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靠岸

第87章 靠岸

上船的第一天, 阿爾戈號的船員們興奮、摩拳擦掌,四處走動交流,相互切磋、點到即止。

上船第二天, 這群未來的英雄熱情不減,從倉庫中找出了石頭, 将它們堆在一起, 隔絕了甲板上的那些木頭,熱熱鬧鬧地圍到一起, 用最大的陶罐煮了一鍋魚湯。

——那些魚是鷹抓的, 作為阿爾忒彌斯豢養的寵物, 它的靈智要超出尋常動物許多,标準相當靈活多變,飼主不願意提供食物給它, 船上還有其他能提供食物的存在。

沙利葉這個名字第二次被阿爾戈號熟知,同樣靠他飼養的鷹。

沒有誰能拒絕這樣一只強大、漂亮,通曉人性, 能夠作為親密同伴的猛禽。

在這只鷹的影響下,“沙利葉”甚至變得比剛開始時受歡迎了幾分。

但現在是阿爾戈號起航的第二十天, 船員們彼此間已經沒有了任何新鮮感和不曾聊過的話題, 四周皆是湛藍的海水,頭頂是同樣顏色的天穹, 茫然無際,連海鳥的影子都看不見。

珀爾修斯的故事, 還有其他部分星星的來歷他們已經聽了個遍,不會再有誰弄錯它們彼此之間的區別。

本應該出現的陸地依舊看不到任何的影子, 連同船長伊阿宋在內, 都有一種他們已經偏航的不良預感——即便伊德蒙再三占蔔, 告訴他們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也是一樣。

阿爾戈號似乎獨立于一切之外,被海水,被天空包圍。

船上已經沒有誰想要比試武藝了。

就算看到有海中的生物成群結隊路過他們的船只,看到更遠處的大魚噴出粗壯、有力的水柱,伊利斯在陽光的散射下展現了她的神跡,制造出流光溢彩的虛幻橋拱,也不會再有誰發出驚呼的聲音,招呼附近的同伴,向他們分享這一發現。

随着時間流逝,曾經的一切新奇都變得陳舊、腐朽,充斥着令人作嘔的氣味。

塔納托斯則對此适應良好——因為見不到本來存在附近的某片陸地而焦慮的人中有許拉斯,卷發青年變得恹恹起來,不再像是初登船時那樣頻繁地找他聯絡,試圖培養出同伴的情誼,導致他比過去清閑了很多。

當然,在許拉斯的努力,還有他的刻意表現下,他們的關系的确比最開始的時候拉近了一點。

“就是這個方向,不會有錯的。”

伊德蒙在安慰其它的同伴,“我的預言結果告訴我,最遲明天,不對,是後天,我們就能看到島嶼了影子了。”

“你昨天就是這麽說的。”

佩琉斯明顯不信任他,“伊德蒙,你沒有必要安慰大家。”

就算偏離原本的路線,船上的物資也足夠他們堅持很長一段時間。

現在,想辦法占蔔出正确的方向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的方向沒有錯。”伊德蒙堅持,“最遲到後天的太陽升起,我們就能看到島嶼。”

“它的名字是利姆諾斯島,非常和平,安詳......不過在上島之後,我們或許會遇到危險。”

“島嶼上的人,或者野獸。”佩琉斯因為他後面的那句話稍微恢複了一部分鬥志,“如果真的像你所說,在看到那座島的時候,我們就應該做好戰鬥的準備了。”

說着,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還有手腕,“你的預言最好不會有問題。”

“它當然不會有問題。”伊德蒙鄭重地強調,“它甚至告訴我,晚上會有雨水,還有風暴。”

“現在連雲彩都沒有。”

佩琉斯又重新坐到了甲板上,大咧咧,“去占蔔方向吧,就算結果不準确,也比你在這裏蠱惑我們要有用得多。”

伊德蒙憤憤離開了。

轉身之前,他沒忘記從旁邊的同伴手上把盾牌搶過來,狠狠将它砸向了佩琉斯。

佩琉斯閃躲不及,被盾牌一角狠狠撞到了腦袋,空氣這才恢複了一些剛出航時的快活。

但伊德蒙的預言沒有問題,塔納托斯知道它是對的。

這個結論不是他冒然動用自己的神力,去勘探前方得出來的。

答案在被其他船員喂得比原來肥了不止一圈的獵鷹身上。

阿爾忒彌斯說過,它非常熟悉到科爾喀斯的幾條路線,而從早上開始,這只鷹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勤奮地捕來各種魚類,和其他船員交換其它的食物了。

這說明它不再需要,接下來,它完全能夠獨占自己的獵物,而不用去抓魚交換。

——附近肯定有陸地存在,否則它不會這麽有底氣。

“不擔心?”赫拉勒克斯遠遠看過來,對他做了個詢問的口型。

許拉斯站在他旁邊,此刻正埋頭記錄風向。

塔納托斯同樣遠遠沖他搖了搖頭,回以口型。

赫拉克勒斯走到他面前,“會下雨嗎?”

“預言。”

塔納托斯伸手,指向伊德蒙逐漸消失在船艙的背影,“剛好,現在也有風。”

風比之前要大,也要更濕潤。

“我知道了。”

赫拉克勒斯沖他點點頭,轉身離開,又重新回到許拉斯身旁,俯下身去看卷發青年的記錄。

他們低聲交談了些什麽,赫拉克勒斯去找站在甲板最前方的伊阿宋。

“為什麽有風就會下雨?”

他一走,許拉斯便好奇地望過來,“沙利葉,你遇到過差不多的情況嗎?”

波瑞阿斯的兒子,卡拉伊斯和仄忒斯現在正在負責掌舵,連他們都不敢确切地保證,晚上會下雨。

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天空湛藍廣闊,不見盡頭,一絲雲彩都沒有。

“聞到了。”塔納托斯想了一下,決定把阿爾忒彌斯當成參考對象,“雨水有味道。”

他沒有解釋什麽,在卷發青年跑過來追問之前就站起來,伸出手臂,招呼着鷹去別處了。

哪怕在相處的過程中已經發現對方只是不喜歡和人群待在一起,許拉斯還是覺得,沙利葉是個古怪的獵人。

夜幕降臨後,雨水來得猝不及防,帶着幾乎要将甲板砸穿的氣勢,澆在每個人頭上。

有人大呼起波塞冬保佑,又被同伴堅定地反駁,說風暴不是保佑。

如果不是因為阿爾戈號夠大,夠堅固,他們現在可能已經在海裏了。

但這個問題現在顯然沒有誰會特地關心,此刻,比起這場雨本身,他們更在意伊德蒙的預言——下雨了,說明他們明天,至多是後天,就能看到大陸的影子,不必再像現在這樣,在茫茫大海中孤獨地航行。

哪怕他們清楚自己不可能在那個地方停留多長時間,旅行還要繼續,至少此刻,希望确實被他們抓在了手裏。

有第一座島,接下來還會有第二座,大海中不是只有他們。

“要準備戰鬥了。”佩琉斯忍不住揮舞起他的劍,“伊德蒙還預言說,我們在島上會遇到危險。”

“不是蠱惑嗎?”

從船艙裏走出來的占蔔家冷不丁地問了他一句,幽幽道:“佩琉斯,你下午可不是這麽說的。”

四周發出善意的哄笑聲。

“伊德蒙,偉大,和你的父親一樣光輝的伊德蒙,我們會遇到什麽樣的危險?”有人試圖讓預言家占蔔得更仔細一些,“是野獸?還是野蠻人?”

“還是盤踞在島上的怪物?我之前聽說,海中有許多怪物。”

并且它們中有一些還是波塞冬的兒子。

——不過,鑒于他們的同伴中不止一位波塞冬的兒子,他相當明智地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我需要時間才能确定結果。”伊德蒙說。

許拉斯沒有參與進這場讨論,他把那些之前蓄滿淡水,但現在空空如也的大型陶罐從船艙下面一個又一個地搬上來,排列好,等待雨水将其灌滿。

作為船長的伊阿宋也在幫忙。

就算灌不滿,多裝一點也是好的——島上未必有很充沛的水源,而且,考慮到預言說他們會遇到危險,還是不要把補給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上面比較好。

遠遠看見某個小點,準确地說,是天和大海的交接之間突然多出來的,一片黑色的東西時候,所有人都亢奮了起來。

佩琉斯甚至激動地抱住了正準備回去休息的伊德蒙。

“所以,是什麽樣的危險?”帶着一點期盼,他這麽問。

伊德蒙結束了守夜,還很倦怠。

這導致他沒有即刻從那雙鐵一樣的手臂裏掙脫出來。

“織物。”伊德蒙硬邦邦丢下了答案,然後,趁着他愣神,迅速掙脫桎梏,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船艙裏面。

只留下不解的佩琉斯,和聽到這個詞彙,同樣摸不着頭腦的其他船員。

他們在天黑前接近了島嶼,并在島上找到了一片适合阿爾戈號停泊的海灘。

佩琉斯整裝待發,帶着擦得雪亮的長劍下了船,其他随他一同下去探路的船員同樣嚴陣以待。

為了确保阿爾戈號的安全,赫拉克勒斯主動留在了船上,沒有下去。

許拉斯陪着他,但還是站在甲板上,緊張地張望。

塔納托斯不準備湊熱鬧。

至于那只鷹。

早在船靠岸前就已經飛到了島上的不知哪裏了。

“赫拉克勒斯,萬一他們遇到危險怎麽辦。”

卷發青年還是很擔心那個預言。

“織物,有沒有可能是在讓他們當心蜘蛛?”

他覺得這是個謎語,只是找不到答案。

——塔納托斯知道。

織物,代表的是女性。

利姆諾斯島上,只有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女兒國,溫柔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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