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選擇

選擇

綏王府,抱竹軒內,莫爾镛眼光冷厲,看着薛少騰和莫爾铮兩人将酒喝了,不由得臉色漲紫:“這麽說,哥哥今日将我的女眷拘來,是替我向薛少騰致謝了?”

“我?”莫爾铮笑道,“怎麽會是我?難道不是弟弟自己送來的嗎?”

“我什麽時候送來的?!”莫爾镛臉色更沉。

“哦?”莫爾铮一揚聲,“那就是她們自己跑來的,大概這些南周的姑娘們身在曹營心在漢,一心只想着投奔南周的将軍而來,又或者……”莫爾铮笑了笑,“弟弟也需要些虎血酒相留美人?”

哈哈大笑,莫爾铮也“醉”了:“無妨無妨,我與鎮江閣的老板熟慣得很,明日送十壇到恒舒王府上,留着弟弟慢慢用,別讓剩下的三位姑娘跑了才是……”

“啪!”虎血酒碗落地,莫爾镛伸手抓起了莫爾铮的脖領:“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拎你去見你的父王?!”

“放手!”莫爾铮也急了,“莫爾镛,我忍你很久了,這幾個姑娘本來就是要送給少将軍的,你無故掠去,害了姑娘名節不說,如今瘋得瘋傷得傷,只剩下四人,她們再不跑走,還要受你荼毒不成?!去見父王又怎樣?難道我怕與你分辯?”莫爾铮不是莫爾镛的對手,不過三提兩掙,推搡間兩個人已到了門前。

“分辯?誰同你分辯?到了舅舅面前,還有你說話的地方?!”莫爾镛全然未将莫爾铮放在眼中,用力一扯,莫爾铮已身不由己地倒向門外。

闫樓塢眼見不好,欺身就要來擋,卻被莫爾铮一個忽然飄過的眼神定在原地!

這個眼神莫爾镛沒有看到,林舊看到了。而且林舊知道,看見這個動作的人還有薛少騰,一直在喝酒的薛少騰,不過好像除了喝酒,其他的事情對他來說都不重要,可有也可無。

門口的你掙我紮仍在繼續……

廳上跪着的肖朗兒一頭冷汗:“姚櫻,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咱們要投奔的是個南周将軍嗎?怎麽此時竟不收留咱們,若是這樣被莫爾镛帶回去,哪裏還有命?就算是有命,也怕還不如丢了的好。”

下首跪着的葉碎萍也低聲道:“我還只當咱們要一起跑了,這好像又難了一些。”

林舊沒有說話,她微微擡起頭注視着薛少騰。這個角度,若是薛少騰肯看她們一眼,是可以看到她的表情的。

林舊在祈求,用她溫柔清澈的目光在祈求。

只可惜,許久,薛少騰仍舊沒有回過頭來,只是認真地喝酒,如鋼鑄一般的側顏甚至沒有因為虎血酒而帶上幾分顏色,冰冷而深倦。

“少……”林舊咬着牙想要一求,話未出口。

“既然是恒舒王的好意,那便留下吧。”半晌……就在莫爾镛眼見要将莫爾铮拖出後院之時,薛少騰醉意闌珊出聲道。

林舊心頭一喜。

莫爾铮目現精光。

黃昏已逝,夜晚驟來,風漸漸停了,帶着一絲悶熱的氣息蒸騰着夏日茂盛的植被,便是北地寒草也不免透了幾滴汗出來。

林舊不是太明白,為什麽在薛少騰同意留下她們幾個之後,連氣焰嚣張的莫爾镛也不再折騰,憋着滿腔怒火轉頭離開,就像一個脹滿的河豚被扔回水裏,雖一時仍舊氣鼓鼓的但不再繼續抵抗。就像莫爾铮說的,只要薛少騰肯收留,誰也帶不走她們。果然便是如此。

至于莫爾铮,他的得意顯而易見,毫不掩飾地展現在薛少騰與衆人面前:“哎!這就對了嘛,你們幾個要好好謝謝少将軍收留,從此後安心侍奉,自然有許多好處。”

莫爾铮雙手合并,興奮地來回搓動:“那既是收下了,薛兄就瞧瞧今晚由哪位姑娘陪伴吧。”

林舊現在覺得翻心,若說設計讓薛少騰留下她們四個人還在情理之中,那現下如此私密的事情,竟然也要堂而皇之地決定嗎?莫爾铮明顯是在逼迫薛少騰。林舊不知道五年了,薛少騰與也馳之間的關系存在于哪一種位置之上,但是現在她能感受到薛少騰的壓抑和身不由己。

薛少騰沒有說話,站起身慢慢走了過來。

跪在燭火昏暗的抱竹軒廳上,林舊心中擂鼓咚咚,一陣半熟虎血高粱烈酒濃重的氣息沖向她的鼻腔咽喉,火辣辣得灼痛,她不敢擡起頭去看薛少騰……空氣如凝結了一般,喪失了一切流動的力氣。

“為什麽不擡頭看我?你不是自己跑來要跟我的嗎?”忽然被捏住下颚,強迫着擡起頭來,林舊對上了一個人的目光……

這是林舊第一次與薛少騰四目相對,不知道是不是莫爾铮口中說的多日勞累所致,薛少騰的臉除了被酒氣萦繞,還布滿了濃密的胡茬,剛硬的線條顯示着這是一個充滿了殺戮之人的臉頰。在他的臉上,找不出半點可以将溫柔目光賦予的地方,林舊艱難地點頭,想要擠出一個笑容,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林舊笑不出來,薛少騰卻笑了,笑着看林舊,冰冷戲虐,足夠傷人:“太普通了,就算刻意打扮,刻意與衆不同,我也……提不起什麽興趣,這紅荷長裙還是脫掉吧。”身如刀削冷峰,赤紗大氅半個扣帶也未系,薛少騰醉酒晃行而去,古銅色的腹肌之上青龍紋身直沖肩頸,簇簇然舞爪回視,見者駭目驚心。

莫爾铮,目現審視。

對于薛少騰會第一個撿起林舊的臉來看,他志在必得,盛夏時節,紅荷為主賓,山河四季裙的典故他薛少騰不會不懂。這是為他安排的,裙子是,林舊也是。

可是他拒絕了?

林舊說他們曾有一面之緣,以莫爾铮對薛少騰的了解,他定然會記得這個丫頭,何況林舊這樣美……美得矯健明媚,傲然如春崖野桃般動人,甚至連自己在白海營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都仿佛被什麽抓了一把。

薛少騰這個血氣剛硬的漢子,真的能連聲色都不動一動?就算他平日不動,那這吳山醉也不能讓他動嗎?就算這猛烈的吳山醉不能讓他動,黑山虎血酒也不能嗎?

這樣催性暖情的東西下肚,這樣美若明月還清的女子在前,薛少騰真能擋得住?莫爾铮一點都不信,若是他擋得住,就不會留下四個姑娘了!

留下她們,他是要付出代價的!昂貴的代價!

莫爾铮在心裏皺了一下眉:“不妨,薛兄,這是小弟的眼光罷了,不一定合薛兄的胃口,再看就是,還有三位。”

“不必了。”薛少騰抓起桌上的酒壇,搖晃着複走到四人面前,“選顏色還不如選性情,你們四人之中若誰能喝下這壇裏剩下的酒,便随我走吧。”将酒壇放在地上,衆人能看到暗亮的血紅色酒汁晃在壇底,足有三碗之數,掩不住的虎血腥鮮之氣冒了出來,不要說喝下去,便是看一看也讓人頭昏。

葉碎萍就要吐出來,捂着嘴艱難地忍耐着。肖朗兒皺着眉,下意識地看向林舊。

“我可以。”不過片刻遲疑,說話的是林霜霜,站起來的是林霜霜,舉起壇子喝下酒的也是林霜霜……血汁一般的酒點挂在林霜霜如雪的下颚上,她擡起頭望着薛少騰,眼中是一貫的清冷,一如其名。

薛少騰爽朗而笑,似是非常滿意,衆目睽睽之下,伸出手拎起林霜霜的胳膊,稍一矮身,已将林霜霜扔上肩膀:“我今日乏了,寶舒王爺請便吧。”

說着,竟向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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