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争執
第4章 争執
“我只是太喜歡太喜歡小塔了,那種想要小塔有且只有我,只屬于我的喜歡。”
似乎想到什麽,修普諾斯情緒有一瞬的低落,“但正因為我如此地喜歡小塔,才會做出自己控制不了的事,又反複更改心意。”
——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喜歡。
喜歡是矛盾。
他能夠理解,又完全無法理解的矛盾。
天使們生活在主的國,沐浴主的輝光,彼此親愛,平等無瑕的親愛。
一名天使對另外一名天使的親愛不會比第三名或者其它任何一名天使多,他們都是主的作品,本質沒有任何區別。
“還會有再一次嗎?”
問罷,塔納托斯半斂起眼,補充道:“永遠重複上次的再一次。”
将他緊緊摟住的身軀微不可查地僵了僵,随即又迅速恢複正常,将腦袋埋得更深。
“我喜歡小塔呀,小塔不要這樣說。”
很明顯的、避而不談的态度,又清楚昭示着什麽。
系統已經徹底聽不下去了,幾欲關閉感知模塊。
【宿主,你一定要想辦法和他保持距離,離他越遠越好!】
它對修普諾斯半分好感都沒有,揣度也是往最壞最不堪的方向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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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他會你睡着的時候趁機亵/渎你,對你做什麽,他是操控睡眠的神,我一個統根本攔不住QAQ】
系統猜得過于離譜。
【不是你想的這樣。】
他盡可能地使用系統能夠理解的語言解釋,以免系統繼續它的诋毀。
【是因為我們的起源非常接近,力量是完全可以混同的,就像一團光掉進另一團光,它們不會彼此分開,只會變成更大的一團。】
【修普諾斯會這樣對我,就是因為他有類似的沖動和本能,想讓我屬于他,甚至和我變成同一個,并不是你理解的那種很肮髒的欲/望。】
他甚至覺得,神格的本質就是概念。
睡的概念,死的概念。
宿主暫時沒有遇到貞操危機。
明明應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系統卻怎麽也無法開心起來。
相反,理解完這個比喻之後,它更憂愁了,還有點驚悚感。
【他不會直接吃掉你吧,就像他對你那樣,宿主,你會不會對他也……】
【不會。】
塔納托斯沒有等它說完,相當幹脆地回答:
【我也記得自己是沙利葉。】
沙利葉是天使,是神的造物,起源和本質不同于這個世界的任何一處,是以不論死亡和睡眠又多親密,他大部分的自己都是絕對理智可控。(直到看見月亮)
他不會像修普諾斯無時無刻不想令他沉睡那樣,想殺死修普諾斯,更沒有那樣的力量。
“我會很努力控制自己,聽小塔的話。”
修普諾斯撒嬌般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帶着極有分寸的輕。
他柔軟的、淺色的發絲蹭過塔納托斯的臉頰,弄得少年那一側的皮膚隐約發癢,不強烈,又格外難以忽視。
“就算沒有控制好自己,我也會很輕很溫柔,盡量……”
“——修普諾斯。”
塔納托斯直接喊出雙生哥哥的名字,打斷。
沒有讓他發覺不能等同于未曾做過。
修普諾斯不可能不清楚。
他只是想憑借可憐無辜的姿态,蒙混過關,一定程度上得到他應允。
“為什麽不祝福我?”
銀發銀眼的死神反問。
他銳利、一針見血地指出事實,“長久、反複地忍耐,不斷變更決定,打消那些不應該出現的想法……對你的消耗不會比祝福我要少,甚至多得多。”
因為前者是不會有盡頭的。
“祝福我,祝福我永遠不會意外遭受睡眠的困擾,祝福催眠的能力不會對我起效——你就不會那樣辛苦,擔心我生氣了。”
短暫的停頓過後,他朝相反的方向微微側過臉。
下一秒,寂靜空闊、只有燭火無聲閃耀的宮殿中,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來。
——“還是說,你根本沒有想過克制。”
——“不可以,只有這件事不可以……!”
在此之前,塔納托斯不曾感知過他如此明顯的驚慌和失措。
修普諾斯松開了他。
臉頰帶着紅的、熱的潮意,睡眠執拗又悲戚地望着自己兄弟的眼睛。
“小塔,你是不是想離開我?”
“我從來沒有過那種想法。”塔納托斯陳述事實。
他極輕地回摟住修普諾斯,伸出手,在對方背脊處撫摸了數下,試圖平複他的情緒。
在世界和世界的壁障之外,時空的罅隙裏穿梭需要的能量太大,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收集完成。
返航的只能是系統。
他已經被世界綁定了,攜帶他這樣的“生命”,系統離開的難度和應該和地獄成功攻打上天堂差不多,能量的消耗更會到一個極其恐怖的地步。
他還不想前功盡棄,對總部更沒有多少想念——他了員工手冊上應該做的事,只要安靜地等待或許會存在的聯絡和遣返就好了。
“這也是一種離開。”
修普諾斯堅持自己的觀點,“……祝福了你,我的力量不再對你起效,我們就不再緊密了。”
他們之間的聯系,本來就是他施加給塔納托斯更多。
所以,在卡戎他們陸續上前,送出祝福時,修普諾斯安靜緘默,反常地沒有去争當第一個給予對方祝福的神。
修普諾斯寧願忍耐,反複陷入同一種矛盾。
塔納托斯皺眉,剛想指出這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修普諾斯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拉起了他的手。
帶着些微不贊許,他平靜看向對方。
視線交彙,修普諾斯眸光閃了閃,他飛快地撇了下嘴,“說起來——小塔一直都待在宮殿裏,還沒有去過外面?我想好好向你道歉、補償你……”
狡猾。
相當地狡猾。
因為某個罪魁禍首,塔納托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黑夜女神的住所回來的,途徑了何處,又具體住在什麽地方。
但他的确對這項提議動心,目前也沒有其它更好的方法約束修普諾斯。
他垂眸,半是默許半是放任地被修普諾斯拉着,穿過宮殿外的荒蕪小徑,踏進僅能淹沒腳踝、溪水般流淌的遺忘之河——明明是可以直接跨過去的,這條支流并不寬闊。
河水冰涼,塔納托斯在中央處停下,轉身回望那座伫立在不遠處的陰沉宮殿。
生活在冥土的神不多,其它生物更是少得可憐,多為怪物。
但也遠遠沒有到看不見除彼此外任何生靈的地步,冥土同樣也有樂于追随諸神們的寧芙。
“原來我們住在這裏。”他發出很輕的感慨,“好偏僻。”
至于為什麽會選這個地方,塔納托斯沒有問。
此刻足下正踩着的,途徑他們住處的河水就是答案。
河流頭是洞穴。
幽邃狹長的洞穴,睡眠特地開辟的洞穴。
或者說,他們此刻才從洞穴之後的巨大空間中走出,真正踏出離開住所的路。
“快到外面啦。”
修普諾斯腳步輕快,“聽卡戎說奧林匹斯山的戰争已經結束了,作為失敗的那方,淪為囚徒的提坦神們全部被帶上鐐铐,發配到了冥土……他們應該在更深處一點的地方,小塔想去看看嗎?”
“還有打敗他們,負責看壓他們,有五十個頭和一百只手臂的怪物。”
聽得出來,他對那些怪物很感興趣。
“我想去其他地方。”塔納托斯并不贊成他的提議,“那裏會很危險。”
他不認為修普諾斯描述的怪物可以溝通。
而且,失敗者都是不甘心的,作為囚徒,更是會産生想逃離、報複的沖動。
誰知道那些提坦會不會開出各種條件,誘惑冥土的其他神,試圖從他們身上取得幫助呢?
主動介入無關的紛争是極其不明智的。
“好吧……”
修普諾斯發出一聲縱容的嘆息,“水仙花平原怎麽樣?”
和名字完全相反,水仙花平原是一片極度荒蕪、沉悶的地區,只有飲用過遺忘河水的魂靈游蕩。
之所以選擇水仙花平原,是因為修普諾斯記得在那些靈魂的滋養下,那片土地偶爾會有概率生長出密密麻麻堆簇在一起的白色小花,它們也像靈魂那樣若隐若現。
“或者厄瑞波斯?”
他們名義上的父親就在那片以他為名的土地上沉睡,同樣,如果要從地上的世界抵達冥土,厄瑞波斯也是必經之所。
只是如果要去厄瑞波斯,抵達那片幽微而蒙昧的黑暗,他們必須得經過冥土最外圍的那條河才行。
黑色的、不浮羽毛,沉重到靈魂都無法度過、連神都不願意貿然涉足,苦惱怨憤的河。
卡戎居住的河。
修普諾斯不想和卡戎接觸,在塔納托斯正伴随自己的情況下。
“不可以都去嗎?”
塔納托斯對這兩個地方都很感興趣,還有除了遺忘之外,流淌在冥土的其它幾條河流。
“——不可以嗎?”
他又問了一遍。
于是修普諾斯僅剩的那點猶疑也徹底消散了,“當然可以,不論多遠都可以。”
他永遠不會拒絕塔納托斯,沒有什麽是不可以的。
前提是他們始終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傳說裏睡神居住在洞穴,洞穴內有忘川(遺忘河)流淌經過。
晚上還有一章(可能是兩章)
以及雖然可能不是很重要但是我還是稍微提一下吧,以免有人雷這個。
因為作者對希臘神的理解就是“我去你們真的好他媽自我中心”,所以本文的神或多或少都會有類似的特征大家都是潛在的神經病只不過有些是正常的神經有些是不正常的神經罷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