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賭
打賭
話說闫樓河命令手下将玉瑩拖進禦獸苑,兵士圍攏過來。
合身護住玉瑩,林舊手指聚力猛地戳向圍攏士兵的胸口。
士兵重心不穩,急退三四步,“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不可思議地看着面前美貌的小丫頭,又看了看莫名其妙跌倒的自己,一時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麽。
一旁的闫樓河卻看了個清楚,擡手制止了就要上前的兩個兵士。
“小丫頭,你會功夫?”闫樓河眯着眼睛道。
“自小豺狼虎豹見多了,收拾個把癞犬禿狗什麽難事?!”如今玉瑩面貌被毀,恐怕要替代小榮成為殺一儆百的那個了,想保住玉瑩,林舊需要快速轉移闫樓河的目标。
為了這群人裏最有骨氣的玉瑩,林舊打算試一試。
闫樓河臉上都是玩味:“你個小丫頭可知道我闫樓河是誰?敢對我這樣說話?”
林舊沒有言語,也沒有擡頭去看眼前這個足有九尺高的漢子,反手扣住玉瑩額下血門。
疼痛立輕,連血流得也不是那麽急了,玉瑩能稍稍忍住。
林舊的沉默似乎激起了闫樓河更大的興趣,圍着兩個人不住轉圈兒,仔細端詳着這個口出狂言又似乎很有些底氣的姑娘:“怎麽看你這一身的嬌軟模樣也不像會功夫的,咝……可是剛剛擊退我手下的那兩式小擒拿手和這點穴的力道,也不像是假的。這樣吧……”闫樓河一拍手,“我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能打敗我這一只手,我就放了這個花臉的丫頭。”
闫樓河說着,竟将一只手背到了身後。
林舊明眉一挑,目若冰鑲:“說話算數?”
“當然。但若是打不過……”闫樓河眯了眯他棕色的眼睛,“我便和王爺讨了你如何?我的好功夫可不止都在這拳腳上。”
話音将落未落,闫樓河忽地施展右手,傳自西域達摩金剛指勢大力沉,直指林舊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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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馳人是戰場上的老對手了,素以狠辣骁勇示人,便是一般士兵也不好對付,莫說此人看起來熊肩蟒臂,英武異常。林舊不敢怠慢,忙将懷中玉瑩向着離得最近的肖朗兒用力一推,順勢借力一個輕巧側身,擦着闫樓河的指鋒急向外閃。
一擊不中,闫樓河立時調整方向,曲臂追擊,奔着林舊咽喉而來。
林舊早知後招,不慌不忙,提手來擋。
一時間兩人身形來往,竟在片刻裏已下了七八個回合,看得衆人缭亂目眩不已。就有懂功夫的兵士心中暗暗驚嘆,雖然他們闫都尉的攻勢淩厲兇猛,好像占盡了優勢,但這個小丫頭不急不緩,見招拆招,在身形力量如此懸殊的情況下,竟是防的有章有法,滴水不漏。
闫樓河自然也感覺到了,眼光也由最初的戲谑輕薄漸漸變得冷峻了起來,臉上雖還挂着笑,但再出手已帶上了五成的功力。
五成的功力,若是在戰場上,不消片刻便會躺倒一片。
林舊自然也感到了壓力,閃躲之間加了專注小心。
一時,兩個人的注意力全在對方的身形腳步之上,無暇旁骛。同樣專注的還有一衆看呆了兵士和肖朗兒衆人,險象環出中低低的驚呼聲此起彼伏,誰也沒有注意到彼時悄悄走進帳來的兩個人……
正是盛夏時節,賬外蟬鳴霏霏。
走進也馳白海營軍帳的兩個人腳步很輕,打頭的漢子一臉虬髯,眉目鷹隼般靈動,一身灰色麻甲是盛夏軍中行走的常服。細觀,這個人和白海營主将闫樓河長得極像,只是眉目更深邃些,正是闫樓河的哥哥——赤林營主将,闫樓塢。
闫樓塢一進來便看到弟弟正在和人比試拳腳,沒有什麽表情變化,欠身打簾恭敬地将帳簾後的人請了進來,便安靜地站在了那裏,一動也不再動。
闫樓塢身後的人……
不像也馳人。
衣着就不像,靛藍色交襟長衫外罩着一層烏雲紗,袖口衣領細細碎碎嵌着暗金色的米珠,一看便知昂貴非常。
如果你再仔細看他的臉,或者你并不敢仔細看他的臉。
這是一張被中原柔和的風雕刻過的臉。
雕刻它的風是追求完美的,“下刀”之處棱角分明,俊逸爽利,不同于也馳人的棕瞳,他的眼睛是黑色的,頭發是黑色的,在光照并不能完全透進來的大帳裏,與周遭一衆氣息雄渾,寬額高鼻,深目重眉的也馳男子相比,這個身材高挑略顯清瘦的男子不過微微側目,便帶出一片清朗之氣……他的手裏此時拿着一根新采的大薊草,隐隐清苦透香,微笑閑适的模樣好像只是途徑來看熱鬧的。
“不出二十個回合。”藍衣男子打量了一眼戰局,笑着對身邊的闫樓塢說。
“是,王爺看得準。”闫樓塢欠身道。
“這就是你自大周‘雲昭令選’帶回來的幾個姑娘?”藍衣男子問道。
“回王爺,正是她們,一共八人,皆來自魯州地界兒,只是此時……怕是已經廢了一個。”闫樓塢看了看滿臉鮮血的玉瑩。
男子也注意到了玉瑩,嘆了口氣:“拿些止血藥。”
闫樓塢應“是”,抱拳低頭道:“卑職辦事不利,千防萬防還是走漏了風聲,給王爺回話的功夫就讓臣弟将人提了來,還請王爺責罰。”
藍衣男子沒有說話,揣着手又看闫樓河與林舊過了幾招:“那個姑娘就是姚櫻?”
“正是。”闫樓塢道,“劫持她們車隊的時候,就是她,還帶着家爺和家婆。”
藍衣男子眨了眨星芒一般的眼睛:“聽你說那老兩口沒了之後,這姑娘一直傻呆呆的。”
闫樓塢被一問,更覺得不好意思:“請王爺責罰,卑職這趟差事辦得拖泥帶水,有負王爺重用。”
藍衣男子笑了笑,他笑起來很好看。
半晌。
“王爺,臣有個想法。”闫樓塢看着藍衣男子的臉色,又看了看場上的情形,低聲道,“看如今這架勢,想必臣弟對這些女孩子已做了一番恐吓,衆女不從才鬧得如此狼狽,若是,若是此時臣弟再輸給姚櫻,怕是一時半刻更難有人屈服了……雖然臣弟魯莽,私自提人,該當重重責罰,只是若從大局上來看,如今還是要想個法子,讓臣弟贏了此局才好。”
“你猜他們為何打架?”藍衣男子把大薊草叼在嘴裏,饒有興致道。
闫樓塢想了想,搖頭未語,他說不透徹,或者他覺得自己說不進寶舒王的心裏。而且以他對自己弟弟的了解,這家夥是不會和女人打架的,尤其是這麽漂亮的女子。
他見到這麽漂亮的女人只會做一件事,就是把她拎進自己的大帳,扔到床上。可如今他這架勢着實像是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拼也就拼了……還拼不過。
果然,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只聽得悶哼一聲,闫樓河踉跄後退,足有兩百斤的身子重重撞在了身後的黃楊木大案上,連帶着番墨狼毫呼灑灑頓時掉了一地。
原來闫樓河急于進攻,臂展伸出過長,露出了身前破綻,林舊看準時機,一個轉身,纖細的手肘直擊闫樓河前胸,重則不重,巧卻極巧。
氣門生生被截,任他多大力氣也會因為胸悶疼痛,短時間內喪失再戰能力。
倒在大案上的闫樓河惱羞攻心!
他不能允許在這白海營裏,有人能用這種不卑不亢不吃力的方式打敗他!尤其是這麽個看起來如春日野桃一般嬌柔的小丫頭。
手中花蟒鞭驟然出袖!
衆人不禁驚呼!
白海營的将士都知道,這花蟒鞭乃是闫樓河獨門的武器,狠厲老辣不輸活的走蟒游蚺,看來這小姑娘今日必要傷在這利器之下了。
他們猜對了。
林舊反應夠快,但是身體卻沒辦法躲得沒那麽快。三五鞭揮出,林舊已被籠罩在鞭影之中。這花蟒鞭着實太長了,在大帳的方寸之地揮舞,幾次鞭鋒落在衆女面前,惹來一片驚叫。
這讓林舊不住分神。
看到林舊分神,闫樓河越發得意,手中鞭子不管不顧一味快了起來。忽地一際虛招過後,夾着鞭頭倒刺的實招向着林舊的腰腹飛來,轉眼即至。
可惜,饞狼一般的鞭子還沒有挨到林舊的腰,已被人生生扯住,随即脫手而去。
“打不過就打不過,糾纏着沒完,還不如一個姑娘家爽快。”寶舒王爺莫爾铮照着闫樓河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腳。
周圍将士哄堂大笑。
闫樓河捂着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沖着莫爾铮嘿嘿一笑:“王爺好,王爺教訓得是。”
“和人家姑娘打了什麽賭?這麽認真?”莫爾铮問道。
“他讓手下把玉瑩拖到禦獸苑去,姚櫻攔着不準,他就和姚櫻打賭,說若是能打贏了他單手就放了玉瑩。如今他輸了卻說話不算數了,動起武器來了。”肖朗兒言辭爽利,話說出來脆生生地好聽。
闫樓河又挨了一腳:“我看該把你送去喂老虎,老虎都嫌你的肉慫塌。”
“這是誰要把我的闫都尉送去喂老虎啊?”大帳之外忽然遠遠響起了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