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房間裏的聲音

房間裏的聲音

在薛少騰扛走了林霜霜之後,莫爾铮也笑着離開了,一言不曾留下甚至沒有去看一眼林舊。

抱竹軒,一切歸于寧靜。

“我們現在是不是算留下了?”葉碎萍問道。

“應該算是吧。”經歷了一天的驚險波折,氣血有些不入心,林舊覺得一陣陣頭昏,腰上的傷在迅速的惡化,鹿□□皮禁不住水泡,摩擦,磕碰,也禁不住這樣炎熱天氣的熬糟,自己腰上的肌骨更禁不住……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肖朗兒拉着林舊的袖子。

林舊左右環顧了一下,廳堂之上并沒有一個女使,就連個家丁也沒有:“這裏想來和恒舒王府是一樣的,并沒有女使,估計也一直不會有了,咱們需得靠自己。”

“這倒是不怕,明日我就收拾,有兩日就利索了。”葉碎萍應道。

“林姑娘既住了這裏……”林舊扶着地面站起來,向外看了看,“咱們就到東面三所去,離得近也有些照應。”

“你的臉色好白。”肖朗兒看着林舊,不無擔心。

“身上不爽利,肚子疼得厲害,咱們快些走吧,左右不過幾日沒什麽大不了的,睡一下就好了。”林舊笑道。

且說三人攙扶着,經過月光鋪陳的院子,一路來到內院東面三所房子,冷眼瞧着果然連路徑房屋乃至裝飾皆是與恒舒王府一樣的。

葉碎萍便住在第一間裏,肖朗兒住了中間的,林舊扶着腰推開院門,一步一步走進最向南的屋裏。這裏和黎涓的房子倒是一模一樣,抱廈輕巧,想是定期有人打掃,灰塵并不多,稍事整理也還算清爽。

獨自坐在桌前,林舊想把燭火燃起來,手卻不停抖,扯得腰上不住蹦跳,忙穩住心神,換了左手點燭。

一時燭火搖曳,窗外風聲漸起。

知道自己被兵符棱角劃傷的皮膚大概已起了膿水,這樣炎熱的天氣,苫捂的時間久了,自然潰爛不堪。林舊起身在櫃子裏尋找刀剪,需要拆開來,清理傷口。

不知道是不是一早布置的時候就防人尋刺,林舊翻遍了屋中的櫃子也不見有刀剪,便是尖銳鋒利一點的竹片木苶也不曾有。林舊伸手摸了摸腰間,已是漲了出來,肥滿紅腫,好在縫口處似乎斷裂了兩條線,有血滲出來,只是摸起來積粘不已。林舊将手指伸向破口處,稍一用力便疼痛鑽心,幾次嘗試,均不得将破口擴大。

林舊知道三五個月間,這鹿□□皮的邊緣縫合處已和自己腰上的皮肉長在了一起,若想取下來必是要掙破的,當下心中一橫,吹熄蠟燭,拎着屋內盛水的陶罐,林舊摸索着走出門去。

她記得自己離開時,抱竹軒廳上還有一壇酒就放在門邊,看陶泥封口的樣子并不曾打開,一會兒自己若是扯破鹿□□皮露出傷口,必然需要消去腐肉爛皮才可痊愈。這烈酒正是消毒的好東西。

內院不大,林舊雖受傷,手腳還算輕便,不一時已來到抱竹軒廳上。燭火晃晃,正是未有人跡,那壇尚未開封的吳山醉就放在門邊。

左右無人,林舊矮身下來,輕手輕腳将壇子封口打開,把篩出的酒倒進自己帶的水罐裏,複将酒壇封好,神不知鬼不覺就要離去,忽得抱竹軒內室之中響動微微。

側身躲進暗處,林舊屏住呼吸細聽,不過片刻已面紅耳赤,內室傳來的竟是女子情迷呢喃之聲,甚是婉轉旖旎……

林舊雖不明底裏,也知這是男/女/歡/好之聲,更知道此時這院裏只有薛少騰和林霜霜,不由得心中狂跳,面目紅漲,忙拎起水罐加緊腳步向外便走,三步兩步轉進花茵。

待一路倉皇走到自己院中,林舊早已汗透,只覺腰間蜇痛襲人,硌磨更深,暗紅色的血水已順着針腳裂縫流了出來。

顧不得去想剛才情形,林舊手上用力,抓住厚實的鹿奶皮子和其間包裹的兵符,幾次調整已找到了最好的發力位置。林舊知道,這一扯下,連皮帶肉,必然疼痛鑽心,少不得閉上雙目,暗暗催動真氣抵禦疼痛,希望不要驚動隔壁的肖朗兒。

周遭靜谧,深夜的綏王府軒閣之內,一個嬌柔細巧的姑娘正在和自己的皮肉相争……

一條線繃斷了,林舊感受着皮肉分離帶來的撕扯之痛,頭上冷汗津津,兩條……三條……

當第三條線崩裂的疼痛就要将她吞沒的時候,林舊聽到耳畔忽然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放手。”

林舊機敏,不容反應,回掌便是攻勢,只是還沒來得及碰到對方,連手掌帶臂膀已被團住,合身按在桌面之上。

林舊沒有喊,因為沒人會救她。

她現在在納悶或者說懊惱一件事情——這個人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從哪裏進來的?決定拔除兵符時已經鎖緊了大門并窗子,而這個人悄無聲息地到來站在了自己身後,竟全然沒被發現,若是來人是來害自己的,怕是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也沒有。

好在……這個人應該不是來害自己的,因為林舊知道,來人正是薛少騰。

說過“放手”之後,薛少騰沒有再出聲,大概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所見比所聞來得更省事清楚。

被扭着膀子翻過身來,現在他們面對面了,薛少騰開始動手扯掉林舊的衣衫。

剛剛林舊為了拔除兵符方便,已經脫掉了紅荷長衫,現在只剩下貼身的雪白小衣,若是再被扯掉……

“你幹什麽?!放手啊!”林舊心下大驚,急提內力就要掙脫,卻發現十成十的掙紮都是徒勞,在薛少騰的手掌中自己就像一只被抓起來的貓崽子,露出再尖的爪子也是抓空氣。

但好在薛少騰停了下來:“這是哪裏的血跡?”他的聲音冰冷,将林舊的手從背後抽出來,舉到面前。

“我,我……”林舊想,她還不能說出兵符,即使見到了薛少騰,但不知他如今境況,若乍然拿出兵符,萬一他已投敵,自己豈不是危險了?自己危險倒也罷了,萬一被捉住當做人質要挾南軍,到時哥哥和師傅,還有兵部的各位叔叔伯伯豈不是要被掣肘。

“女人家的事情,将軍不會懂的。”林舊面現紅潤,将頭轉了過去不看薛少騰。

半日……

薛少騰身向後退,放開了林舊。

林舊心下稍松,扭了扭手腕:“将軍,此時夜深了,将軍怎會來此?”盡量顯得自己像個沒有懷揣目的的平常女子,林舊只是低着頭。

“來聽你說謊。”薛少騰将桌上的水罐打開,向茶杯子裏到了滿滿一盞酒,“女人的何事還需要偷酒?”

林舊頓時心驚,剛剛,剛剛自己去偷酒的時候,他不是……不是正和林霜霜……怎麽會知道自己偷拿了酒水。

薛少騰顯然知道林舊的意思,但是顯然也不想解釋。

“我看一下傷口。”薛少騰沒有多餘的話。

林舊忙搖頭:“傷的位置不好,将軍看不得。”

薛少騰嚼了嚼空氣。

再一次被扭住手腕按在桌子上,林舊覺得自己好失敗啊,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了,如果說恒舒王莫爾镛是個瘋子,眼前這個瘋子也不差什麽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