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脫險

脫險

林舊不得不承認,一經進入逃離,這段水程遠比她想象艱苦而危險。

第一段的水流落差就像李長平說的,提前知曉的心理準備加之潭水夠深,林舊除了閉氣略久,沒有遇到什麽特殊的困難。

第二段便不是那麽簡單了。林舊覺得對于這段水路可能遇到的困難,李長平說了一半留了一半。留的那一半恐怕才是真正恐怖的地方……這只常年生活于陰暗地界,栖息在水草間的家夥被來來回回驚擾了四五次,已經不能安分地待在水底了,幾次擺動着身子,想要上來看個究竟,又懶得動彈,整日不見陽光,它其實沒什麽好奇心,但是這一次不同,它嗅到了溫熱腥膻的血氣,不同于自己平時啃食的水草雜魚的味道,莫名的好聞……

于是,它想游上來看看,或者嘗一嘗。

這家夥是不是“魚”,林舊實在無暇甄別,它起伏在自己身後尺餘所帶來的威壓感和追迫感着實讓人窒息,尤其是它偶爾提速,試探的碰觸林舊的腳,滑膩的觸感讓林舊直想跳出水面,飛起來才好。

林舊現在明白了,李長平說這段水域可以換氣,但可能來不及換氣是什麽意思,除了拼命向前游确實什麽也來不及做。

而且比之李長平,這個家夥似乎對林舊更加感興趣,在它看來,散發出誘人腥膻氣的那個大個子氣味遠不如這條“小魚”來的香甜,在水中推動漾起的波紋細微靈動,是條會游泳的“小魚”,會游泳的小魚肉是甜的。

李長平幾次停頓想引它過來,都未能奏效,只得全力向前,尋找第三段水路的入口,能夠在最後時刻給林舊最明确的指示。

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在巨物的尾随之下,林舊和李長平幾乎用了不到之前三分之一的時間已經看到了前方高聳的石壁,逼蹙狹小的孔洞隐隐透出光亮。林舊知道,那就是通往出口的最後一段水路了,但是問題也随之而來

——這些洞口無論哪個都太小了!只能容納他們順序進入……以他們現在的速度和與身後“魚怪”的距離,無論誰先進入,後面的人都是兇多吉少。

怎麽辦?林舊腦子裏閃過各種方案,可哪一種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正在猶豫不決,只聽身邊李長平猛地鑽出水面,大聲道:“看到那塊凸起的石頭嗎?下面的孔洞就是出口!換氣!進洞!我來引開它。”

不期一直游在自己半個身前的李長平就在馬上要離開深潭的一刻,忽然發出指令,再沉入水中已飛身繞過林舊,直奔“魚怪”而去。

林舊雖慌亂但一直有一種感覺——這只“魚怪”雖然是在追逐他們,卻似乎并沒有用盡全力,偶爾提速碰觸自己的腳趾,更像是玩耍或者好奇,就像貓捕捉老鼠,不會一下子咬死而是要先極盡逗弄一般。但如今若是他們忽然改變了游動節奏,或者乍然顯示出攻擊性,“魚怪”接下來會怎樣,誰也不知道。

李長平谙熟水性,能往來如此水路多次救人,足見其沉穩老練,此時卻做出這樣的舉動,怕是也知道兩人很難一同全身而退,自己選擇要背水一戰了。

林舊将頭探出水面急促換氣。李長平冒死來救已是大恩,而且,他……他有可能是,薛少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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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舊想,無論如何要讓他出去!

抱定心思,無暇多念,林舊潛入水中将全身氣力聚于手上,猛推已經繞過自己的李長平。不過半尺距離,李長平來不及回首争抗,已被林舊合身推進了孔洞之中,孔洞狹窄,再無回身餘地。

而“餘地”……

林舊也給自己留下了。

借助着孔洞投來的微弱光線,林舊注意看到這面石壁之上其實密布着衆多小孔,其間就兩三個靠近正确的水路,但豁口極窄,林舊看準了下方一個小小的孔洞,勉強可以容納自己,好不好先鑽進去忍上一時半刻,等這家夥無趣離開,自己再出來。

一經将李長平推入水道,林舊迅速團身而下,如游魚一般縮進了水道下方的小孔之中,腳踝将将入孔,只覺身後巨物“咚”地撞将上來,只彈得腳趾瞬間酥麻。來不及多想,林舊四肢擎住周遭石壁,讓自己停在了孔洞之中,不敢向前再行,怕被亂流帶入未知的所在,再退不回來。

李長平說過,這第三段水路路窄而崎岖,分支頗多,便如迷宮一般,一不小心就不知道游向何處,孔洞中常年貯滿流水,無法換氣,一旦迷失其間,一時半刻氣竭便再無生還之機。

水洞之中,一切歸于平靜……林舊只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還有便是那東西在洞外來回游竄,帶起的不尋常的波動。

半盞茶的時間,林舊開始覺得冷,不全是因為水冷,她受傷了,就在竄進水孔的一瞬間,周遭山石的鋒利落在肩上,劃在背上,不止一處,血洇了出來。

好在,這水勢是向前的,若是回流,守在洞口的那物聞到水裏有血氣,怎麽肯離開?

那如今呢?它離開了嗎?

林舊想退回去,她的氣息已經竭盡枯竭,甚至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

再忍耐一下,林舊想,它或許還沒有走遠。

腳趾上被那巨物彈中的麻木感還沒有完全退去,林舊踢了踢周圍的石壁,确定了孔洞邊緣的距離,若是往後退去,一旦被襲擊,多快能夠再次竄入……

還沒有完全探得清楚,只覺裸露的腳掌忽然被牢牢鉗住,林舊心中頓時一驚,氣泡咕咕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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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晴朗,沒有什麽能遮擋六月裏葫蘆口以外隴西草原上灼灼的日光,就像是一心只為一件事的人,便是竭盡了全力也覺得沒有那麽辛苦。在黑暗中待得久了,怕她灼傷眼睛,林舊被抱出水面的時候,李長平用□□的上身擋住她的臉。

失氧兼失血過久,林舊昏昏沉沉,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李長平擂鼓般的心跳。

“姚櫻,姚櫻你怎麽了?”肖朗兒一直焦急地注視着淺灘,此時看見兩人的身影,忙過來幫忙扶住,“李大哥,你怎麽樣了?”

“她受傷了。”李長平道,氣息不穩手卻沒有放松。

“這邊背光……把姚姐姐放到這邊來吧。”可喜的是盛吉已蘇醒過來,只是臉色蒼白如雪,半分挪動的力氣也沒有。

“需要盡快回到王府。”李長平看着懷中的林舊滿眼都是憐惜,對肖朗兒道,“你将拴在那棵樹上的紅纓抛到枝頭去”。

肖朗兒不明所以,但是她現在願意聽李長平的:“好的,李大哥,我這就去。”

“要抛到樹頂。”李長平劍眉微蹙,“還有,姑娘還是喚我少将軍吧。”

“哦,好的,少将軍。”肖朗兒微低了頭,并不健康的臉色青紅不定,快步向系着紅纓的沙棘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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