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你要不要, 來我家過年。

女孩兒的聲音軟軟的,就像是,帶着什麽致命的吸引力。

讓他一下子聯想到了很多東西, 溫暖的房間, 家長的歡聲笑語,熱騰騰的飯菜。

陳歲的喉結動了動, 收回眼:“不了,我的面馬上就好, 我還是……”

“不是還沒泡嗎?”

夏耳說着, 走上前來, 拿下他手裏的面:“泡面什麽時候都能吃啦!走吧, 我還等着回去看春晚呢,再晚一會兒我媽的餃子都下鍋啦!”

夏耳拉着他, 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直接把他拉出了屋子。

“……等一下。”

“幹什麽,你就非要吃泡面嗎?”

陳歲的手臂被她拉着, 他無奈地看着她:“我想回去拿個外套,可以嗎?”

“……”

夏耳臉頰一熱, 趕緊松開他的手臂, 把手背到身後去, 說:“那你快去, 我等你。”

陳歲穿了件黑色的棉外套出來, 帽子邊沿有一圈毛, 脖子上系着灰色圍巾, 看着很暖。

他把房間的燈關了,鎖好房門,跟夏耳一齊往回走。

夏耳只穿了個外套, 這麽冷的天,陳歲瞥見她的纖細的頸,問她:“我把圍巾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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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啦!也沒多遠。”夏耳擺手。

陳歲抿了抿唇,調整圍巾的位置,把長的那一端繞到夏耳的頸上。

夏耳還以為他把圍巾摘下來了,轉過頭拒絕:“真的不用啦!我……”

她定睛一看,圍巾那邊還在陳歲脖子上,而另一端在她這邊。

兩個人系着同一條圍巾,有點像……像古裝劇裏結婚時,新婚夫妻共同牽着的那根紅綢。

她為自己的想法紅了臉,陳歲擡手,把圍巾替她緊了緊。

夏耳擡頭,幸好,他應該看不見她的臉紅。

“你,幹嘛啦……”

陳歲沒什麽表情:“一起系。”

“……圍巾會不會不夠長。”

“那就近一點。”

“……”

陳歲攬過她,二人并肩走在一處,手臂蹭着手臂。

夏耳從來沒有離他這樣近過,腳下的踩雪聲,都掩不住她的心跳。

是奇特的系圍巾方式。

同時又覺得,這樣也不錯。

-

到了夏耳家,徐鳳琴已經和好了餡兒,在扯面團了。

“媽媽,陳歲來啦!”

夏耳一進門就向媽媽彙報,徐鳳琴在裏面應了一聲,笑呵呵擡頭看向門口:“這孩子,你說你家裏沒有人,也不說到阿姨這來過年。”

陳歲想開口,說什麽都有點不好意思,就沒說話。

夏耳:“現在不是來了嗎,你就別說他了。”

“沒說他,可他這也太生分了。阿姨家是缺你一雙筷子,還是差你一口飯哪?”

陳歲抿唇:“我以後不會了,謝謝阿姨。”

“這就對了。”徐鳳琴臉色稍緩,“都是鄰裏鄰外的,誰沒有個啥事兒,別搞那麽生分。”

夏耳幫陳歲放好衣服,又把瓜果盤拿過來,拎着凳子跟他一起看春晚。

夏爸爸菜炒得差不多了,在鍋裏炖着排骨,到前面來一起包餃子。

夏耳看得躍躍欲試的:“爸,我來幫你擀餃子皮吧。”

“行啊,你去洗手。”反正桌上的餃子皮暫時夠包,也不怕閨女禍禍。

夏耳洗了手,回來拿起擀面杖,去擀那面團。

她不會幹這些,試着擀了幾下,因為發不好力,掌丘那的肉直疼。

夏爸爸誇她:“我閨女擀的好!皮兒是圓的,以後在家裏說的算,跟你老爸我一樣兒!”

夏耳擀的皮薄一塊兒厚一塊兒的,并不均勻,就這樣也能被爸爸誇獎,果然父母的愛都是盲目的。

徐鳳琴問:“陳歲會包餃子嗎?”

陳歲冷不防被人問到,擡起頭:“嗯?不會。”

“那你要不要來試試?閑着也是閑着,你包的餃子單獨給你煮,留個紀念。”

“……”

夏爸爸說:“學着點也好,以後結婚了,老婆想吃餃子,你怎麽辦?出去買嗎?那自己包的餃子,它就是跟外面買的不一樣。我當初追你阿姨,就是靠我這一手好廚藝。當然。主要是靠我這張臉。”

徐鳳琴忍不住瞄他:“你一天天的,什麽時候能有個正形。”

陳歲家沒有這項活動,他們家連一起吃餃子都很少,在安城那幾年更是幾乎沒有,那邊不吃這些。

實際上,他已經很多年沒吃過餃子了。

可是這樣被人邀請,似乎拒絕掉,就太掃興了一點。

陳歲挽起袖子,說:“那我試試。”

他出去洗手,夏耳也跟了出來,手裏還抓了一把棗子。

見到他不解的眼神,夏耳解釋:“這個一會兒要包到餃子裏呀。”

“為什麽?”

他家過年沒人包餃子,平時就算吃餃子,也沒有人會放棗進去,他不懂這些。

夏耳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們家每年過年都會包,就反正,吃了餃子這一年都會很好的意思吧。”

“哦。”

陳歲沒說什麽,洗了手,回去學着包餃子。

他有樣學樣,跟夏爸爸學,包出來的餃子捏合不住,奇形怪狀。

他們大笑不止,陳歲覺得不好意思,又重新捏了兩個,逐漸有模有樣了起來。

徐鳳琴說:“看看人家陳歲,一學就會,夏耳學了這麽久都包不好,以後想吃餃子可咋辦?”

“沒關系,阿姨。”陳歲開口,“我去給她包。”

夏耳驚訝地看他,他斂眸,繼續包餃子。

到了十一點多,就開始下鍋煮餃子了,夏爸爸帶兩個孩子出去放鞭炮,他問夏耳:“閨女,想放哪個?”

夏耳說:“放最大那個。”

夏爸爸聽她的話,把最大那個拿出來,放到院子裏面去。

夏耳轉頭對陳歲說:“我爸買了好多煙花,都可好看了。”

放煙花,對陳歲來說,也是遙遠的記憶了,這麽多年,他都是在別人放煙花的時候,順便擡頭看看。

還沒有自己參與過。

夏爸爸把煙花放好,突然想起沒帶打火機,回頭大聲對夏耳說:“小耳朵,去廚房把打火機拿來。”

“哎,好。”

夏耳剛要回去,陳歲攔住她:“不用。”

“嗯?”

陳歲把手伸進口袋裏,再掏出來,掌心裏面躺着一枚打火機:“用這個。”

夏耳一愣。

那是她在他過生日時送的Zippo防風打火機,她還記得,當初送給他時,她說是随便買的。

想不到,他居然會帶在身上。

她記得他不抽煙的。

夏耳來不及細想,接過打火機遞給爸爸,說:“陳歲的火。”

夏爸爸揮手,趕她回去:“把耳朵捂好,躲遠點兒。”

這個時間,已經不少家開始放煙花了,一簇一簇的煙火竄上天,綻出五顏六色的形狀,絢爛漂亮。

夏爸爸點了禮花,捂着耳朵往回跑,跟夏耳和陳歲一齊站在房檐下。

咻——

一道亮光沖破封紙,飛上高空,嘭一聲炸開,那麽大的禮花炸出的煙火大且密集,是屬于他們家的,自己家的。

有時候,外面的煙花再好看,但是看在眼裏,始終是旁觀心态。

可這一刻,陳歲卻對這個最大的禮花,有了幾分歸屬感和榮譽感。

也想告訴全世界。

看,天上這個最好看的煙花,是我家放出來的。

不用再旁觀別人,不用再羨慕別人。

原來這樣熱鬧的日子,他也可以參與進來,也能分享到,過年的滋味。

等鞭炮全部放完,徐鳳琴的餃子也煮好了,滿滿一大桌子菜,配上一盤盤熱騰騰的餃子,這就是今年的年夜飯。

一家人忙了一晚上,終于能坐下,春晚的節目也播到了趙本山的小品。

看到趙本山出現,才覺得這個過年算完整,也許這也是一種儀式。

徐鳳琴把一碗餃子放到陳歲面前,說:“這些都是你自己包的,還不錯,一個壞的都沒有,你快嘗嘗怎麽樣。”

“好。”

陳歲應下,夾了一個來吃,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從前吃過的餃子,都沒有剛才那個好吃。

他又吃了兩個,看到面前盤子裏的餃子,有一只裏面顏色要比別的深,也要比別的鼓一些,顯然肚子裏有“貨”。

陳歲驀地想到夏耳的話,他伸手,瞄準那只餃子,夾到夏耳碗裏。

“嘗嘗這個。”他說。

“謝謝,你也吃呀。”

夏耳沒多想,夾起陳歲給她那個餃子,咬了一口發現,裏面居然有一顆棗子。

她好開心,擡頭說:“媽媽,我吃到棗了诶。”

徐鳳琴笑眯眯地說:“吃到棗,寓意好,我們小耳朵這一年都會幸福的。”

“嗯!”

夏耳想到陳歲給她夾餃子,她忽然在想,是不是陳歲故意給她夾的?-_-!

她想再找一個帶棗子的餃子給他,仔細看了半天,也沒個結果,不由得有些喪氣。

一直到吃完這餐飯,她都沒找到帶棗的餃子。

陳歲也沒有吃到。

轉念一想,人一年的好與不好,怎麽會被一顆棗決定呢?簡直荒謬。她是讀書的學生,居然也會相信這種迷信的說法。

所以,吃不到也沒什麽,她去年也沒吃到帶棗的,不也好好的?

這樣想着,夏耳決定不再計較棗的事,也放下心來。

極近零點,電視裏的主持人開始倒計時,夏耳在心裏跟着默數。

直到主持人數完十個數,用喜悅的聲音說出“過年好”時,夏耳從凳子上站起來,給爸爸媽媽拜年。

“爸爸過年好。”

“媽媽過年好。”

夏耳拜完年,轉頭去看陳歲,眼睛眨了眨,微微彎起:“陳歲,過年好呀。”

在辭舊迎新的日子裏,在徹底告別過去的一年,迎來全新一年的這個時刻,我很開心,能夠跟你一起度過。

這一年,是二零一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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