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在山洞中度過的第一晚注定是艱難而不安穩的，如姚雁預料的，雲潇潇的傷開始發作，巨大的疼痛讓他在睡夢中不斷呓語，體溫也高得吓人。
“姚雁姐姐，這怎麽辦？”鳳凰不斷給雲潇潇換着冷毛巾，擦拭着手心。
“我們剛到山洞的時候我就檢查過他的斷骨，除了幾處碎得較多的地方暫時無法，其他兩處大開合的斷骨已經矯正綁好，待疼痛漸緩才能帶他去別處求醫問藥。”姚雁握住雲潇潇腿骨斷裂之處，緩緩推入內力，不斷減輕他的疼痛，不過一時，頭上已有微微汗水滲出，就算再着急也是不及數十年後內力深厚，姚雁也是無法，不得不一時一歇。
“那明日我上山去，找人來幫忙。”鳳凰道。
姚雁想了想：“鳳凰，我求你一件事。”
鳳凰忙點頭：“只要雲大哥能好起來，一百件都行。”
“明日一早，你就回山上去，若那幾路人馬尤其是帶了禦犬的，求你把他們引到別處去。”姚雁道。
“為什麽？不是越快着人來救治雲大哥越好嗎？”
“這幾路人馬如今只有一路信得過，那就是潇哥的師傅，趙霆鋒趙掌門，至于蜻蜓和兩位王子，雖然也是故交好友，不會加害我們，但是他們于江湖力量有限，時日久了，并不是我父親的對手。而且你知道潇哥的為人，他不喜歡寄人籬下的日子，況且現在他武功盡失，又怎肯去仰人鼻息？我們曾居于皇宮王府，你看如今是個什麽情形就知道我所言不虛。”
鳳凰想了想，姚雁說得确實是對的：“可是在這裏缺醫少藥，雲大哥這麽重的一身傷，可怎麽好得了，若是，若是落下什麽殘疾可怎麽是好？”
看着情真意切的鳳凰，姚雁心中亦是感動：“別哭了，我答應你，會把潇哥治好的。”
“你答應我？”鳳凰覺得自從在山洞裏找到他們，姚雁的語氣一直有些奇怪，一點也不像對着一個“情敵”在說話，句句都是安慰，好像怕自己着急一樣。
“嗯，答應所有人。”姚雁低聲說着，一股內力直送雲潇潇斷骨，霎時血脈暢行，夢中的雲潇潇似乎疼痛也減輕了幾分，竟睡得沉了一些。
“姚雁姐姐，你真好，總是為着別人。”鳳凰抹了抹眼淚。
“他對我來說哪裏是別人？”望着睡夢中的雲潇潇，姚雁眼中皆是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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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正是一年中白日長的時節，第一縷陽光照進山洞時，鳳凰醒了過來。身邊，姚雁正一口一口喂着雲潇潇吃什麽。
“哎呀，我怎麽睡着了？”鳳凰不好意思道。
“昨日你已找了我們大半日，聽你姚雁姐姐說，又為了我熬了一夜，自是累了，你姚雁姐姐獵了野雞來，濃濃熬了湯，你快來吃一碗吧。”雲潇潇笑道。
鳳凰忙搖頭：“你們在這裏有些吃的東西不容易，我這就告辭了，能趕在他們出發前回去最好。”
“你要走嗎？”雲潇潇看了看山洞外面，天已大亮。
“嗯，我要走了。”想是實在不放心雲潇潇，鳳凰湊到他身邊，“雲大哥，你好好養傷，等我引着他們遠離這裏，我再來看你。”
“鳳凰。”雲潇潇想要說什麽，又覺得有些不忍心。
一邊，姚雁起身就要出去。
“雁兒。”雲潇潇阻攔她，并不想讓她離開。
“沒事的潇哥，我知道的，你們說話，我去去就回。”姚雁笑着邁步離開了山洞。
“雲大哥。”鳳凰眼中都是淚水，“我這一走，怕是，怕是好幾日不能來，姚雁姐姐囑咐我了，不讓幾路人馬發現你，她說的我都明白了，只是好擔心你。”
雲潇潇一笑：“傻丫頭，昨日跳下山崖之時我便已不再求生，只是老天垂憐，讓我活了下來，還能和雁兒又重逢，我如今已經別無所求，只求能快些好起來，能夠有力氣耕田打獵，和她共度餘生的時光，就此告別江湖，遠離恩怨，四海為家。鳳凰你了解雲大哥，這一直以來都是我最希望的。”
“嗯。”鳳凰笑着點頭。“我知道的雲大哥，一直以來你的心中眼裏全是姚雁姐姐，如今算是得償所願了，那……那鳳凰就去了。”
鳳凰站起身，依依不舍地向外走。
“鳳凰，這一去就別再回頭。”雲潇潇道。
“為什麽？”鳳凰大驚，連忙想跑回來。
“因為我們不想再被打擾。”洞口，姚雁拎着一把新采的草藥回來，“我與潇哥幾經波折，好不容易才能長相厮守，我們真的不希望再被打擾。”
“我，我也不行嗎？”鳳凰眼中都是委屈。
姚雁搖頭。
鳳凰離開山洞走遠的時候，姚雁端詳着雲潇潇。
“咱們是不是太狠了些？”雲潇潇問姚雁。
“怎麽？心疼了？”撥弄着藥碗，姚雁随口道。
雲潇潇沒有說話，半晌……“過來，給我看看你的傷。”
姚雁沒有動彈。
“心疼說不上，只是覺得有些愧疚。”雲潇潇見姚雁不理他，知道她心裏不自在，解釋道。
姚雁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轉身。
“雁兒……”雲潇潇的聲音裏已帶了急切。
“你對這個愧疚，對那個惦記，那我呢？你對我呢？”姚雁拎着藥碗走過來，坐在他身邊，認真地看着他。
“你？”雲潇潇迷惑了，“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最惦記的就是你。為何這樣問我？”
“呸。”姚雁臉色一紅，“誰答應嫁給你了？”
姚雁想起身去拿滾水來，卻被雲潇潇拉住：“是你自己答應過的，在咱們從祁山逃出來的時候你就答應了，如今要反悔嗎？”
知道他是個認真的直性子，姚雁不忍心逗他，推開他的手：“好啦，吃藥吧。”
“不吃。”雲潇潇轉過頭去。
姚雁插着腰瞧着他，半日不見他回過頭來：“你吃不吃？”
“若要我吃藥也行，給我看看你的傷。”雲潇潇道，“不給看不吃。”
拗不過他，這止痛的藥最是宣鬧，需要熱熱喝了才管用：“好了，給你看看就是了，并不嚴重，不過是些皮外傷。”
拉起自己的袖口，大大小小的淤青并破皮處露出血肉，看起來算不上太吓人，但是雲潇潇的眼睛裏卻心疼得要擰出水來。
“沒事的，江湖上行走，比這重的傷不知道受過多少，不用擔心。”姚雁笑着，伸出手幫他理了理頭發，“快些吃藥，吃好了我幫你梳梳頭發吧。”
“好。”雲潇潇微微直起身子，給了姚雁一個角度。
姚雁笑着坐到他身後，用手幫他整理着頭發，一點點抓通，又慢慢推了頭頂幾處穴位，助他退燒，最後挽好頭發打了一個随意的發髻，用一根光滑的樹枝固定好：“好了，現在看起來又是英俊潇灑的雲大俠了。”姚雁笑道。
“從此以後再不是了。”雲潇潇黯然卻未見傷心，“等我的腿傷好了，我們就尋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去過世外桃源一樣的生活，你說好不好，雁兒。”
多希望能答應他……
姚雁笑着點頭：“好，不過你知道我的，我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只咱們兩個好是好，只是少了些煙火氣，其實我有個好地方去，咱們現在就去如何？”
“現在？”雲潇潇看了看自己完全不可能行走的腿。
“不怕，那地方離着這裏不遠，咱們現在出發，日落前就能到。我背着你。”姚雁從靠近山洞口的石頭下面翻出來一大捧剛帶回來的葛草，原來她早就準備好了，“我剛才去打水，發現了好多葛草，我把他們編了繩網，把你背在身上，走起來就能輕快很多。”
“可是……”
“可是什麽？你不相信我的力氣？”姚雁笑道，“不要婆婆媽媽的了，拖得了一時，你當鳳凰能拖一世啊？莫說他們帶了禦犬，便是什麽都沒有，不出三日我爹也能找到這裏。我是她的女兒，太了解他的本事。鳳凰這是心心念念着你，也是老天幫忙，湊巧找了來，不然第一個找到咱們怕是我爹無疑。祁山人多，有本事的人也多，咱們需防着些，還是趁早離開的好。我要帶你去的地方，保證他們找不到。”姚雁說着，手裏柔韌的葛草已紛紛撚成了繩子，又一一扣在一起系好，竟是碩大完整的一張網，“其實……未必就只咱們兩個的，只要那裏的人不在江湖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