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欲毒

第8章 欲毒

不多時容棠便拿來了今天的飯盒。他的動作因為眼睛的緣故依然有些遲緩,但相比許多天前已經熟練太多。

容棠把飯盒裏的飯菜拿出來,像以往一樣想喂給謝翎。

但謝翎的眼睛還是好的。

他敏銳地察覺到今天的飯盒樣式發生了改變,上面留下的氣息也不是同一個人。謝翎稍有些困惑,但心底卻有些無所謂。

他百毒不侵,自然不會擔心這裏面會被投了什麽毒。

只不過容棠是凡人,如果真的中了毒,只怕是會死掉的吧。

謝翎看着容棠把那碗粥送到自己嘴邊,眸色深沉地看着眼前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懶懶的笑。

容棠死了。

關自己什麽事呢?

又不是自己死。

謝翎無動于衷地喝下了第一口湯粥。他雖然沒有分辨出這湯粥裏放的是什麽毒,但此時卻已經察覺到這裏面的古怪。謝翎目光淡淡地從容棠臉上和他手裏的湯粥上掃過,什麽都沒有說,臉上依然只是淡淡的笑,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有點燙,先冷一下再喝吧。”

這時候謝翎已經喝下兩三口了。容棠一聽粥溫度太熱,便先把粥放在一邊。

他正忙碌着要給謝翎準備其他的餐食,卻不想囚籠裏的謝翎在此時突然察覺到一種不祥的預感。

那碗粥裏的毒确實不能奈何他,但是謝翎卻好像忘了另外一點。

如果那毒本來就不是想要殺人的毒呢?

容棠正低着頭忙着,敏銳的聽覺卻在此時察覺到囚籠裏的異動。

謝翎的呼吸聲突然變得急促了起來,像是哪裏不太舒服,連帶着鐵鏈也被掙動得作響。

“仙長,你怎麽了?”

容棠趕忙放下手裏的東西,起身去察看謝翎的情況,他看不見,所以此時急急走上前來,步伐都有些踉跄,“是哪裏不舒服嗎?”

“我……我沒事。”

謝翎說道,實際上心底卻已經有些咬牙切齒,“粥,被人放了東西。”

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上面疏忽大意,竟然着了這些喽啰的道。

這粥裏确實被放的東西,但放的并不是謝翎所猜測的毒,而是有着催情之效的迷離花。

這花平日裏在魔域極為常見,重欲的魔人也常常将這種顏色糜麗的花種在路邊,情欲來時便折了花,可相與野合。

因為迷離花有迷人心智,催情妄欲之效,向來是被修士們所唾棄,修真界裏也鮮少見到這樣的花朵。

卻不想這歸雲宗裏倒是卧虎藏龍,不過幾日時間,便讓謝翎大開眼界。

迷離花往往取用時,只用輕輕一嗅它的香氣,或者摘一片花瓣服食物即可。而眼前送來的這些餐食,僅僅只是那碗粥裏,謝翎便察覺出來,裏面放了竟有足足十朵迷離花。

“什麽?”

容棠皺起了眉頭,緊張地望向囚籠裏的方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焦急神情,“仙長,粥裏是毒嗎?你現在怎麽樣?”

謝翎沒有說話。

他現在只覺得心煩。這下可真是自己給自己找的麻煩了,雖然說迷離花無毒,但是強忍欲望直至藥效過去,也是一種不小的折磨。

這飯本來是算計容棠的,沒想到卻讓自己頂替了他。

謝翎不想搭理容棠,卻不想如今雙目失明的容棠聽不見他的回答,聲音變得更焦急了起來:“仙長,仙長?”

謝翎不耐煩極了,想要随口敷衍過去,讓容棠安靜一會兒,目光一瞥,卻對上容棠那一張難掩焦急,卻漂亮異常的美人面孔。

謝翎愣了一下。

他其實一直都沒怎麽好好看過眼前的人,再或者說,謝翎其實對于人的外貌,向來都漠不關心。

但也許是藥效的緣故,此時此刻,謝翎才注意到自己面前是怎樣一個美人。

容棠發絲淩亂,雖說那一雙漂亮的眼睛裏毫無光澤,但此時神情焦急起來,面上微紅,襯得烏發雪膚,唇紅齒白,無一不讓人怔怔失神。

剎那間許多個念頭從腦海中掠過,謝翎望着這樣一張豔若桃李的臉,只覺得口幹舌燥。

他不是所謂的君子,也不打算回避自己的欲望。

謝翎望着容棠的目光逐漸變得晦暗起來。他微微擡起下巴,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這個為自己緊張的人,像是非常為難地開口:“我沒事……你,你現在就走。”

容棠有些急了:“不,到底發生什麽了?我要怎麽才能幫上你?”

謝翎眯了眯眼睛。

欲望有些發痛,但他卻不緊不慢地找了個合适的姿勢,逗弄着眼前因自己的一言一行而變得格外緊張的容棠,聲音卻故意沙啞,讓自己聽上去已然狼狽不堪:“那粥裏放了催情之物,如果不及時——”

他像是難以啓齒,“就會死的。”

扯謊、示弱,這些于謝翎而言,是最得心應手的東西。

他的嘴角帶着一絲興味,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是錯誤的,恰恰相反,謝翎心安理得地看着容棠死死地抓住了欄杆,不敢置信地跪倒在地。

謝翎看着他臉上的滿臉自責與愧疚,只想着再加一把火。

他裝得奄奄一息,飽受痛苦與折磨,“虛弱”地開口:“我不怪你……快走……”

容棠只覺得渾身都在發抖。

他把謝翎看作自己生命裏的一道光,他願意把自己的飯食讓給謝翎,也願意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可容棠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好意,居然會讓謝翎中上這樣難堪的毒。

誰會在飯菜裏下這樣的毒?無非是他從前那些師兄弟,花樣百出地想看自己受情欲折磨,痛不欲生下的求饒出醜罷了。

他居然連累了無辜的人。

而且還是一個救過自己的人!

容棠幾乎是止不住地發抖,他聽着耳邊謝翎痛苦的喘息,絕望地說道:“仙長……可以讓我來幫你嗎?”

“這……”

謝翎故意停頓了一會兒,像是非常為難道,“我,我怎麽能讓你為我做這種事呢?”

“我,我沒關系的。”

容棠在謝翎的目光下已經有些哆嗦了。他的內心似乎做了巨大的掙紮,最後像是說服了自己,走到了欄杆邊上,扶着鐵欄慢慢地跪在謝翎的面前。

“我本來就是要給別人做這個的……”

容棠低聲喃喃,“他們逼迫我,我不想做。但是仙長這麽痛苦,而且,而且只要是仙長的話,我,我什麽都願意做的。”

他的手發着抖,去解謝翎的衣帶。

容棠看不見,動作也跟着變得猶豫而遲緩。他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事物,即便是做了充足的心裏準備,但真正開始的時候也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容棠艱難地服侍着,全然不知他心目中需要自己拯救的謝翎,此時正懶洋洋地擡着眼,玩味地看着自己因為無法承受而流出眼淚,目光裏盡是嘲弄。

謝翎是完全沒想到容棠居然這樣的聽話,身下的人顯然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有些不得要領,動作裏盡顯生疏青澀,但為了能讓謝翎舒服,他幾乎是強忍着羞恥和疼痛,艱難地弄着。

結束後容棠跌倒在一側,他聽見謝翎隐忍的呼吸,不顧自己身上的狼藉,小心翼翼地爬過去:“仙長……仙長,這樣是不是就沒事了?”

謝翎懶洋洋地靠在囚籠裏,因為強烈的快感還有些失神,此時看見容棠這般模樣,剛剛消減的欲望又有擡頭的趨勢。

眼前的人實在是太狼狽了,謝翎望着他,手指像逗弄貓兒一樣輕輕撫摸着容棠的下巴。

“我沒事了……”

謝翎的聲音“虛弱”而又溫柔,“讓你做這種事,委屈你了。”

容棠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掉入了一個新的陷阱。他顧不得嘴角因為謝翎的毫不憐惜而磨破的皮,也顧不得謝翎留在自己身上的東西還沒有清理,而是任由對方這樣撫摸着自己。

謝翎看着眼前這樣乖巧懂事的人兒,餍足地喟嘆了一聲。他在這一刻終于明白,為何魔域裏的魔都愛豢養玩寵。

這樣漂亮又乖巧的寵物,只是看着便讓人覺得身心愉悅。雖然技術差了點,但也不是不能教,魔界裏風月所遍地都是,想必只要送去教養一段時間,便能更讓自己滿意。

謝翎開始考慮,如果自己真的要離開歸雲宗,不如就把容棠一起帶走。

容棠沒有修為,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凡人,想必歸雲宗也不會逮着他不放。反正容棠那麽信任依賴自己,他一定會乖乖跟自己走。

魔域裏凡人無法行走,但謝翎顯然沒想這麽多。他現在欺騙容棠是君梧山的藥修,到時候自己便在君梧山旁買座小院,将他安置在裏面,自己若要排解欲望,就常去看他便是。

“仙長?”

容棠不知道謝翎此時已經想了這麽多,謝翎松了手,他一時沒有了借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有些不适地動了動身體,“我,我想先去清理一下。”

臉上的東西已經幹住了,容棠只覺得在自己敬仰的仙長面前露出這樣的一面,感到難堪而又別扭。

不久前陸骈扇自己的那一巴掌、罵自己下賤放浪的情形仿佛還歷歷在目,容棠深深地低下頭,拿着東西胡亂擦拭着臉,想要掩飾自己的局促和不安。

但這些動作都躲不過謝翎的眼睛。他眯着眼睛看了容棠一會,突然想起了什麽,緩緩開了口:“你剛才為什麽說,你本來就是要給別人做這個的?”

容棠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的喃喃低語會被謝翎聽到,有些茫然無措:“我……”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來,那是容棠好不容易稍有愈合的傷疤,但眼前的謝翎是君子,和歸雲宗的那些禽獸不同,容棠想,他也許應該告訴謝翎。

他躊躇了一會兒,終于把一切都合盤告知。

容棠把自己的脆弱從厚重的血疤下揭開,渾然不知自己的舉動到底會給自己帶來什麽。

謝翎聽着聽着,望向容棠的目光也跟着變得越發複雜。

原來,容棠竟還是至陰之體。

這下可真讓自己撿到了大便宜。

“原來……原來竟是這樣。”

謝翎神情懶散,聲音裏卻是謙謙公子的抱歉和愧疚,他的目光肆意在容棠身上打量,漫不經心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所以你體內的那些禁制,都是為了束縛你的嗎?”

容棠有些難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修為被廢後,我便察覺不到這些了。”

謝翎心下了然。

他似乎是挑眉笑了一下,手指間翻轉,一截血紅色的絲線從手腕間顯現,屈指一彈,那截血絲沒入容棠身旁不遠的杯中,悄無聲息地融入水裏。

“那些人,怎麽能作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

謝翎一邊“激憤”地安撫着容棠,一邊又像是心疼容棠一般,溫柔着開口,“喝點水潤潤嗓子,你的聲音我聽着都有些啞了。”

容棠渾然不知那水裏被放了東西,只知道自己現在全心全意地信賴着謝翎,他說什麽,自己就去做什麽,便摸索着端過來旁邊被謝翎放了東西的水,茫然無知地盡數飲了下去。

他看不見謝翎漆黑的眼睛,也看不見謝翎臉上冷漠的表情。

他自然也不知道他眼前的人、他信賴着的人,所作所為皆是騙局。

那杯血紅的水,容棠看不見顏色,就這樣無知無覺地全部飲下。

謝翎彎眉一笑,他笑意淡淡地摸着自己的手腕,感受着那裏慢慢出現的新的脈搏。

魔域之人手段詭谲,暗器下毒皆不在話下。謝翎作為魔域少主,自然更是其中翹楚。他最擅蠱毒,這一味以他自身精血練就的血絲,遇水便融,悄無聲息地隐入體中,僞裝得溫馴無害。

他既然決定要帶容棠走,決定要養這只寵物,謝翎便絕不允還有人膽敢窺視他的東西。

而且這血絲是子母之蠱,容棠身上的子蠱只聽從于他的母蠱,如果容棠乖乖聽話,謝翎自然不會動用蠱毒折磨于他,反之,如果容棠膽敢——

謝翎臉上的笑意漸漸加深。

他自然也能叫容棠知曉違抗自己命令的苦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