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唐钰
唐钰
數小時後，天光乍亮，衆人紛紛起床，準備開始今天的拍攝進程。
楊珉和謝宇鳴一起化妝，謝宇鳴一臉疲憊，坐凳子都不敢全坐，臀部繃得很緊。
謝宇鳴仍然沒有經紀人，便由段錦榮代勞，站在一邊給兩個人一起念劇本。
“男三怒，說，姐姐！你怎能這般待他！他是你未來的正室，大業未來的皇後！男二悲戚，哭訴說，盛哥，是我的不是，我受罰是應當的，你莫要再管我了……我靠！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這公主是眼瞎麽？她的男老婆明顯就是被陷害的啊！”
段錦榮再次怒摔劇本，謝宇鳴嬉皮笑臉地撿起劇本，耍寶道。
“姐姐！你若是不要他，我要他——哈哈哈！這句臨時加的臺詞絕了，特別基情。楊弟，聽見沒有？以後你可就是我的人了，哥哥我護着你，哎呦——”
段錦榮在謝宇鳴的屁股上踢了一腳，對方立刻白了臉色，哎呦哎呦地不說話了。
化妝完畢，好戲開拍。
楊珉進組的第一天就來猛的，劇情講的是男二和親進入公主府後，被其他妖豔賤貨們陷害的故事。當然，按照故事設定，妖豔賤貨們也都是男的，因為不是什麽重要角色，找來的也都是臨時群演，長成什麽模樣的都有。
段錦榮看着長公主寵信“小妾”虐待“正室”的畫面，又是一陣牙酸，覺得這位公主殿下是真的視力欠佳，放着那麽漂亮的老婆不疼，寧願去寵愛那一群歪瓜裂棗。
楊珉被罰跪在院子中央，一盆涼水兜頭潑了下來，楊珉瑟瑟發抖，臉色慘白，我見猶憐。
陳導喊道：“卡——楊珉，你的表情不對。你被陷害，除了屈辱還有憤恨，再來。”
嘩啦——
又一盆涼水潑了下來，段錦榮皺眉，楊珉直接倒在了地上，眼眶都紅了。
陳導還不滿意，再次喊停，在第三盆涼水潑下來時，段錦榮看不下去了，沖過來喊道。
“卡！陳導，差不多行了吧？楊珉身體不好，怕冷，再潑就要凍感冒了，耽誤後續進度。”
陳導皺眉道：“段經紀，你是導演還是我是導演？”
段錦榮寸步不讓，說道：“陳導，我理解你對效果的追求。但我是他的經紀人，我的責任就是照顧好藝人。要不然，換個替身吧，再不行，我替他！”
陳導說道：“你開玩笑呢？你的體型比他寬那麽多，怎麽替？”
楊珉起身說道：“我能行。段哥，你放心，我扛得住。”
段錦榮說道：“那換熱水行不行？”
陳導簡直要被逗笑了：“段經紀，你這是關心則亂。熱水潑上去，不怕燙傷呀？再說了，用近景去捕捉人物面部表情，距離那麽近，身上騰騰地冒着熱氣，像什麽樣子。”
段錦榮無語了，但一想到楊珉昨晚那瑟瑟發抖的樣子，實在不忍心讓他繼續受凍，心中埋怨導演該不會是故意的吧，想借此故意蒸騰一下演員，仍舊不肯讓步。一個人走過來，湊到陳導耳邊說了兩句話，陳導嘆了口氣，說道。
“再來一次，換溫水。如果還不行，就用剛才的鏡頭，事後補拍近景，剪接一下。”
段錦榮松了口氣，走到楊珉面前，對他小聲道。
“争取一次過！給我争口氣，聽懂沒有？”
楊珉點了點頭，重新在位置上跪好。不知是他領悟的緣故，還是導演放水，這次過了。
接着謝宇鳴沖出來，戲份進行到上妝時念劇本的部分，三方對峙。這裏考驗的是謝宇鳴的功力，楊珉只需要有氣無力地倒在他懷中就行了。
謝宇鳴的情緒相當到位，還懂得表情管理，怒吼的時候仍舊保持着面容俊美，五官一點都沒有扭曲、醜陋。他還十分懂得如何運作CP感，有幾個鏡頭，他故意靠近楊珉的臉，看過去仿佛要親在一起似的，暧昧十足，給後續的同人創作留足了腦補空間。
片場裏的部分女同事們都要炸了，要不是正在收音，現場一定尖叫一片，第一批CP粉已經有了。大家紛紛掏出手機拍照錄像，想要記錄下這令人狼血沸騰的一幕。
段錦榮也沒閑着，立刻拿出手機拍照，咔嚓幾聲過後，他看着那模糊的成像，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拍照……不就是動動手指，随便點幾下就行麽？怎麽拍成了這樣？！
“哈哈，這是你拍的？拍得可真醜。”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段錦榮立刻扭頭去看，只見那個開悍馬的年輕男人正弓着身、背着手站在自己背後，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手機。
段錦榮立刻收起手機，站起身來，笑着打招呼道。
“小唐董？幸會幸會。”
“段經紀。”年輕男人同他握手，笑道：“不敢當，叫我唐钰就好。”
此人正是謝宇鳴的前東家，東華的少東家，唐钰。
段錦榮跟唐钰交情不深，只是打過幾次照面。但畢竟是東華少東家，在娛樂圈裏也是跺一腳抖三抖的人物，他也不敢得罪，表面上相當客氣。兩人一起坐下，唐钰望向片場，說道。
“一鳴很有實力，有天賦，也真心喜歡演戲。多謝段經紀平日裏對他的照顧。”
“不敢當。”段錦榮警惕而客氣地試探道：“合同沒簽，他還不算是星傳的人。一鳴？獨一無二的一麽？這是他的真名？”
“對，他本名就叫謝一鳴，寓意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當年加入的東華的時候，我請人幫他算卦，大師說這個名字太大了，怕他的命格今後壓不住，便取了個藝名叫謝宇鳴……”
唐钰東拉西扯，一直在跟段錦榮說謝宇鳴多麽多麽優秀，如何如何努力，說話時雙眸雪亮，眼神裏滿是愛慕之意。段錦榮耐心聽完，說道。
“小唐董，謝宇鳴是非常優秀，但我有顧慮，我怕他的心不在星傳上。”
“不會的，這點我可以打包票。”
“既然他如此優秀，我聽您的意思，該不會不想放人吧？他已經通過了星傳的面試，經紀人也分派好了，合同也初步拟定完畢，如果這個時候反悔，恐怕很難收場。”
唐钰苦笑道：“我是真的不想放人，奈何他去意已決，我留不住他了。我也想明白了，相比較東華，星傳可能更加适合他，他在你們那裏可以獲得更大的成就。”
段錦榮悄悄地松了口氣，謝宇鳴是通過他的關系進入星傳的，如果不來了，他這邊也不太好跟董事會交代，以後再想往公司裏面塞人，也不會再有威信了。
唐钰又問道：“段經紀，我希望你能親自帶他。”
“抱歉，小唐董。我精力有限，一次帶不好兩個新人。我給謝宇鳴安排了Amy，Amy算是我的徒弟，能力也非常強，一鳴跟着她，不會吃虧的。”
“那好吧。”唐钰笑笑，站起身來，伸出一只手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勉強了，但還是拜托段經紀今後可以稍微幫忙關照他一下。”
“我盡量。”
段錦榮也站起身來，跟唐钰握手。他發現唐钰的手有點抖，眼眶也有些濕潤。
唐钰說道：“公司還有事，我今天就要走了。我這一走……恐怕今後就沒有機會再同一鳴見面了。段經紀，我就把他交給你們了，拜托了！”
“……好。編劇那邊，是不是也是您幫忙打招呼的？”
“對，也不算什麽，舉手之勞。這也算是我這個老東家，能為他做的最後的事情了。”
唐钰流露出真情實感來，段錦榮不免為之打動，想了想，小聲問道。
“冒昧問一下，既然這樣，您為什麽讓他離開東華？”
“我是少東家，公司裏的許多事情我說了不算。一鳴的理念和東華不和，我爺爺也知道我們的關系，很不滿意，便有意借此打壓。我想幫他，奈何羽翼不豐，自身難保，有心無力。”
“……你，愛他？”
“我愛他，我愛了他整整三年，只可惜到頭來還是有緣無分。”
說到最後，唐钰強忍淚水，幾近落淚，令人動容。段錦榮難免唏噓，厭惡棒打鴛鴦的同時，也驚嘆于娛樂圈中竟有如此的真感情。
唐钰仰起頭來，用力地捏了幾下鼻梁，臉上重新恢複了笑眯眯的表情，又說道。
“段經紀，考慮過來我們東華麽？東華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我可以給你提前許諾，只要你願意為東華效力，我能給你的待遇，絕不比星傳給你的少。”
若是放在剛帶楊珉的時候，聽到這句話，段錦榮是會心動的，但現在，他斬釘截鐵道。
“謝謝小唐董的美意，但我剛帶新人，不能棄他而去，辜負他的期望和努力。”
“不愧是段經紀，我很敬佩你。那我先走了，有緣再見，屆時一起吃頓飯。”
唐钰同段錦榮告別，在保镖們的護送下離開了。臨走前，他駐足片場外，看了謝宇鳴許久，最終還是依依不舍地上車離開了。
段錦榮重新坐下來，沒了拍照的心思，默默地翻看着劇本。可能是受到唐钰和謝宇鳴的事情影響，他再看劇本裏男二和男三的互動，也覺得沒有那麽雷人了，甚至可以帶入些許。
有緣無分，愛而不得，恐怕是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