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運勢
運勢
飯後，衆人告別。走回去的路上，段錦榮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你喜歡看書？”
“嗯，對呀。”楊珉笑道：“從小就喜歡看。”
“之前有詳細的學習過相關東西麽？比如文學。你大學念的什麽專業。”
楊珉說了個繞口而生疏的專業，十分小衆，畢業就失業，他又說道。
“沒有學習過，我媽不讓，說沒前途。”
“哧！說得跟你那個專業就很有前途似的。你媽怎麽管得那麽寬？一個女人，控制欲也太強了，硬是把你養成了個媽寶男。”
楊珉卻說道：“她有眼光，也是關心我。段哥，請不要随便議論我媽媽。”
段錦榮噎了一下，小聲嘀咕道。
“難道我還說錯了？”
楊珉雙手揣兜，垂頭不語。段錦榮見狀，只得拍拍他的肩膀，主動服軟道。
“好吧，我不說了。”
楊珉的臉上這才有了點笑容，讨好地拽着段錦榮的袖子晃了晃，說道。
“段哥，其實你和我媽媽很像。”
“可拉倒吧！我們哪裏像了，我又不是她的兒子。”
“我是說性格，你們看上去都很兇，但內心非常善良，也容易心軟。”
段錦榮臉紅道：“我兇嗎？！我哪裏兇了！而且我一點都不會心軟！”
楊珉抿着嘴唇傻笑，拉着段錦榮的衣袖晃來晃去，看得段錦榮呼吸加速，胸口發緊，眼神在不知不覺間柔軟得一塌糊塗。楊珉繼續說道。
“當初我就是覺得你跟我媽媽很像，有種熟悉感，我才放心地跟着你的。”
這種被當成媽的感覺，讓段錦榮莫名有點吃醋，想也不想便問道。
“就這？難道我就沒有點什麽個人魅力，讓你感到信服的？”
楊珉想了想，說道：“有的，跟你在一起，我感覺很開心，也漲了不少見識。”
“這還差不多。”段錦榮揉了一把楊珉的腦袋，滿意道：“好好跟着哥混，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楊珉腼腆地笑了起來，微微颔首，漂亮的臉蛋在夕陽的映襯下紅撲撲的。
新劇本很快就改好了，沒有大動，只是微調了幾處男二和男三的互動，增加了許多基情四射的臺詞。每當楊珉和謝宇鳴對臺詞時，段錦榮的牙根越發酸了。
二十多天後，草原戲份臨近結束，劇組去縣裏結賬，結算平日裏采買食材、日用品的錢。明星們偶爾會自己消費，不跟着劇組吃飯，于是他們的經紀人或助理也要去一并結賬。段錦榮也要去，臨行前遇上了劇組的生活助理，對方熱情地跟他打招呼。
“呦！段經紀，你也要去結賬？”
“對，一起走？”
“一起一起，坐我們的車。”
生活助理随手一指停在道路邊上的農用拖拉機。
段錦榮：“……”
當段錦榮走下拖拉機時，感覺頭暈目眩，老腰也快被颠斷了。他一邊捶後腰一邊去找供應商結賬，當他捏着發票走出來時，發現不遠處的一間商鋪外，排着老長的隊伍。
段錦榮好奇地走過去，以為這是賣什麽食品的，打算也買一些回去當禮物。他問路人道。
“老鄉，麻煩問一下，這是賣什麽的？”
那人說道：“算命。這位大師算得特別靈。”
段錦榮打量着四周圍，這是縣城裏的臨街商鋪，兩層的自建小樓又破又舊，一層被改造成商鋪，沒有任何招牌或者門簾，一張厚重門簾分隔內外，絲毫不透光，顯得裏面神秘十足。
從屋內隐約傳來一個女孩的哭泣聲，她哭道。
“大師，我真的很愛我的前男友……有什麽辦法複合麽？還是說，我們真的沒緣分。”
一個蒼老男聲說道：“你們在一起，他會阻礙你的事業運和財運……”
女孩立刻說道：“啊？這樣啊！那謝謝大師，我悟了，我想通了。”
段錦榮：“……”
排隊的人全都哄笑起來，女孩紅着眼睛走出來，連連稱贊道。
“太準了，大師說得太通透了。”
段錦榮問道：“請問一下，大師是怎麽算的？”
女孩說道：“看生辰八字。你有運氣，大師不是天天出攤的，也不是給每個人都算。”
段錦榮揉揉鼻子，猶豫着排到了隊尾。幹他們這一行的，多少都有點迷信，星傳也跟不少著名風水命理大師有合作，給每一位本公司的明星測算前途，更改藝名，但謝宇鳴卻是個意外。段錦榮看着那其貌不揚的鋪面，心中将信将疑，心想反正也沒事做，如果能輪到，那就說明有緣分，進去聽聽也無妨；如果輪不到，那就轉身離開。
很快，他的身後又排了長長的一隊人，一個中年婦女從鋪面裏走出來，在人群裏數了一遍，剛好截止到了段錦榮這裏，大聲說道。
“今天就到他了，後面的人不用再排了，回吧回吧。”
後面的人頓時向段錦榮投來羨慕嫉妒恨的眼光，段錦榮得意地笑笑，耐心排隊。快要輪到他時，他去隔壁小賣部買了兩條好煙、兩瓶好酒，一并提了進去。
鋪子裏面異常昏暗，指點着兩盞酥油燈，空氣裏有一股牛油混合着香燭的氣味。煙霧缭繞之下，一個身着五色蒙古袍的老年男人盤腿坐在炕上，雙目皆盲，面容神秘。
段錦榮咽了口唾沫，神情也從最開始的将信将疑，變得肅穆起來。
他以前就聽說過，在算命先生裏面，盲人的道行是最高的，因為怕看破天機才如此。
中年女人沖着段錦榮招手，示意他上炕來坐。段錦榮脫下皮鞋，爬上炕來，學着那兩人的樣子，盤腿坐在矮桌對面，雙手恭敬地将煙酒奉上。
長者開口，普通話說得不好，但也勉強聽得懂，問道。
“先生，你要問什麽？”
段錦榮嚴肅道：“我想問運勢。請問老先生，能問幾個人？”
“算命講究緣分。八字拿來，能看的我就說，不能看的我不會胡言亂語。”
中年女人遞過紙筆，段錦榮在上面寫下自己和楊珉的生辰八字，想了想，順手把謝宇鳴的也寫了上去。中年女人将紙張接過，湊到老者身邊說了，老者沉思許久，指着謝宇鳴的八字，開口說道。
“他很好。”
只有這三個字，其餘的一句都沒有。不等段錦榮追問，老者的指尖便指向了他的八字。
“你這個人很有才華，運勢很旺，但三十歲是個分水嶺。”
“什麽意思？請您詳細說說。”
段錦榮急忙給對方點煙，老者擺擺手，不接，繼續說道。
“世間萬物，一切都是平衡的，每個人一生的運勢只有那麽多。有人年少成名，也有人老年得志；有人富貴榮華卻永世孤鸾，也有人桃花不斷卻疾病纏身。老天爺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你的運勢前期很旺，但把你的運氣透支光了，後面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
段錦榮心中咯噔一聲，冷汗直冒，捏着煙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問道。
“這樣……不好麽？有沒有破解之法？”
“命運沒有好壞一說，看你個人領悟。福禍相依，你将來能夠沉澱下來，也不失為一樁幸事。要是說破解，切勿急功近利，切勿得罪他人。”
段錦榮還想再問點什麽，老者卻擺擺手，表示不再多說了。他只得又問道。
“那……第二個人呢？”
“他和你相反。”
段錦榮眼前一亮，忙問道：“麻煩您詳細說說。您的意思是，他能成功麽？”
“能，但需要找準方向，并且有貴人引路。我要休息了，先生請。”
老者擡手向門口一指，表示今天的營業結束了。
段錦榮仍舊有一肚子問號，但也不好再問，只得悻悻地下炕、穿鞋，向門外走去。
他站在鋪子外，此時正值午時，光芒萬丈，天際遙遙，永無盡頭。
好煙好酒都沒送出去，段錦榮心情複雜，自己點了一支煙慢慢地吸着。他忽覺腳邊一癢，低頭去看，只見一只黃毛流浪狗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正搖尾吐舌，讨好地看着他。
段錦榮不讨厭小動物，以前也考慮過養小狗，奈何工作繁忙，無暇顧及。他去小賣部買了兩根火腿腸喂小狗，并蹲下摸了摸小狗的腦袋，小狗的尾巴搖得更歡快了。
忽然身後一響，那個中年女人端着一碗飯出來，看見段錦榮正在喂狗，便笑道。
“呦，已經吃上了？阿黃平日裏不太親近外人，跟你倒是很有緣分。”
段錦榮站起身來，說道：“它是你們的狗？我還以為是流浪狗，就喂了。”
“它就是流浪狗，我哥平日喂它。嗯，剛才給你看運勢的人就是我哥。”
段錦榮還是想再問點什麽，便把煙酒遞給了女人，說道。
“大姐，剛才的話我沒搞明白，麻煩你再給我詳細說說。”
女人接過煙酒，說道：“這麽說吧，你在三十歲以前，已經把財富、地位和人脈都積累夠了，後半生就是用來享福的。這種命很好，你要知足。”
“這就夠了？”段錦榮皺眉道：“我還年輕，我覺得我還應該有更好的發展。我之前付出那麽多，我應該獲得更多的回報，否則我不甘心。”
女人笑道：“做人，要知足，要改變心态。誰都想更好，但知足才能常樂。”
“好吧……那我的感情運怎麽樣？剛才忘記問了。”
“我不是說了麽，你的後半生就是用來享福的。”
說罷，女人也不再多言，轉身回到鋪子裏面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