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普羅米修斯
第63章 普羅米修斯
“赫拉克勒斯?”
阿爾忒彌斯直覺不夠穩妥。“他未必擁有那樣的能力。”
他完全理解少年的意思, 宙斯生性多疑,如果讓其他的神去救——尤其是和他有關的神,即便普羅米修斯告知他的是正确的預言, 他未必就會完全放心,信任普羅米修斯說的話。
說不定, 在表面放松警惕的同時, 他的內心反而會更加戒備。
它看上去是實在太像是圈套了,不論是其它神救下普羅米修斯的舉動, 還是普羅米修斯表達忠誠的時機。
“是赫拉克勒斯。”
塔納托斯以肯定的語氣回答, “他有命運的眷顧, 在試煉的過程中去做這件事非常合适。”
而且,他有一種赫拉克勒斯會成功的直覺和預感,“假如擔心他不成功, 你在暗中幫助。”
“就算他不幸失敗了,還會有其它的英雄,總有一個能解放普羅米修斯。”
比起這個, 他認為他們現在更應該商議和普羅米修斯有關的問題,而非英雄。
英雄出手救下普羅米修斯的理由可以有很多, 他可以可憐、同情被縛在山崖上的神;也可以是聽聞過他對人類的幫助, 不忍心他再受到苦難......
宙斯未必會懷疑英雄的動機,但必定戒備對他改變态度的普羅米修斯, 甚至懷疑他故意給出了假的預言——
普羅米修斯就是因為拒絕給他預言,告訴他那個注定要推翻他的孩子的母親的姓名才會被鎖到高加索山的懸崖, 風吹日曬,時刻被神鷹啄去髒腑, 忍受因不朽帶來的, 永恒的痛苦。
即便這樣, 普羅米修斯也不曾向他屈服過。
突然轉變态度,宙斯必定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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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羅米修斯告知宙斯那則預言,必須有合适的、足夠宙斯打消他的疑慮的動機。
“這倒不用擔心,普羅米修斯是位智者,他會有辦法讓宙斯信任他的預言。”阿爾忒彌斯說,“不過,前提是他願意幫助我們。”
“嗯”了一聲,塔納托斯站起來,“我去說服他。”
“那走吧,不過雅典娜會經常過去探望他,他們曾經是關系不錯的朋友......我們接近高加索山的時候最好隐蔽一些。”阿爾忒彌斯抻了個懶腰,“要是雅典娜在,就只能等下次了。”
“我和她可不是同盟,她和波塞冬走得很近,縱使他們曾經因為争奪雅典的歸屬打起來過......她跟赫拉的關系也同樣不錯。”
“聽上去,她也不是很服從宙斯。”少年從石頭上跳下,“結盟不好嗎?”
“因為利益聚在一起,同樣會因為利益而散掉,那個位置上的神只能有一個。”
與其和其他暗中對宙斯有意見的兄弟姐妹結盟,阿爾忒彌斯更寧願單打獨鬥——何況他也不完全是孤立無援的狀态,最起碼阿波羅始終站在他這邊。
現在還要加上個塔納托斯。
塔納托斯不太好評價他們之間的親情,奧林匹斯山的神在這方面和冥界截然不同,幹脆保持了沉默。
他走出幾步,發現阿爾忒彌斯竟然也寸步不落地跟了上來,一時有些疑惑。
少年眼皮微微掀動,半擡起眸,“我去找普羅米修斯。”
“你應該去追赫拉克勒斯,引導他,給他暗示,确保他在将來的某一天途徑高加索山的時候,會把普羅米修斯救下來。”
阿爾忒彌斯将将出口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等他反應過來,已經忘了自己剛剛準備說些什麽。
不過,總歸是和同行的話題有關。
“他去拜訪喀戎了,喀戎應該會留下他養傷,不必那麽着急。”
阿爾忒彌斯沒有放棄這一打算,“何況我也沒有想好要怎麽引導他,給他暗示.....不如先說服普羅米修斯。”
塔納托斯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
“好吧......我的确有一些想法。”
阿爾忒彌斯攤開手掌,面帶無奈,“我們同行也不會浪費太多時間的。”
就算赫拉克勒斯到時候已經離開了這裏也沒關系,英雄的動向很容易把握,很容易就能被找到。
“一起去說服普羅米修斯,再回來找赫拉克勒斯也是一樣,你對赫拉克勒斯還是很感興趣吧?”
“但我要先回一趟冥界。”塔納托斯沒有否認,“不論有沒有說服普羅米修斯。”
盡管倪克斯,他們的母親再三保證了修普諾斯只是在鬧情緒,不會有事,他可以把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做完再回去,但他還是沒辦法完全放心。
“會很浪費你的時間,不如下次上來再重新聯絡。”他這麽說。
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根本不會浪費,哪怕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裏什麽也不做也一樣。
阿爾忒彌斯很想這麽告訴他,幾欲開口,最終還是忍住了。
“有什麽關系?我本來就沒有多少事要做。”他挑了下眉,“我對高加索山的地形也更熟悉,知道怎麽才能更快地抵達山崖。”
“不狩獵嗎?”
塔納托斯問她。
上次他返回冥界之前,阿爾忒彌斯曾經邀請過他一起,他那時急着回去,這才拒絕了阿爾忒彌斯。
塔納托斯推測,那次狩獵最終應該是不了了之了。
從她赫爾墨斯送的信的內容來看,她在那之後始終在關注赫拉克勒斯的動向,并專程去了一趟德爾斐拜訪阿波羅,根本沒有時間提前整肅山林,攜弓帶犬,酣暢淋漓地圍捕那些被特地留下的獵物。
“我其實也沒那麽喜歡狩獵。”
阿爾忒彌斯含糊道,沒有再堅持,“我會去找喀戎,讓他給赫拉克勒斯一點暗示......你等我一下。”
尾音還沒有完全落下,她就消失了。
山林是她的主場,阿爾忒彌斯同風一樣來去自如。
塔納托斯不知道她突發奇想些什麽,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即刻離開,而是老實站在原地,等了她一會。
阿爾忒彌斯回來的時候比她消失時要顯得匆忙得多,看到他後,又明顯松了口氣。
“——應該沒有讓你等太久吧?”
一邊問他,女神一邊遞過來一大簇已經紮好的、開得擁擠忙碌的白色小花,“找的時候花了一點時間。”
還是之前的那種。
但是塔納托斯記得,她之前明明說過這種花已經過去了盛開的季節,之前花瓣被風揉皺的,不太精神的那一朵,已經是大地上最後一朵了。
“和之前很類似的品種,應該是近親.....?”阿爾忒彌斯也不是很确定,他對草藥方面遠沒有阿波羅熟悉,“他們在高山上開,所以會顯得稍微長久一點,現在也還能找到。”
不過不多,他找遍了埃裏曼斯山,也才找到這麽一小把花瓣基本還完好,沒有任何枯萎跡象的。
比起小小的,看上去不太整齊的一束,阿爾忒彌斯其實更想把它們編成花環。
可惜時間有限,他擔心塔納托斯會等不及先離開,在手藝上也極不娴熟。
塔納托斯沉默地看向那束小花,女神的手修長白皙,指甲圓潤,但柔美秀氣沒有半點關系。
他可以看到上面模糊的、血痂痊愈後的細微疤痕,還有弓箭留下的繭。
不太像女神的手,但确實是。
嘴唇很輕地嗡了一下,塔納托斯有點想告訴她自己不是喜歡花。
之前他收下作為禮物的花環不是因為喜歡,是因為那是禮物,來自弱小生命的、讓他有一點的新奇禮物。
可這似乎無法解釋他為什麽後來又單獨收下來那一朵。
他重新看向那一團潔白的小花,發現它們和之前的确不太一樣,花瓣的層數要更多,質感要更奇特,像絲綢,杆莖也更加細密,上面還覆有一層很淺的絨毛。
至少,單獨從它們是花的角度來看,它們不會惹人讨厭。
“它們很可愛。”
塔納托斯接過那一小束花,輕聲向她道謝,“謝謝你将它們送給我。”
或許,可能,應該,他也是喜歡花的。
“你喜歡就好。”
阿爾忒彌斯懸着的心也完全放下來,不着痕跡松了口氣,“它們也很頑強,幾乎可以在任何地方,甚至是岩石的縫隙裏生長。”
“或許你可以試試它們能不能在冥界也紮根發芽。”
“水仙花平原也有.....雖然不太一樣,但它們也很頑強。”塔納托斯想起來冥界那種如同幽靈一樣的白色小花,“要是可以,等下次到大地上,我也把它們帶給你看。”
“送給我?”
“......假如你想要。”那種花其實不太适合作為見面禮物。
不過,塔納托斯也想不到冥界還有什麽其它的特産了,他之前已經送給過阿爾忒彌斯石榴。
将不住上揚的嘴角朝下壓了壓,阿爾忒彌斯再度眨了下眼,“要是有機會,我可以去冥界拜訪你嗎?”
“這麽一來,有些話就不必特地等到晚上才能開口了。”
宙斯管不到冥界,這個提議乍聽上去的确有幾分道理,但想到修普諾斯,他還是猶豫了一下。
“......卡戎未必會載你過河,不過你可以進門。”
最終,他聽見自己這麽說,“刻耳柏洛斯應該會喜歡你。”
阿爾忒彌斯說過她有很多條獵犬,并且和它們相處得都很不錯,應該也知道要怎麽才能贏得刻耳柏洛斯的好感。
“下次再見。”
塔納托斯沒有再繼續浪費時間。
他把花收好,正式向女神道別,重新披上了自己的鬥篷,融進了夜色裏。
原地只剩下阿爾忒彌斯。
他上揚的嘴角再也壓不住。
*
塔納托斯抵達高加索山比預計中還要多花了一倍的時間——他中途經過了幾座城邦,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沒有認真履行過職責,順便帶走了一些靈魂,用力量牽引他們去了冥界。
高加索山巍峨料峭,幾乎完全由那些漆黑的山石壘砌,見不到半點草木,無論白天還是夜晚,山頂都遍布醞釀閃電的烏雲。
巨鷹舒展着雙翼,不停在山崖上盤旋,發出令人毛發倒豎的凄厲怪叫。
這裏是宙斯降下懲罰的地方,除了被囚禁的普羅米修斯,還有負責他的看守,沒有任何生靈生存,也沒有任何生靈敢于靠近。
那些蓄勢待發的雷霆并非擺設。
不過,那只盤桓在山崖上的巨鷹實力算不上太強,最起碼不會比之前赫拉克勒斯殺死的獅子和九頭蛇強大,會飛翔是它唯一的優勢。
他不由對赫拉克勒斯又多了幾分信心——赫拉克勒斯孔武有力,但絕不是只會赤手空拳,憑借蠻力戰鬥的莽夫,他随身攜帶的包裹裏除了刀劍,還有淬了九頭蛇毒液的弓箭。
赫拉克勒斯完全能在山下射殺那頭巨鷹再上山,排除那些雷霆幹擾,将普羅米修斯從懸崖上救下來。
謹慎起見,塔納托斯一直等到夜晚降臨才繼續行動。
他上山時候,剛好遇到了準備下山的雅典娜。
她身穿戰铠,腰上長劍寒光閃爍,那枚鑲有美杜莎頭顱的神聖盾牌被她背在身後。
和打扮不同的是她臉上的表情。
她有心事,并且因心事顯露出幾分煩躁。
然而,甫一下山,她就又恢複成了那個強大威武,冷靜而富有智慧的戰争女神。
塔納托斯看見了她,她卻沒有發現塔納托斯,無論是長劍、還是那面盾牌的反光都沒有成功映出少年淡然的面龐。
他隐匿的本領相當高超,更何況現在大地上是夜晚,黑夜的女神始終注視着她的孩子,為他提供了足夠的蔭庇。
阿爾忒彌斯說過她和普羅米修斯相熟,是朋友的關系,會經常過來探望。
雅典娜出現在這裏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臉上的神色。
它不太應該在拜訪朋友的時候出現。
塔納托斯猜推測她應該找普羅米修斯說了些什麽,但遭到拒絕;也可能是站在宙斯的立場上進行勸誡,遭到了對方的言辭驅趕。
而且,類似的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發生,雅典娜的耐心明顯在之前就被消耗得差不多。
否則,她的煩躁不會那麽明顯。
——雅典娜應該也是想知道那則預言的。
這樣想着,他在高加索山的另一面崖壁上找到了普羅米修斯。
普羅米修斯被束縛在半山腰,附近的石頭幾乎被他的血液浸成了暗金色。
懸崖陡峭,石塊嶙峋突出,卻不容易找到落腳點。
塔納托斯只好換了個方式,打開翅膀,懸停在這位有着先見之明的提坦面前。
那是一具被傷痕布滿的身體,胸膛是空的,鷹喙啄得上面連一絲肉也不剩,可以看到脊柱,以及身後一小塊凸起的、不知道浸過多少神血的暗金色崖壁。
他心髒的位置,神格散發着黯淡、猶如螢火般熹微的光,顯然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這樣子,不要說神,就連稍微強壯一點的凡人,都可以對他為所欲為,甚至直接将手伸到他的胸膛裏,将神格搶出來,據為己有。
有那麽一瞬間,塔納托斯承認,他動了殺死普羅米修斯的念頭。
作為神,現在的普羅米修斯他很輕易就能殺死,可能要殺死赫拉克勒斯還要容易。
他已經燈枯油盡了。
提坦神的腦袋耷拉着,似在昏迷,塔納托斯靜靜打量了他一會,還是放棄了實踐某個在腦海中一閃即逝的念頭。
——不管怎麽看,普羅米修斯還是活着會更好。
“不動手嗎?”
突兀地,深藍色頭發的提坦神擡起頭,“只要你伸手,就可以拿走我的神格。”
他原來是清醒的。
“你好。”
塔納托斯對上他的目光,很禮貌地同他打了個招呼。
“我并非為了神格而來,而是想和你達成一樁交易。”
稍作思索,少年開門見山,直接表明了來意,“塔納托斯,生活在地下的死神。”
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一瞬的古怪。
塔納托斯回以平靜,任由他上下打量自己。
良久,普羅米修斯才重新發出聲音。
喑啞的、帶着艱澀感的聲音。
“——你要殺神。”
“我現在應該能被你輕易殺死吧?”
的确如此。
“很明顯?”他的殺意。
塔納托斯不自覺眨了下眼,“直覺?”
那只是稍縱即逝,突然生出來的想法,他沒有任何要動手的念頭,更沒有真正動手,普羅米修斯總不可能只憑借一個名字就斷定他的意圖。
神是永恒不朽的——這樣的固有認知很難被打破,很少會有神主動把自己和死亡關聯。
普羅米修斯再度沉默,避開了這個話題:
“死神,你的目的。”
“來和你做一樁交易。”
塔納托斯也沒有繼續追問,那不是他來找普羅米修斯的主要目的,“宙斯把你囚禁在這裏,不僅僅是因為你盜了火,交給了當時的人類知識,讓他們擁有不依靠神也能生存的力量。”
“更重要的原因,是你的預言。”
他稍稍停頓,繼續道:“要什麽樣的條件,你才會把那則預言告訴宙斯?”
“沒想到了,只過去幾萬個日夜,連冥界的神都已經向我們偉大的神王宣布了忠誠。”
普羅米修斯發出虛弱的笑,“我不會把那則預言告訴任何存在,回去吧,死神,或者取走我的性命。”
“為什麽将消息告訴宙斯,就是忠誠他?”塔納托斯無法理解。
他以為普羅米修斯是位聰明的神。
“權力成就宙斯,當然也能夠毀掉宙斯,就像它毀掉烏拉諾斯,毀掉克洛諾斯那樣。”
少年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是輕。
然而,正因如此,當它真正落下時,才顯得擲地有聲,驚雷般炸進普羅米修斯的耳朵,“他知道預言,規避了預言,便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再也沒有什麽隐患能動搖他的統治。
他強大,無可匹敵,沒有任何存在能夠違抗。
然後,勝利和服從會麻痹他,他的輝煌會不知不覺染上腐朽,直至無法挽回,徹底傾頹。
“......”
普羅米修斯并不清楚眼前來自冥土的少年神祇有什麽非要推翻宙斯的理由,他沒有看到與之有關的畫面。
對方給出的理由,普羅米修斯并非沒有考慮過。
他的确支持宙斯,但那只是曾經。
在宙斯登上坐穩位置,露出真實面目前,普羅米修斯就已經和他有了分歧。
他偶然窺見了墨提斯的未來,在宙斯腹中的未來,提前對墨提斯做出了告誡。
墨提斯相信了他。
象征智慧的女神用了很多手段去規避這一結局,他們甚至在蓋亞做出她的預言和詛咒前就做了足夠多的布置。
但墨提斯還是被宙斯吞進了他的肚子裏,然後,她正在孕育中的女兒雅典娜,從他父親的頭顱中誕生。
一切都和普羅米修斯窺見的一模一樣,沒有分毫差距。
——未來是既定的,不可更改。
普羅米修斯可能比誰都想推翻宙斯,讓傲慢、恣睢,虛僞不仁的神王從他現在的位置上滾下去,他的良知不接受這樣的存在通知地上的神和人。
然而他同時也清楚宙斯不可推翻。
他看到了自己被囚禁在高加索山上的未來,還有預言的後續。
那則預言沒有任何意義。
普羅米修斯無論如何也看不到下文,看不到它應驗,未來中沒有“宙斯會被推翻”的發展。
“......宙斯不可能會被推翻的。”
帶着莫名的複雜,他對少年人形态的死神作出了他所能做出的最後的告誡,“我的預言的作用不是為了令他松懈,打敗他。”
“而是讓他永遠活在不安和警惕中?”
塔納托斯已經從被束縛的提坦的言辭中得知了他的立場。
——普羅米修斯不是不想推翻宙斯,他只是對這件事不抱有希望。
“沒有你的預言,宙斯也會警惕,他是性格多疑的神。”
少年相當直接地指出某個事實,“你的報複不能算作是報複,它對宙斯實則無關痛癢。”
“他可能不會繼續以其他神,或者寧芙作為目标,以免你的預言應驗,但他依舊能以那些年輕貌美,不輸于神的人類作為目标。”
回答他的只有苦笑。
普羅米修斯重新低下頭顱,重新恢複了之前氣若游絲的狀态,顯然不準備再繼續和他繼續交談。
塔納托斯想了一下,朝他的神格裏輸入了一絲屬性被剝離得幹幹淨淨,有助于恢複的力量,“我明白了,你看到的那則預言僅僅只是預言,沒有任何的後續,是這樣吧?”
“你看到的,是‘你做出預言’這件事,而不是預言發生的內容,所以才會得出宙斯無法被推翻的結論。 ”
“......不,它同時也是存在的。”
懷着極為複雜的心情,普羅米修斯開口,并催促他離開,“我只能告訴你這些,死神,你該走了。”
——他的話有些奇怪,前後顯得有一些矛盾。
如果那個預言是真實存在的,宙斯注定會被他和誰誕下的孩子推翻,普羅米修斯的态度不太應該那麽消極才對。
除非,那個預言本身存在問題。
“那個孩子就算誕生,宙斯也不會被推翻,是嗎?”
塔納托斯輕飄飄開口,“預言和你看到的未來,不是完全一致。”
果然,他的推測完全沒有問題。
宙斯就是天命的神王,
“......”
“看來我推測得沒錯。”
“你沒有想過為什麽?”他問普羅米修斯,有些好奇提坦的答案。
然而,普羅米修斯只是重複地催促:
“死神,你該離開了。”
塔納托斯完全無視提坦的催促,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會,“是眼睛?”
“.....沒有神教導過你,當其它神不想繼續和你交談的時候,最好即刻識趣地離開嗎?”
比起惱火,普羅米修斯更多感到的是無奈。
愚蠢才會讓人惱火,而不是直白的聰慧......當然,他的确受到了冒犯,但少年往他的神格裏輸送的那股力量讓他體會到了久違的呼吸順暢的感覺,即便惱怒,也說不出任何的重話。
“沒有。”
回憶過後,塔納托斯認真回答了他。
“所以,是眼睛?你的眼睛能看到。”
這樣一來,那一瞬間的古怪,還有之後的打量都可以解釋了。
包括他殺神,也都是普羅米修斯用眼睛看到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重要。”普羅米修斯嘆息,“我已經沒有了做出預言的能力。”
“神格?”
塔納托斯迅速反應過來,“你說你被關了幾萬個日夜,幾萬個日夜對神來說其實很短暫,不至于讓你淪落到燈枯油盡的地步。”
要知道,那群被關在塔爾塔洛斯的提坦都沒有普羅米修斯虛弱。
“你被關到這裏之前,就已經被抽離了力量。”
普羅米修斯剛準備開口,告訴他對失敗者有時可以不用那麽直白,一股純澈的、帶着暖意的神力就彙入了他的身體。
少年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那樣抽回手,問道:“這樣呢?”
好像這是個再尋常不過的舉動。
普羅米修斯啞口無言,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些什麽,又莫名有種想要發笑的沖動。
——這可實在是......
少年和他認知中的所有神都存在不少區別。
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麽奇怪的神。
“應該可以了。”
來自冥土的死神依舊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普羅米修斯,現在,你可以試着看我,對我做出的預言。”
“然後,告訴我——你能不能看到我殺死宙斯的場景,以及宙斯被推翻的未來。”
普羅米修斯面露驚愕。
他下意識順從了少年的吩咐。
作者有話要說:
普羅米修斯(喪裏喪氣):別掙紮了
小塔:(沉浸在推測游戲裏)(裝作聽不見)
還是普羅米修斯:掙紮一下
阿爾雖然有時候會直球顯得很會,但他其實很純情的(?
粗長一章,後面應該有吧......?(不确定)
感謝在2023-06-03 23:44:43~2023-06-04 20:54: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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