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魔劫

四、魔劫

四、魔劫

清虛天也別，魔劫塵世練。

人間萬事萬物多有定數，邢雲飛雖然用自己的陽壽換來了奇石相伴，但這僅就邢雲飛個人而言。對于石頭，老叟說過的它魔劫未除，縱是邢雲飛已經将石頭留在自己府中，那石頭該渡的劫，到了凡塵，還是一樣要渡。

老叟離去後一年多，邢雲飛因為一些重要事情外出了三兩日，等到他歸來，家中哪哪都沒有異樣，唯獨他進了內室之後，發現石頭不見了。

詢問家眷皆無所知，前後亦沒有人到過內室裏面。

邢府中唯獨邢雲飛酷愛玩石，家中堆的石頭太多，說實在的，就算往日外面裏面，哪哪石頭多了少了，或者挪了位置，若是沒有礙着什麽事，誰也不會多注意一點。

至于那內室跟裏面的石頭，往日皆邢雲飛獨自打理，莫說家丁沒有機會進去，就是家眷也少時時查看，邢雲飛出了趟門回來，發現石頭不見了，他自己這麽一說，衆人才都曉得。可是如此，能到哪裏找得回。

這就好比私下收藏的絕世珍寶，鮮為人知，可偏偏賊知道，竊賊一朝得了手，藏寶的人傻了，說是寶貝丢了，結果衆人都不知道藏寶人什麽時候擁有了那件寶貝。

擺出來展覽炫耀，惹得人惦記，藏起來了，衆人不曉，還有賊惦記。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所以說，就算到了凡塵裏，這石頭要渡的劫還是一個也不能少。

明搜暗訪多時，毫無所獲，倒是土豪家裏派了個家丁來奚落邢雲飛，說是土豪後來命人把貼在石橋上的尋石告示撕了，想着也算默認了邢雲飛跟那奇石有緣，不再奪人所愛，誰知，他一方土豪行事，終比不過一個賊，得了寶貝全然不費功夫。

這話說來也不無道理，當初土豪或買或搶，橋上貼的尋石告示弄得衆多人們争相搜尋，到頭來也不過是為邢雲飛作嫁衣，作響了奇石的名聲，他土豪自己最終啥也沒落着。

這下好了，來了個真不講規矩的，好不順利神不知鬼不覺直接把邢雲飛的石頭偷了出去，這下邢雲飛哭都沒地方哭去，土豪心裏的“委屈”跟怨氣倒是一起釋放了。

開始是丢個寶貝石頭，如今邢雲飛用自己三年陽壽換來的石頭無緣無故不見了，這丢了可不僅僅是寶貝，而是邢雲飛的命呀。尋了半年仍無處尋着，邢雲飛所幸在家倒床，就一病不起了。

好好一個寶貝，還有仙人點化，如何到了邢雲飛這兒，那石頭就不安生了呢？終究是連仙人都留不住的奇石，邢雲飛還以為自己真能感化靈石，誰知換來徒傷自己心思。

再說奇石去向，石頭是被邢府一個老仆趁夜偷了，送出了府去。沒有換多少銀子，但是換回了他好賭兒子的一條性命，至于石頭最後去了哪裏，老仆也并不知道。

人家把石頭接去，放了老仆兒子的時候，只說了一句“這石頭本是奇物，放在邢家時長難免引發禍端，此番他們将石頭拿去處理了，也算幫邢家解了噩。”老仆聽了，也算讓他心裏稍微好受了一點。

這挖空心思要得到奇石的人，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人，而是一個真正雲游道士，而且所行之處，偏偏就讓他正巧碰着瞧見了那天邢雲飛跪在府外央求老叟的一幕。

确切地說，老叟如何跟邢雲飛見面交談，只不過一個虛像，以道士的道行并不能解清。

等得老叟真正離開了邢府，道士眼見着老叟變回一身仙衣輕袍，老仙人經過道士身邊，說了一句，“一年後你取那府中奇石尋一處一起修煉七七四十九天，為石破劫，一并助你修行吧。”說完，老仙人就不見了。

如此，那雲游道士便從老叟離開之日起，默默在附近住下，弄清當地各路消息，等到一年期滿，看準時機，按照籌備已久的計劃，順利偷出了府中的奇石。

就是這樣，老仆偷石頭的過程中，還是發生了意外，原本早早把府中上上下下的人趁着入夜都迷暈了，老仆去偷石頭，不知道為何，那石頭就變得特別滑，老仆見石頭不好直接取走，所幸就着紫檀石座一把端起來，誰知一端，差點沒把他一雙老胳膊折掉，紫檀座就好像黏在了桌子上，怎麽也扯不動。

老仆回憶往常邢雲飛賞玩石頭的時候并非如此，覺得事情不好解決，硬是偷到半程，出了府去找那雲游道士，說石頭太滑，石座黏住怎麽也拿不走。

道士取出一張紙符并半顆殘石給邢家老仆道“你将此符燃于石前，再把這半顆殘石随意仍在府內不顯眼的地方，看看是否可行。”

大半夜的，老仆就這樣跑出府，取了一張紙條跟半顆拇指大的石頭又回了府。

扔呀，燒呀，折騰完了，已經過了三更，老仆再去端那石頭，果然松動了，他緊張地把石頭抱出邢府，給了道士，如此，道士便把老仆兒子被綁的地址說了出來，道士當夜便帶着石頭踏星離去，難覓行蹤。

老仆的兒子安然無恙，道士所給的地址便是之前雲游道士在附近的住址，說是有一套逢賭必贏，屢試不爽的賭神秘籍可以交給老仆的兒子，年輕人便興致勃勃在道士住處一留好多天，等到老仆找來的時候，老仆的兒子正在屋中演算，地上灑滿寫畫着各種符號、數字跟形狀的紙張，桌上好菜好酒，老仆的兒子正在專心致志研究雲游道士留下的薄薄一本滿是奇怪形狀跟符號的小冊子。

最怕攻心呀，以前老仆就知道自己兒子不務正業，好賭懶學，只是千算萬算，誰想到，那雲游道士用這樣偏門的方法，一夜之間，從邢府中請了奇石出去。

“你這癡兒，被人蠱惑還全然不知。”老仆一個巴掌狠狠拍下，拍醒了自己兒子。

自從邢雲飛卧床不起，老仆心中自知羞愧，往往不能言說，便前前後後更加周到地照顧着邢雲飛。

過了好幾年，某天，一外地經過的車馬借問路之際，有人說起，四川那邊很多名石，邢家老爺那般愛石，丢了一個，何不再尋。

本來老仆聽這些過往車馬的人言，從來也只是随便聽聽，誰知其中有人給了他一張空白的紙張，說是不知道附近路如何走，請老仆畫個大概地圖樣貌，老仆一下便認出了那紙張，與那夜道士要老仆燒去的符紙，一模一樣，特別光滑細膩，輕如蟬翼卻韌如柳絲。

“貴人見多識廣，可知哪裏有好石頭，我們家主人愛石成瘾，或願往視。”老仆一邊畫好了附近橋路，一邊輕聲問道。

“名山出好石，名寺藏名山，你家老爺既然與石有緣，出門走走，随心所去，有什麽好特別規劃的呢。”過路人馬中領隊的一位年輕人謝過邢家老仆指畫的路線，說完這樣麽一句，一隊人馬便悠悠走了。

回到府中，老仆把剛剛見聞說給邢雲飛，關于符紙紙張的事，自然被隐去了，不過如今既然有人有意指點，若是真能尋回那奇石，老仆心中又怎會不為邢雲飛高興呢。

“罷了，罷了，仙人指點過，也于事無補，何況一屆凡塵。”邢雲飛喪氣道。

“主人既然跟奇石有緣，何不到名山古寺中祈拜一下，或許這樣事情會有轉機呢？”老仆輕聲說到。

邢雲飛這才恍然大悟，只見過凡人拜神仙的，之前神仙親自來找了他，他卻自始自終從未想過要去寺廟謝恩還願。

這下好了，石頭丢了幾年，他這才想起，真該出門好好拜拜菩薩，發給願，找回石頭才好。

都說凡人計較功過，難道仙人亦然？邢雲飛未解其中奧妙，不過他一直躺着的身子，算是找到一個起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