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加一把火
第90章 加一把火
“我們在海邊......一處山崖的洞穴裏看到了那些骨頭。”許拉斯穩住心神, 虛虛指了一個方向,“就在那邊。”
起因是他們在另一面的灘塗上發現了零零碎碎的骨頭,于是赫拉克勒斯提議在附近再轉一轉, 找找看有沒有其它的線索。
夜間風浪要比白天大,他走得很謹慎, 幾乎貼着那些礁石走, 然後,就這麽在那塊被海水淹沒了小半的陡峭崖壁上發現了那處隐蔽的洞穴——如果不是因為恰好是滿月, 四周景象還算清晰, 許拉斯覺得自己未必能發現它。
他喊赫拉克勒斯過來, 赫拉克勒斯一手舉着火把,一手拉住着他,蹚着時漲時落的潮水, 朝洞穴深處走去。
一路上都有零散、不完整的骨頭,依稀能辨認出屬于人類。
他們還發現了一些殘破的,腐爛到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布料。
越往洞穴深處, 灌進來的潮水就越少,空氣依舊是濕潤的, 但地面不再蓄積水, 那些散落在洞穴中的骸骨也變得完整起來。
它們有些是被鈍器擊傷、顱骨開裂,
有些則是胸骨斷裂、有被貫穿的痕跡——或許是被刺穿心髒而死。
有些則看不出明顯的傷口, 可能是窒息,也可能是失血過多。
經過仔細的觀察和甄別, 赫拉克勒斯認為它們全部屬于男性。
那些屍體的顱骨明顯要更大,股骨更長, 關節更粗, 盆骨更窄。
“這裏的女人殺死了所有的男人, 并把他們的屍體全部抛到了一個地方。”
赫拉克勒斯聲音沉沉。
但是他想不通為什麽不把那些屍體幹脆丢到海裏。
“她們擔心波塞冬發怒。”
姆利諾斯島的女人們憎惡她們的丈夫、父親、兒子,當然不會讓他們入土安眠。
但直接把屍體丢到海裏,還是那麽多具,有很大的概率會觸怒神威,被波塞冬認為是對他的不恭敬。
所以,她們才會那麽潦草地對待那些屍體,幹脆丢到無人問津的洞穴裏,任由其發臭,腐爛。
只不過潮水還是卷走了一部分屍骨,将其零星推到了岸上,讓幾年後造訪此地的英雄發現了端倪。
塔納托斯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具體始末,表現得無比平靜,語氣不見半分驚訝。
青年的反應讓許拉斯在震驚之餘,又是欽佩又是羨慕。
他到現在還是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赫拉克勒斯沉默片刻,認同了這一說法,“嗯,不過還是要弄清楚她們為什麽要殺掉這裏的男人。”
“我們應該進城看看。”
“比起這個,難道不是應該先擔心伊阿宋他們的安全嗎?”許拉斯忍不住,“他們現在就在城裏,而且還喝了酒,要是那些女人也趁着他們喝醉殺掉他們......”
光憑他們三個人,根本無法順利駕駛阿爾戈號,更不要說帶回金羊毛。
“他們身上都帶着武器。”
赫拉克勒斯說。
要是阿爾戈號所有的船員都醉到連武器都拿不起來的地步,那他們也沒必要再參加接下來的航行了。
尋找金羊毛的旅途并不是游戲。
“可是......”許拉斯噙着下唇,心中焦急,還想說些什麽。
“就算要動手,也沒有那麽快。”
赫拉克勒斯安撫他,“我之前說過。”
生活在島上的女人不可能沒有考慮過繁育的問題,哪怕只有一部分人考慮,也已經足夠了。
他篤定那些人不會在阿爾戈號抛錨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動手——短時間內,她們未必能等到第二艘船。
只要沒有性命危險,可以不用那麽着急。
“那他們也可能會被抓起來。”
許拉斯小聲。
對他來說,阿爾戈號上的船員都是同伴,他做不到在同伴有危險的情況下還能保持冷靜。
“那樣或許更好。”赫拉克勒斯說,“這不是游戲。”
在旅途的最開始吃癟、碰壁,遭遇打擊,有所成長,總比一直以現在的心态平穩度日,然後突然碰到滅頂之災要好。
許拉斯只好默默向衆神祈禱,希望他們能平安。
“明天誰去城裏?”船肯定需要人來看守,但赫拉克勒斯并不放心許拉斯一個人待在船上。
“讓他們回來。”塔納托斯淡淡答道。
他要去提前安排布置,并引導其它船員——尤其是赫拉克勒斯發現那些男人被殺的原因。
“佩琉斯。”
沉吟一聲,英雄很快同意了這項提議,“明天我和許拉斯先進城,換佩琉斯過來,你再離開。”
“其餘線索應該沒有那麽容易追查,我們或許要做好留在這裏停留一段時間的準備。”
而且,他們還需要說服明顯松懈、倦怠的同伴。
塔納托斯淡淡掃了他一眼,凜聲開口:“我是獵人。”
優秀的獵人從來不會缺少耐心。
說罷,他轉身走進船艙,将整片甲板留給了英雄和他的養子。
——再過不久,天就應該亮了。
他需要在天亮前制定好計劃,确保能在萬無一失的情況下将托阿斯殺死。
而赫拉克勒斯和許拉斯的存在,對他無疑是種幹擾。
許拉斯幾乎整夜都沒有合眼,即便赫拉克勒斯一直在安慰他,解釋了很多原因,他還是沒辦法不擔心。
理智上他是認同赫拉克勒斯的,尋找金羊毛的過程中不可能不遇到挫折,但情感上還是感到難以接受——因為哪怕只是極小的概率,也可能會有同伴以這樣一種極不光彩的方式,不明不白的死去。
這份擔心一直持續到他看到朝岸邊走來,腰佩寶劍的佩琉斯。
他幾乎是驚喜地朝佩琉斯揮手,“大家都沒事吧?”
佩琉斯上了船,有些不太理解為什麽他會這麽問,“伊阿宋昨天沒有告訴你們嗎?”
“我們......”他還沒說出昨夜的發現,肩膀上就傳來沉甸甸的重量。
“他擔心那是為了麻痹你們。”
赫拉克勒斯解釋。
英雄的視線在他身上停頓數秒,又很快移開,若無其事地問道:“他沒說由我負責守船?”
“那樣就太不公平了,大家輪流會更好。”
佩琉斯滿臉輕松,在眼尾的餘光捕捉到了獵人的蹤時猛地拔高了聲音,“而且你們也不可能不休息——對吧,沙利葉?”
“她們的城市後面就有山林,我打賭你一定會喜歡那裏。”
而且昨天的歡迎宴會上,利姆諾斯島上的女人們也提到野獸侵擾的問題,有沙利葉這種本領高超的獵人在,她們肯定會更加放心的。
“好。”塔納托斯沖他點頭,平淡地應了一聲,“下次是誰?”
愣了一下,佩琉斯才反應過來青年的問題,“你說明天誰來守船?”
“布忒斯。”
“對了,不要忘記提醒伊阿宋送飯菜過來,最好還有酒。”他揚起眉,“她們信奉狄俄尼索斯,這裏的酒要比船上的那些滋味好上太多......你們嘗過就知道了。”
“好的!”
許拉斯停下來,大聲回答他,表示會把話帶到。
當然,也只有許拉斯回答了他。
塔納托斯和赫拉克勒斯走在前面,不要說回頭,連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
“他身上有歡好的痕跡。”
走出一段距離,赫拉克勒斯突兀出聲。
佩琉斯頸側有吻跡,手臂上也有指甲抓出來的、未消的條痕,衣物也是松垮的,劍甚至佩錯了方向。
這說明他昨天的猜測沒有錯。
因為一些他們目前還不知道的原因,這裏的女人們殺掉了男人,但她們也意識到了繁衍方面的問題,打算借用這群意外造訪島上的男人,留下一部分的後代。
至于确認自己已有身孕後,她們會不會對阿爾戈號的船員做什麽,目前還是個未知數。
赫拉克勒斯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們在和這裏的女人真正起沖突前離開,但從目前的局勢來看,他們恐怕很難做到。
昨天下船的時候,佩琉斯是最積極、最骁勇的一個。
然而現在——他看上去似乎已經忘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味道。”
塔納托斯提醒。
他推測這裏的女人們身上的惡臭還沒有完全散去,所以,她們才會選擇用香膏來掩蓋。
“太濃了。”
他沒等赫拉克勒斯開口,又給出一句提示。
許拉斯跟在他們後面,他也聞到了佩琉斯身上的香味。
他倒是不覺得那些香膏的味道有多濃厚,他只是似乎同時聞到了好幾種。
而且,怪怪的。
“有一點......臭。”
卷發青年吸了一下鼻子,不知道要怎麽形容那種感覺。
他接觸過的女性、尤其是女性其實不算少,尤其是和走在前面的赫拉克勒斯以及沙利葉比起來。
“或許是他.....和好幾位,所以才會。”
“進城就知道了。”
赫拉克勒斯沒有急着下定論。
使用香膏可能只是當地的一種習慣,并不能說明什麽。
沒能引導成功,塔納托斯稍微有點遺憾。
不過也只是一點而已。
他當着赫拉克勒斯的面招來了鷹,喂了一塊肉幹,低聲說了幾句,而後振臂。
蒼鷹借力而飛,翅膀帶起一陣微小的氣旋。
“它能當‘眼睛’。”
“畢竟是阿爾忒彌斯的鷹。”赫拉克勒斯跟着感慨,想起來自己第三項試煉,“她的鹿也同樣神駿。”
“可惜我們沒辦法直接和它溝通。”
城內的女人們在談及某些秘密時肯定會避開他們,但不會在意她們的頭頂、或是在屋檐樹上栖息的鳥。
“沒關系。”
塔納托斯并不在意,“它知道怎麽傳達自己看到的。”
這也是昨天深夜排練好的——鷹闖進許普西皮勒的宮殿,盯着她的住所,發現有除了船員之外的男人在裏面鬼鬼祟祟,然後,回來把這個重要的消息通過不同的動作告訴他們。
阿爾忒彌斯的鷹,要比獵人更能代表阿爾忒彌斯。
利姆諾斯島都城的城門大開着,進城時候,他們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這裏的女人如同伊阿宋描述得那樣熱情,走在街道上,她們紛紛過來贈送各種東西來表達歡迎,有水、食物,還有貴重的織物、金銀或寶石的精美飾品。
“你們來找其它同伴嗎?”
“他們在......”
經過了解,阿爾戈號的船員們現在正分散在城中各處,在不同的女性家中遭受款待。
赫拉克勒斯向她們描述伊阿宋的樣貌,同時不着痕跡地躲避那些有意或無意的觸碰,“其他的同伴托我們給他帶話。”
“金色頭發?他現在應該在許普西皮勒的宮殿裏,許普西皮勒很喜歡他。”
有人這麽說。
伴随着她的話音,四周響起暧昧且輕的笑聲。
她們發出邀請,詢問赫拉克勒斯、許拉斯,希望她們的家中做客,接受她們的款待。
直到接近王宮,這樣的熱情才稍微冷卻下來。
許拉斯也狠狠松了一口氣。
因為沒有露臉,渾身上下幾乎都蒙在鬥篷裏,加上有明顯更加“優質”的同伴,塔納托斯受到的關注是最少的。
“味道不對。”
赫拉克勒斯壓低了聲音,主動開口,他注意到了。
當城裏的女人們聚到一起的時候,那股怪異的味道才明顯起來。
不是某個人,而是大半人身上都有。
“掩蓋。”塔納托斯靜靜,“或許這是原因。”
許拉斯下意識想說“不可能”,想到那些屍體,又默默把話咽了下去。
更荒謬,更不可能發生的一個島上的女人把男人全部屠殺掉這種事都存在,因為身上古怪的氣味丈夫難以忍受,受到冷落而殺人似乎也沒有那麽不可能。
“我去問問。”他腦子轉得很快,迅速選定了目标,自告奮勇,主動上前交談。
和兩位同伴相比,卷發青年的樣貌無疑更有親和力,臉上的笑容也足夠溫和,看上去人畜無害。
以問路為理由,許拉斯和那名婦女親切攀談起來。
他套到話,以同伴還在等待為理由向對方告別,托着憂心忡忡的腳步重新走回來。
“......提到她丈夫的時候,她的表情很不自然。”搖頭的同時,許拉斯不自覺壓低了聲音,“她恨着他。”
“還有人身上沒有那種味道。”赫拉克勒斯神色凝重,“她們的口音不太一樣,島上應該有兩群人。”
和他們這些來自各地的船員,以及其他身上有古怪氣味的婦女,都不一樣。
但她們彼此之間的口音幾乎是相同的。
“島上只有一座城。”
所以,不太可能會有兩群人。
“......我再去問一問?”許拉斯遲疑。
“不用了。”赫拉克勒斯搖頭,“先去找伊阿宋。”
塔納托斯猜想他應該隐約觸摸到了真相——一位遭受丈夫背叛的妻子發起瘋來多可怕,恐怕不會有多少比赫拉克勒斯的認知更加深刻。
不同的是,利姆諾斯島上原本的那些女人原諒了那些被強行擄掠來的少女,接納了她們。
而比起責怪宙斯,赫拉選擇無差別的針對,不論她們對宙斯的身份知情,還是不知情。
赫拉克勒斯的母親當時屬于後者,她在赫拉克勒斯出生後才意識到這個兒子或許擁有不凡的身份。
他們找到伊阿宋的時候,伊阿宋正醉眼熏然,被一衆女眷包圍着勸酒,連同伴站到自己面前,都花了很長時間才反應過來。
“你們.......佩琉斯......好好修整,不錯......”青年含糊地往外吐字,颠三倒四,囫囵不清。
這些人中沒有許普西皮勒,塔納托斯沒有在她們身上感知到任何和神有關的血脈氣息。
許普西皮勒現在應該在她自己的房間。
這是個好機會,大家都被外面來的男人們吸引了注意,她可以把托阿斯從箱子裏放出來透氣,就算弄出什麽動靜也不會引來多少懷疑——奇貨可居,相信比起島上的女王在房間有沒有好好休息,人們更願意關注那些一看就英武不凡、器宇軒昂的青年。
想必鷹很快就能回來了。
獵人打扮的青年金瞳微垂,遮蓋了裏面的冷光。
在此之前,還需要——添一把火。
涼意劈頭蓋臉、一路從他的腦袋灌到衣服裏的時候,伊阿宋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那些正在同他吃酒的女性也同樣沒有。
在場的所有人中,唯有赫拉克勒斯看清了青年的動作——沙利葉去角落取了一罐清水,并将其直接潑到到了伊阿宋身上,助他醒酒。
“沙、沙利葉......!”伊阿宋清醒了些,舌頭仍不太受控制,“你、你怎麽......”
作為船長,他自認為自己對船上這個奇怪的成員相當不錯,一直小心翼翼地供着,沒有任何冒犯到他的地方。
“什麽時候走?”
塔納托斯篤定他昨天沒有問其他人這個問題。
金發青年未來得及宣洩的怒氣随着指責一同卡在了喉嚨裏。
“這、這個......昨天我回來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被邀請去其、其它的地方參觀了。”伊阿宋絞盡腦汁,試圖解釋,未曾注意到方才還殷勤向他獻酒的那些女性中已經有不少人微微變了臉色,“總之......”
赫拉克勒斯沒有讓他把話說完,“七天。”
這已經是他能接受的最長時間。
出發也不過才二十天。
伊阿宋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他身上到處都是濕噠噠的,海風一吹,整個人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瞬間從那股醺醺然的狀态中清醒過來。
“但是大家都非常勞累,而且,繼續往下,我們還要過很久才能抵達下一個島。”他試圖辯駁,“還是征詢所有人的意見之後再決定比較好。”
赫拉克勒斯沒有回答,只是眸光沉沉地看着他。
英雄肩上還披着獅皮,伊阿宋想起他和怪物搏鬥的事跡,只覺得風更冷了,下意識抖了抖。
“先讓他換一身衣服吧。”那些女性中,有人主動站出來試圖緩和氣氛,試圖領他們去其它地方,“你們是尊貴的客人,又有重要的事情要交談,不應該像現在這樣站着。”
伊阿宋跟着她打了個哈哈,“沒錯,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
“伊德蒙呢。”塔納托斯同樣将目光停在了伊阿宋的身上,準确地說,是伊阿宋的脖頸處,“他在哪?”
“在......在。”
在他們的注視下,伊阿宋背脊發涼,沒有即刻回答上來。
他艱難地吐出了地點,并慶幸昨天伊德蒙離開的時候自己還沒有像方才那樣醉得徹底,留意了同伴的去向。
“不要忘記他的預言,這裏的人對我們有危險。”
他刻意留下了這樣一句而是而非的話,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赫拉克勒斯緊跟在他後面。
“伊阿宋,你自己當心。”許拉斯深深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大家都是因為你才會上船的。”
說完,他咬住嘴唇,轉身去追另外兩位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同伴,沒有再管這裏。
他追得辛苦,好不容易追上,卻發現本應該毫不猶豫從這裏走出去,去找伊德蒙的兩個人在拐角處停下了腳步。
他們觀察了一圈,發現附近沒其他人後,銀發的獵人相當輕巧地攀到了旁邊的樹上,好像不曾在這裏出現過。
“你不用上來。”
突然響起的聲音差點吓了許拉斯一跳。
他還以為沙利葉說的是自己,随即,才意識到對方指的是赫拉克勒斯——赫拉克勒斯太高大了,那棵樹根本藏不下,而且樹枝也可能會斷掉。
“我去找伊德蒙。”
赫拉克勒斯從容地點頭,仿佛自己面前站着的并不是一棵樹,“許拉斯留下。”
許拉斯被他擡起來,擡到肩膀上,就像他還是個孩童對方常做的那樣。
好在獵人的動作盡管透出出嫌棄,但還是勉強接納了他,幫他做好了掩飾。
“像我這樣呼吸。”
他聽到輕到幾乎不存在的聲音。
不過,許拉斯覺得,比起這個,對方可能真正想說的是“發出聲音就殺了你”。
沙利葉就給他一種這樣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他四肢開始發酸,不由自主想要挪動位置,活動一下手腳的時候,他聽見談話聲。
那道聲音距離他們并不近,需要很仔細才能捕捉到。
“阿芙洛狄忒......詛咒......外來人......”
好消息是她們似乎正朝這個方向走過來,交談也逐漸清晰。
“可是阿芙洛狄忒給我們的詛咒在消失,他們也沒有這座島上那些男人們不潔淨的血脈......一個個都很好,在各自的家鄉都是有名的英雄,我們沒理由殺害他們。”
“他們有船。”另一道聲音,她的同伴這麽說,“預言之所以是預言,正是因為它們注定發生。”
“說明之後他們也會像那些男人一樣,因為我們身上的詛咒,去外面搶女人回來。”
“那把船提前毀掉就可以了吧,要是他們再造船,我們再下手——這樣我們也可以有船,也可以去其他的地方找男人。”
那兩道聲音又漸漸走遠了。
之前那句似是而非的話,還有預言,的确成功引發了讨論。
塔納托斯收回捂住許拉斯口鼻的手,趁着青年大口喘息之際,從樹上跳了下去。
“快點,該走了。”他相當冷酷無情地催促還在樹上的許拉斯。
許拉斯帶着幾分後怕地下了樹。
他們無比順利地和外面的赫拉克勒斯還有伊德蒙彙合,許拉斯把自己聽到的複述了一遍,大致推測出了事件的全貌。
這讓幾乎已經确定所謂的“危險”實際上是指溫柔鄉的伊德蒙再次不确定起來,心也沉下去。
塔納托斯擡手, 恰好接住從天而降的鷹隼。
擁有猛喙、利爪,羽毛閃着鋼鐵般的色澤的猛禽在獵人面前溫良得像只鴿子,不管幾次,看到這樣的場景,阿爾戈號上的其他船員都會感到一股欽羨。
它撲打着翅膀,發出不同聲調的叫聲,又依次落到每個人身上,繞了一圈,才重新栖回青年的肩頭。
“可惜我沒有辦法聽懂野獸的語言。”伊德蒙嘗試對這只鷹進行占蔔,一無所獲。
但他确定這只鷹肯定看到了什麽。
“它的意思是,他看到和我們一樣,但不屬于我們中任何一個的人。”
塔納托斯還算輕松地開口,“它認識所有的船員。”
“島上還有活口。”赫拉克勒斯幾乎立刻反應過來,“有男性沒有被殺死 。”
“他在哪裏?”伊德蒙嘗試和它溝通。
然而,他只得到了一個疑似輕蔑的眼神。
猛禽從獵人的肩頭飛下,用鈎爪,歪歪扭扭畫出了一副圖像。
“......應該是許普西皮勒的住所。”
預言家觀察許久,又對這幅看不出什麽的畫進行了占蔔,才勉強得出了結果,“但是我記得,昨天的宴會上,她特地提到過在島上的男人出事時,她還沒有婚配。”
“她沒有丈夫,父親也葬身在了大海中,所以現在才由她管理利姆諾斯島。”
“應該是父親,在那種情況下,情夫沒有那麽值得她冒險。”
赫拉克勒斯說,“伊德蒙,你去把其他人喊過來,由我來說明島上發生的事,然後準備動身。”
現在利姆諾斯島上的女人們還是蜜糖,可說不定哪天,她們就會變成毒藥。
更重要的是,她們已經知道了伊德蒙曾經針對這座島,針對她們做出過預言。
伊阿宋還在宮裏,如果她們像之前那樣給伊阿宋灌酒,不難從伊阿宋口中套出實情。
“或許有人不願意走,甚至同情她們的遭遇。”伊德蒙嘆息,“......他們對這座島開始的印象太好了。”
“抛下他們,或者利用被藏起來的前國王,逼他們離開。”
塔納托斯掃了他一眼,聲音像冰。
作者有話要說:
鷹醬立大功!四舍五入就是阿爾立大功,我這麽說沒有問題吧(bushi
還有一章,能寫多少寫多少吧(躺)做好下個月月初才走完主線劇情的準備了。
寫到他們發現托阿斯,然後海叔判斷被藏起來的是父親的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個被扭曲得相當嚴重的成語,人盡可夫,左傳這個本來就是形容骨肉親情,沒有任何奇淫的意思,就,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