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替身

第18章 替身

君回息望着眼前的人,像是沒想到容棠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得微微張大了嘴巴。

他眯起眼睛,打量起眼前的人來:“那又如何?至少在我的‘谕’裏,你走不出去。”

容棠卻并不理睬。

君回寧告訴過他,君回息被父兄慣壞了,向來是喜歡搞惡作劇唬人的,自己也不必理會這個熊孩子。

更何況,如果君回息真有什麽想給自己說的,他也會忍不住。

果然,容棠這樣平靜的态度逼得君回息終于開口引入正題。他語氣嘲諷地開口:“容棠,你該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容棠不明所以,他能察覺到君回息對自己的敵意,但怎麽也想不明白,他現在好像是第一次和君回息見面吧。

“我的意思是,你該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別癡人說夢。”

君回息見容棠不說話,便繼續道,“我們君家怎麽可能會讓你一個凡人進門?更何況,你知道我哥他為了你——”

“君回息!”

君回寧聽到君回息尖銳的聲音,瞬間寒毛直豎,喝止道,“你在做什麽?”

他本回了趟屋裏拿了些糕點,一回來便發現君回息以“谕”開設“域”,把自己隔絕在外。

容棠還是第一次看到君回寧這樣聲色俱厲,而眼前的君回息也像是瞬間變了個樣子似的,乖乖地走到君回寧身旁,反倒是委屈起來了:“哥,你好兇啊。你怎麽能為了一個外人兇我?”

君回寧眉頭深深地皺起,心裏卻慶幸自己來得及時。再晚一會,只怕他這個口無遮攔的弟弟就把自己對容棠的情意告訴容棠了。他正想開口呵斥君回息幾句,卻不想對方嬉皮笑臉湊上來,沒個正經的樣子,“哥,你們每天都要在這裏曬太陽嗎?”

君回寧被他轉開了話題,以為他只是單純地想過來玩,皺了下眉頭:“你可以過來,但是不許再像今天這般口無遮攔。”

君回息看了一眼不遠處安靜看書似乎已經入定的容棠,眼珠一轉,滿口答應下來。

他裝模作樣地在兄長這裏呆了一會,又悄悄地溜走了。

君回息直接去了謝翎的房間。

他來到的時候謝翎正在閉目修煉,君回息也沒有出聲打擾,自顧自走進裏間,給自己倒了碗茶水喝。

“小公子。”

謝翎沒有睜眼,聲音淡淡,“無故到訪,是有什麽事嗎?”

“事倒是沒有。”

君回息眯起一雙笑眼,他和他的哥哥們長得不算像,一雙桃花眼顯得他格外狡黠,多了幾分貓兒似的靈動,“只是想問問你,接連幾日受挫,心情如何?”

謝翎終于睜開了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自己從來到歸雲宗後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容棠。可是君回寧一直設下禁制守在那裏,謝翎投鼠忌器,不敢擅動魔體,接連去了幾次都被君回寧攔了回去。

“別這樣看着我。我可是來幫你的。”

君回息笑着說道,“你應該知道什麽是谕吧?我可以用我的谕帶你過去,穿透我哥的禁制而不用驚動他。”

謝翎冷漠地瞥他一眼,并不說話。

“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你是不是覺得這是我和我哥聯手設的套?”

君回息聳了聳肩,“實話告訴你,沒有誰比我更希望你能立刻帶容棠走。”

謝翎依舊不為所動,直到君回息把一枚樹葉放在謝翎的茶幾上:“這個,是我的谕。你捏碎它便能來到我所在的地方。如果你想通了,我帶你去見容棠,不然再這樣拖下去,小心你的老婆跟別人跑了哦!”

他話音未落,在床上盤腿修煉的人突然暴起,措手不及的君回息被謝翎掐住脖頸,狼狽地摔在地上。

君回息在剎那只感覺自己身上的人氣息變得格外陰森可怖,威壓和鉗制着自己脖頸的力道逼迫得他呼吸困難,臉色發白。

“慎言。”

謝翎居高臨下,深色的瞳裏是君回息看不清的暴怒,“再多說一句,割了你的舌頭喂狗。”

“怎麽,是我說到你的痛處了嗎?”

君回息被謝翎掐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你見不到容棠,而且我哥還那麽喜歡他……”

“容棠也很喜歡我哥……”

君回息說完這句話便能明顯感受到謝翎手上的力道先是突然加劇,又突然松了。他跪在地上捂着喉嚨劇烈地嗆咳起來,擡起頭看着謝翎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幾乎是挑釁一般露出一個笑:“你不信?我可以帶你去看……我哥說你頂替了我大哥的身份和我大哥的臉,你知道嗎,我大哥和我二哥容貌相似,舉止皆為君子之風,你覺得容棠是真的喜歡你嗎?”

他像是完全看不到謝翎那張越來越黑的臉,只是自顧自地大笑起來:“你好可憐,你以為容棠喜歡你,其實他只不過是從你身上尋找我哥的影子罷了……”

謝翎的臉上缺乏表情。他把這個幾乎癫狂的少年,無動于衷并且毫不留情地把人從屋裏扔了出去。

少年的大笑還依然響在屋外,漸行漸遠。謝翎走到茶幾旁,想給自己倒一杯水喝。

他竭盡全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緒和動作,但越這般刻意,他拿起茶壺的手卻依然在不自知地發抖。

水滿滿地倒進茶盞,溢出來幾滴在桌面上,謝翎握緊茶杯,用力之大,茶盞上幾乎瞬時出現了幾道裂痕。

謝翎不想去深究君回息話語裏的意思,但無論怎樣,只要他閉上眼睛,就能想起那個被自己殺死的藥修,那個從他鮮血裏滾出來的松子糖,那日在地牢,聽見容棠喚君回寧親昵的那聲“阿寧”。

他如同往常一般,看不清也記不得他們的臉。

那些人隐藏在黑暗裏,看不見的手向他伸來,想要把謝翎也拉下深淵。

容棠喜歡的是像君回寧這樣的君子。

謝翎早就想明白這件事,但他會下意識地選擇忘記,也永遠不會主動去想這個問題,只是盲目地向前走着。

但君回息的一番話,無疑讓謝翎停下了腳步。

……君回息說的話是真的嗎?

謝翎驟然睜開眼,那些看不清的人臉瞬然消失,他抿着唇看向四周,低頭便看見桌上那枚被君回息放在這裏的樹葉。

他撿了起來,沒什麽表情地撫着上面的紋路。

容棠。

你真的在透過我,想念你真正喜歡的人嗎?

而在樹蔭下躲着看書的容棠對于謝翎和君回息的見面,卻全然不知。

他度過了一段似乎比地牢裏還舒适的日子:每日君回寧會幫他處理傷口,細心詳致地為容棠準備膳食。陽光暖洋洋地溫暖而又舒适,容棠研究書的時候,還會出神地想着見到謝翎後要說什麽。

君回息時不時就在他的不遠處晃悠,有時候會挑釁容棠看不看得懂這本被加密的書。但容棠知道他是君回寧的弟弟,也無意與他争執,只是笑笑便自己看書。

君回寧在不遠處修煉,容棠把從地牢裏學來的小紙人複刻出來,讓它做出許多甜點小食,自己研究出便裝在小碟裏,送去和君回寧一起吃。

他們不知道,遠處多了一雙窺探的眼睛。

謝翎的手裏還殘留着樹葉的碎片,他立在樹林裏,屏息看着眼前這一切。

他看着容棠朝君回寧露出笑容,看着他們舉止親昵地挨在一起,說笑玩鬧,看着曾經容棠做給自己吃的糕點,被送到另一個男人的嘴裏。

在君回息那裏聽到是一回事,自己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謝翎自己都沒能察覺到情緒的變化,只是手逐漸握緊,發出咯吱的響聲。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君回息打了個呼哨,從樹上輕盈落下,“你現在都看到了?”

謝翎并不說話,他眼睛有些發紅,胸口也沉悶得厲害,只是死死地望着君回寧和容棠所在的那處。

“不想做點什麽嗎?”

君回息道,聲音裏帶這些蠱惑,“帶容棠離開這裏,這樣他就不用和我哥膩在一起了。”

謝翎并沒有回答他,兩個人只是這樣靜靜地站着,直到他們清晰地聽見不遠處君回寧和容棠的聲音。

“好舒服的生活。”

容棠正把手裏的書第一部 分研讀完畢,此時正伸了個懶腰,感嘆着開口,“真的好想永遠都這樣。”

謝翎愣了一下。

這句話,當時在地牢裏,容棠對自己也說過。

君回寧溫柔地笑着開口,像是打趣:“怎麽,和我永遠在一起嗎?要不到我君家來,讓你和我過一輩子?”

容棠心裏正走神,想着見到謝翎要如何剖白自己的心意,他沒聽清君回寧說的什麽,于是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謝翎手裏攥着的樹枝被他驟然折斷。

君回息望着這一幕眼神陰暗,牙齒也咬得咯吱作響。

癡人說夢,他絕對不可能讓容棠踏進君家的門。

他臉上的陰暗持續了不多會,轉過頭對着謝翎便又換了一張臉,促狹地開口:“你現在親眼看到了。”

謝翎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說話。他死死地盯着那裏,身上散發出幾乎可怕的威壓。

他的目光依然鎖定在那個清瘦的人影上,容棠正帶着笑意看着君回寧,目光裏那樣的熾熱幾乎要灼傷他的眼睛。

原來“永遠想在一起”“一輩子”這樣的話,是可以對任何一個人說的嗎?

謝翎只覺得一瞬間渾身上下都滿溢起憤怒。

容棠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當成別人了嗎?

謝翎記得,從他和容棠剛開始見面的時候,容棠便那樣急切地詢問他,自己和君梧山君家的淵源。

謝翎身上的威壓越發可怕:這并非他的魔體,他精神力過于出衆,如果繼續不加以控制只怕不出片刻,這具肉傀儡便會當場碎裂。

“你瘋了嗎?”

君回息顯然也察覺到謝翎身上越發陰郁濃重的威壓,有些氣急敗壞,“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拜托你收斂一下不好?這樣下去,我哥會發現我們的!”

謝翎的雙眸已然血紅,但暴發的頂點到來之前,他卻又不聲不響地收了威壓,沉默着轉身便走。

“喂?!”

君回息還以為謝翎會做些什麽,沒想到謝翎居然就這樣走了,“你難道就這樣走了?你不是和我父親認識嗎,你既然這樣手眼通天,難道連這樣一個凡人都帶不走嗎?”

謝翎終于停下腳步。

他表情極為冷漠地瞥了君回息一眼:“再多嘴,就割了你的舌頭。”

君回息愣了一下。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謝翎對自己割舌頭的恐吓上,而是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

謝翎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浮着一層攝人心魄的水光,像是淚又不像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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