那交給我們仙盟毀啊!你自己能毀幹淨嗎?!”
枕清風淡笑:“我不信。”
“我知道你們佛門與仙盟對立,但我們都是為了天下蒼生。你認為把鳳凰翎交給仙盟不放心,我們也認為交給你不放心。”今闌指了指上面,有些威脅的意思,“但是你現在在我們手裏,我勸你還是主動交出來,不要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這話說得已是難聽了,枕清風卻點了點頭,道:“來吧。”
今闌本不想打,誰知這和尚油鹽不進。罷了,那就打吧。後果就讓極道原負責。他拔出咽泉劍,向枕清風劈去。他的劍法霸道,這一劍下去,枕清風想留個全屍都是難說。
枕清風泰然自若,甚至念起詩來:“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
忽然,鳳凰翎自他衣服裏出來,硬生生彈開了咽泉劍。之後,爆發出一道詭異的白光,一個雌雄莫辨的人穿着五彩斑斓的衣服,出現在衆人面前。
“我若向火湯,火湯自枯……”枕清風停了下來,也驚奇地看着他,“看來小白沒有騙我呢。”
什麽意思?白琉璃被眼前的局勢搞糊塗了。鳳凰翎裏怎麽還有個人!
今闌收回咽泉,不怒反笑:“看來閣下就是何歸城的幕後黑手了!”
那人只是詭異地笑着,并不應答,與四人對峙。
今闌和寧祈對視一眼,倆把劍同時攻向對面。寧祈知道,在他的無有鄉裏,自然是以他為尊。只要他們沒有能力逃脫,那就只能任他宰割。
豈知,一道白影閃過,瞬息間,鳳凰翎就被搶走。寧祈和沈照意反應最快,直接追了上去。
今闌反應過來時,他們和那人已經沒影了,留下他、白琉璃和枕清風幹瞪眼。
白琉璃結結巴巴地問:“二師兄……如果我沒、沒看錯的話,剛才閃過去的是——貓!一只白貓?”
今闌說:“似乎是。”
枕清風卻開口道:“應當是我家小白,一只九尾白狐。”
九尾?
白琉璃愣了一下,忌憚地看着他:“你家的……你們是一夥的?”
枕清風攏了攏法袍,說:“準确地說,我是來到永劫道才認識的小白,那人也是小白告訴我,若有危險,就會出現。”
今闌擰眉,沉聲道:“你來永劫道多久了。”
枕清風雙手合十,微笑道:“剛來。”
今闌心裏擔憂着寧祈,一時沒了話。可枕清風這次卻主動開口,“不若與我來場清談?”
“不了,在下口才不好,要丢人的。”今闌選擇婉拒。
白琉璃舉手:“我可以試試。”
枕清風問:“你們究竟是仙人還是修仙人?”
“當然是修仙人了!”
“那為何凡人都要稱你們為仙人?”
“呃……”白琉璃想了想,“不是因為他們喊着喊着就喊錯了嗎?啊,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是沒有糾正過他們,可是好像都那麽叫了。”
枕清風說:“是啊。”
今闌打斷道:“這算哪門子的清談?散了吧。佛子,你話中有話。但我小師妹她到底年幼,不經事,你隐晦地指點她,她可不會深想。”
“不若你來。”
“不好意思,我心知肚明,但甘願如此。我說了,你我皆為天下蒼生。佛子如此作為,怕不是怨氣充心,哪裏成得了那普度衆生的佛!”
枕清風看着他,半晌,說:“伶牙俐齒得很。”
“謬贊。”
這一來一往結束後,就真的無話可說了。白琉璃尴尬地刻起木頭。來之前,她答應了鐘若軒,要給他刻好多東西。
過了一會兒,寧祈和沈照意突然出現,今闌忙問:“鳳凰翎呢?”
寧祈搖頭,臉色不好看地道:“讓它跑了。”
今闌捏了捏他的臉,安撫地說:“無事。一只鳳凰,一只九尾白狐,很好找。”
寧祈抿了抿唇。無論今闌怎樣安慰,他都會覺得是自己的過錯。他還沒有強到無所顧忌。
今闌說:“先出去。”
寧祈擡了擡手,幾人落到地上。看天上的月亮,現在已是深夜了。
枕清風自知跑不了,化了個鬥笠戴上,跟随他們走。
魔界和人間到底不同,深夜時分比白晝更吵鬧。永劫道上群魔亂舞,莺歌燕語,好不快活。但一行人有要事在先,不打算做絲毫逗留。
路上,寧祈傳音給今闌:“那和尚,我見過。我們去京都的路上正好與他擦肩而過,他看我的目光很……奇怪。”
今闌說:“我也是剛才才知道他是誰。你聽說過真得鹿?”
“嗯?枕得鹿?”
今闌壓下勾起的唇,說:“是取自‘畢竟幾人真得鹿,不知終日夢為魚’的真得鹿。反正就是誇他是佛門聖人,前途似錦,堪當大任。他叫枕清風。”
寧祈說:“哦。”
“別哦啊。”今闌回頭看寧祈,傳聲,“你要小心他,他會殺了你。”
幾人飛快回到客棧,推開景徵音房間的門。白琉璃第一個進門,剛想說話,卻見景徵音正坐在榻上,手裏抱着一只九尾白狐,而且那個榻上躺着的是拍賣會上的鲛人!
覃升看見白琉璃,熱熱切切地打招呼:“呦,回來了!”
今闌在後面疑惑道:“怎麽不進去。”白琉璃連忙讓開身。
看到房中情景,後來的幾個人也都呆住了。枕清風更是嘆道:“原來你們才是一夥的。”
景徵音眨了眨眼,握起九尾白狐的爪子揮了揮,好生單純地問:“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