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冷戰
冷戰
寧祈道:“算命也不會有什麽益處。”
今闌問:“怎麽不會？他說的要是對的，有些苦難，你就自然可以避免了。這叫防患于未然。”
寧祈不語。今闌醒酒後，就發現寧祈成了這樣——話還是會接，但不像以前那麽積極了。為此，他一路上也細細地尋思了，還專門去問了白琉璃，卻沒有得到答案。
他也想不起來昨晚自己做了什麽讓寧祈不開心的事，只是記得他就暈倒在寧祈懷裏時，寧祈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它混雜着悲傷，如今也逗留在今闌腦海。
今闌本想傳音過去再道個歉，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寧祈單方面屏蔽了。今闌看向寧祈，用眼神示意他。寧祈看了看他，嘴唇翕動，又低了頭。
啧，難搞。今闌頭都要禿了。
老者手腳不利索，收拾東西起來慢吞吞的，讓人看着真是幹着急。
景徵音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蹲下來幫他收拾。
老者一屁股坐下去，拿出個煙杆開始抽，吐出個煙圈後，問:“你們是來找東西的？”
今闌忙道:“對。老人家，你可知道翎羽？”這老者一看就是長期在魔界待的人，想來也是對魔界了解頗深。今闌差點忘了這茬。
“樂殇樓今夜恰好有拍賣會，你們到那，說不定就能找到。”
覃升驚喜:“老頭，咱們怎麽進去啊？”
老者道:“随便進。魔界就這好啊，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幾人轉身要走時，老者忽然說：“你們啊，要記住，勿執着。”
他們互相看了看對方，老者悠悠走了。
樂殇樓的拍賣會一個半時辰後才開，一行人就找了家外表還算正常的客棧入住。
掌櫃眼尖，看出一行人來路不凡，恭敬道:“一個魔晶等于兩個靈石，十個銅幣。我們現在只有三間中等房，一間五十魔晶。客官，你們要幾間？”
“……三間。”今闌肉疼地掏出靈石，盯着掌櫃笑眯眯地收錢。
覃升說:“今兄啊，我睡覺可能打呼嚕哈。”
“？”今闌挑眉，“誰要跟你一起睡了？”
覃升想起旁邊還有個今闌捧在手心裏的“乖寶寶”寧祈，了然道:“我明白！”然後，他把剛才的話又對着景徵音說了一遍。
景徵音點了點頭後，遲疑地說:“我不介意。只是好像……我們沒有時間睡覺吧？”
覃升這笨腦子現在才轉過來，哈哈幾聲，“啊，對，對。咱們趕緊上樓，一個半時辰，夠睡！”
白琉璃忍俊不禁，對沈照意說:“照意姐姐，我們走吧？”
沈照意直接上了樓，白琉璃“呃”了一聲，提着裙擺跟上去。
今闌走在寧祈前面，緊張極了，等到了房間才主動開口找話題:“這床還挺大。”
“嗯。”
今闌問:“你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寧祈用棉布擦着雨痕劍，冷聲說:“沒有。”
“我有。”今闌握住他的手腕，沉聲說，“對不起。”
很難想象，當初在芷郁山莊盛氣淩人的今闌會如此低聲下氣地對他說話。
寧祈聽過世人對爹爹風逸的評價，他們說他大逆不道，說他殺人不眨眼，說他應該堕入十八層地獄。
可是在他眼裏，風逸是個有小脾氣、愛撒嬌的爹爹，他時常會因為寧祈不聽話而氣哭。
“為什麽會這樣呢？”寧祈會為這樣的風逸打抱不平，“我覺得爹爹很好啊！要殺爹爹的都是大壞蛋對不對？”
寧臨澤思索許久，說:“或許是因為愛會讓人軟弱，也會讓人失去理智。”
“聽不懂。”
“父親也不懂。”寧臨澤嘆氣，“還是讓小祈自己去明白吧。”
寧祈回過神來，反客為主：“你為什麽道歉？”
被他這麽一問，今闌當場卡住，半晌，應了：“呃……我不知道。”
他看寧祈态度古怪就先入為主，覺得自己因為喝醉得罪了他。但仔細想想，或許不是呢？自己是否過于自戀了？！
寧祈收回雨痕，說：“今闌哥，沒有什麽，你不要想太多。”
今闌“哦”了一聲。倆人無話可說了。也不是沒有話可說，而是誰也不願先打破僵局。
等白琉璃來喊人時，發現裏頭倆人氣氛微妙，尴尬地說：“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今闌揮了揮手，懶散的樣子：“沒什麽。”
白琉璃可不信，但又不敢直接問寧祈，心想：“算了算了，他們的事他們自己解決，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可不能懈怠，還得早點回去。”
樂殇樓，實在吵鬧。景徵音耳痛心也累，忍不住傳音問白琉璃:“請問，你是否有可以讓人暫時聽不見的丹藥？”
白琉璃搖頭:“我有，但是沒帶。那個，景師兄，你就忍忍吧。”
“好家夥，這破地方比我們北境玩得還野！”覃升指着賭桌，驚嘆道。
相比景徵音的矜持，他顯得如魚得水。站在一群賭徒後面，揚聲說:“這個，信我，就這個！”可那些賭徒紅着眼，醉生夢死，哪裏有精力聽他指揮，想下注哪個還是哪個。覃升喊了一會兒，覺得無聊，才想起來還有正事，跑回來。
今闌揶揄道:“你怎麽不繼續指揮？”
覃升嘿嘿道:“哈哈，我這不是賭瘾犯了嘛？嗐。”
白琉璃道:“我們流華派就從來不賭。”
“各地有各地的特色嘛。”覃升轉頭問寧祈，“話說你們清無山有什麽特色嗎？嚯，該不會是一個個都清心寡欲吧！”
什麽寧臨澤啦，極道原啦，相傳都是沒情趣的老古董啊！
聽到覃升問寧祈，今闌立即看了寧祈一眼，又很快移開。
寧祈道:“清無山有木槿花。”
覃升一拍手:“對，我去過你們清無山，确實是滿山的木槿花。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景兄的琵琶上刻的也是木槿花？景兄你咋了？”
景徵音艱難地擡起頭，艱難地說話:“我們能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嗎？”
景徵音是樂修，即便是個廢柴，也對聲音非常敏感。大抵是周圍聲音嘈雜，刺激到了景徵音。
寧祈擔憂地說:“沒事吧？”
景徵音勉強對他笑道:“尚可。”
覃升掏出藥瓶說:“這藥可以舒緩精神，你試試。”
景徵音溫聲道:“多謝。”
“拍賣會好像開始了。”今闌看着擠動的人群，皺着眉說。
樂殇樓表面是賭場和酒樓的結合，實際上遠遠沒有那麽簡單。當樂殇樓打開那扇門時，今闌深深地意識到這點。
那扇門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如果不是有人大喊“門開了”，今闌恐怕也沒發覺。
一行人面面厮觑，覃升撓頭道:“咱們進去啊。”今闌說:“走吧。”
那門後就像一個龐大的鬥獸場。通過這扇門的人，比如他們，會來到一個大陽臺處。從陽臺往下，可以看到類似于角鬥場的空地。今闌猜測，陽臺下的三層看臺上做的人應該非富即貴。
一個面帶笑容的男子從黑暗中走出來，他優雅地拍了拍手，整個樓都亮了起來，再次拍了拍手，一切都靜了。
他開口:“歡迎來到拍賣會現場。魔界狂歡了一個月，想必大家已經迫不及待了。那麽，開始吧。”
緊接着，他開始熟練地主持拍賣會。每一個被送上來的拍賣物，都讓人大開眼界。
白琉璃小聲問:“我們怎麽辦啊？就在這看着嗎？”
今闌說:“我們沒錢。”
“啊？”
“所以如果誰買走了翎羽，我們就只能搶了。”今闌痛心道。
覃升喜道：“這麽粗暴？我喜歡！”
景徵音遲疑地說：“不好吧。”
今闌笑道：“我是說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當然要以正義原則行事。”
那邊，翎羽果然出現了。
主持人托起盒子，微笑道:“鳳凰翎，起價一萬魔晶。”
一個穿着大膽的女子站起來，媚聲問:“話不語，一個鳳凰翎可不需要一萬魔晶吶。”
話不語笑道:“銀絮公主聰穎。不知諸位有沒有聽過何歸城的傳聞？”
一個和尚雙手合十，睜開眼，道:“莫非……”
“正是！”話不語又擡起盒子一些，“這，可不是普通的鳳凰翎。”
“現在搶？”覃升撸起袖子。
今闌用扇子隔開他，說:“等他們拍完。”
寧祈問:“那是鳳凰翎嗎？”
今闌說:“不知道。離得有點遠，那東西又那麽小，我看不清。不過既然魔界的人，離得那麽近都說是鳳凰翎的，那麽八九不離十。”
倆人不可阻止地對視一眼，又錯開。
他們這邊聊着，底下卻已經“打”翻了天。準确地說，是魔界公主銀絮和和尚枕清風打得不可開交。
銀絮怒道:“你這和尚真不懂得憐香惜玉！”她當然聽過何歸城的詭異故事，如今碰到了鳳凰翎，就想着據為己有。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價一擡再擡，竟然翻到了十萬魔晶！
枕清風手指擺弄着佛珠，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銀絮憤然坐回位子。
觀衆紛紛議論：“十萬魔晶？這和尚哪來那麽多錢？”
——“破羽毛值那麽多嗎？”
——“哎呦，你沒聽說過何歸城嗎？”
“這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候。”今闌蒼蠅搓手，“好，就是這光頭了。兄弟們準備準備。”
覃升也搓手，激動道:“現在？！”
今闌剛想說“可以”，底下又擡上一個箱子，話不語一把掀開黑幕，所有人都驚住了。
白琉璃:“那……那是……”
話不語依舊笑着:“驚訝是允許的。今天，樂殇樓請諸位欣賞鲛人的美麗。”
銀絮驚豔地問:“鲛人？他是真的鲛人？”
話不語說:“千真萬确。而且，這只鲛人正處于發情期，銀絮公主，您有福了。”
他這話一出，就引得不少人不滿。但銀絮聽着很開心，點了點下巴，說:“這鲛人，我要定了。”
那鲛人遍體鱗傷，看得出性子很野，不好馴養。銀絮就喜歡這種烈性子的。況且，鲛人啊……那可是傳說中才有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