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挽夢

挽夢

雨後放晴,江上的暖風吹至岸邊,帶來一絲絲水汽。

雲霧消散,刺眼的陽光自雲端灑落,照雲江波光粼粼,江水斑斓好似流淌着鎏金。

穿過江霧,雲孟邑的港口漸漸出現在對岸。

小舟緩緩停在岸邊,時墨牽着華俸慢慢上岸。

雲孟邑在傳聞裏仿若世外高人隐居的仙境,但此地實際上是非常有凡間煙火氣息的城邑。

港口附近支着一個小攤子,案幾後面是一位須發花白的老者,見華俸與時墨下了舟,十分熱情地招呼道:“兩位公子,到我這裏一看如何?”

華俸饒有興致地湊過去,案幾上擺滿了小巧的香囊,其中的芳香幽幽散入空中,讓聞者心曠神怡。

她好奇問道:“老爺爺,這些香囊有什麽特殊功效嗎?”

老者嘿嘿一笑,神秘道:“當然,別看它們樣貌平平無奇,其實大有來頭呦。”

時墨聞言,薄唇輕抿,輕輕笑起來,頰邊的酒窩若隐若現。

“這些香囊嘛,是用雲孟邑特有的挽夢香草制作的呦,”老者笑眯眯地瞧着華俸,頗為自豪道,“雲孟邑的人都會将此香囊挂在床幔,晚上會有好夢哦。”

“哇,有益于助眠呢,”華俸眼睛一亮,十分稀罕地拿起一只鵝黃色的小香囊,驚奇道。

“挽夢香草的香囊可不止助眠有用哦,”老者壓低聲音,獻寶似的悄聲道,“它還有能讓人在夢裏預見将來的功效呢。”

華俸捏着小香囊,越看越神奇:“挽夢香草這麽神奇嗎?還能讓人夢到将來之事?”

老者點點頭,故作玄虛道:“可以是可以,不過需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很玄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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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俸将信将疑地看看老者,又看看香囊。

聽着就很玄乎的香草,有玄乎的用途,還對使用時機有更玄乎的要求。

這位老爺爺是不是在逗他們呢?

老者呵呵一笑,耐心道:“若是時機把握不好,這便是普普通通的助眠香囊。若是把握良機,它就能助人一窺天地乾坤的機巧。”

華俸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擡頭看了時墨一眼,小聲問道:“我們買兩個呗,一人一個。”

時墨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悠閑地掃視那些香囊,拿起一只湖藍色的香囊,悠悠道:“我挑好了,這只。”

華俸眼珠靈活一轉,笑嘻嘻地望着老者,甜甜道:“老爺爺,我們買兩只香囊,你能告訴我們那個所謂的‘良機’如何做到嗎?”

老者輕輕一捋胡須,笑着回道:“小公子,天機不可洩露啊。窺探天機不僅需要良機,還需要付出代價呦。其中的機巧,還需你們自己慢慢領悟。人有自己的緣法,不是旁人能猜得到的哦。”

華俸聽得一頭霧水,懵懂地眨眨眼,小聲嘀咕:“這個老爺爺說的話我有點聽不明白……”

時墨閑閑地睨了她一眼,言簡意赅地總結道:“老人家的話是在委婉暗示,他不知道所謂的良機需要怎麽把握,因為每個人的良機都是不一樣的,需要我們自己鑽研。”

華俸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尴尬一笑:“懂了懂了,你這麽一說我就懂了,哈哈。”

老者但笑不語,一副仙風道骨的高人模樣。

華俸和時墨買下香囊,道別老者,往雲孟邑城內走去。

碧空萬裏,烈日炎炎,山雀叽喳掠過他們頭頂,飛向遠處蜿蜒不絕的蒼碧山林。

城內人流熙攘,與外界城郡并無兩樣。

華俸新奇地左瞧右看,忍不住戳戳時墨的寬袖,問道:“你先前說必須來雲孟邑一趟,我問你所為何事,你說要到了此處再說。現如今我們已身在城裏,你總能告知我了吧。”

時墨淡淡地嗯了一聲,輕聲道:“雲孟邑中,有一位我的故友,從前我曾答應過他,如有機會,必将再次拜訪。”

華俸點點頭,心下了然,随口問:“你這位故交,也是一位雲孟邑特産的神算子嗎?”

時墨不着痕跡地看了她一眼,沉思片刻,複而開口:“不止如此,他有經世之才,雄韬偉略,不止于蔔算之術。 ”

華俸不由得好奇:“既然如此,他不曾想過離開雲孟邑,去渝都搏一番天地嗎?”

時墨垂下眼簾,低聲道:“他有何籌謀,我一概不知。可能于他而言,閑雲野鶴的日子也是極好的。”

談話間,他們步行至一處草廬。

樸素的柴扉虛掩着,渺渺炊煙自煙囪徐徐升起,溶于碧空如洗的天色裏。站在柴扉外,便聽見小院裏家禽咯咯聲,偶爾幾聲犬吠響起。

全然是一副“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的閑适田園景象。

時墨擡手,輕扣柴扉,朗聲道:“先生,時墨攜友人來此拜訪。”

話音未落,柴扉吱嘎一聲,竟慢悠悠自動打開,仿佛能聽懂人語,按照主人心意開門迎接一般。

華俸驚訝地盯着柴扉,喃喃自語:“天哪,不愧是雲孟邑,連門扉都這麽玄乎。”

時墨聞言,輕聲笑起來,俊朗清冷的容顏宛如春光化雪,眉眼如畫,賞心悅目。

華俸望着他的笑顏,不由得愣神微怔,心下感慨:“時墨的皮囊,簡直堪稱美人如玉,嘶——”

此時,一個爽朗的男聲從院裏響起,語含幾分調侃:“那位眼生的小公子,休要盯着時公子發呆了,再不進門我可就把柴扉合上咯!”

華俸一個激靈,瞬間緋色漫上白玉似的臉龐,好似春日桃花美人面。

時墨笑意更盛,水潤的烏眸漾着別致神采,如盈盈秋水般令人心神蕩漾。

他們一前一後走到院裏,凝神一看,只見一個與時墨年紀相仿的青年,正站在家禽中間,手捧一只泥碗,興致勃勃地喂雞。

青年長發如墨披在肩背,用粗布條随意束起,身着一襲黃白色麻布衣袍,兩節細細的手腕在寬大的袖口時隐時現。

時墨看見他,規矩地行禮,恭敬道:“時墨見過神夢機先生,此乃友人華俸。今日我們來此叨擾先生,還望先生見諒。”

神夢機哈哈一笑,随意地抖了抖手中的米糠,腳邊的母雞們立刻咯咯噠地撲去啄米。

神夢機揮揮手,大咧咧地回應道:“時公子這麽一本正經是作甚,倒讓我不自在了。想當年,你頭一次拜訪我,哪有現下的萬分之一客氣。哈哈哈。”

時墨哽住,無言以對:“……”

華俸聞言,耳朵豎起,眼眸晶亮地望着神夢機,八卦道:“在下華俸,久聞先生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敢問先生剛才所說,是什麽情況呢?”

時墨聞言眉頭一皺,對華俸輕聲道:“過去之事,你好奇作甚。”

神夢機卻不以為意,悠然地拍幹淨手上的米渣,笑道:“唔,此時說來話長,不過我可以給你精煉一下,大致就是,你身邊的這位時公子,第一次登門拜訪便亮劍指向我,可把我吓得不輕哦。”

“嚯,你當年火氣這麽大嗎?”華俸聽完,驚詫地瞥着時墨,奇怪道,“怎麽能對第一次見面的人拔劍相向,你過去難不成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殺胚?”

時墨無話可說,默默瞪了一眼看熱鬧的神夢機,再閑閑地一撩眼皮,斜睨華俸,涼涼道,“怎麽,我若曾經是一個血海穿行的殺胚,你會怕我不成?”

華俸狐疑地打量他幾眼,嫌棄地撇撇嘴,嘲弄道:“曾經殺人不眨眼的人形砍刀,會混到你如今這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凄慘境地嗎?說實在的,我不太信呢。”

時墨:“……呵呵,愛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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