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防風公子

防風公子

阿玉付了吃茶錢。

不解釋的原因是,縱她有諸般苦衷,傷害已經造成。

是她承諾了人家,卻沒有做到,是她不夠強大,人不行就不要怪路不平,弱者才找借口。

失約就是失約。

不會因為她有苦衷而美化,假如她能守諾,早一點找到他,相柳也許不會遇見洪江,也不會為了恩情一條路走到黑。

她欠的債,她會還。

阿玉回到小木屋,相柳派毛球送來了晚膳,都是她喜歡吃的點心,她低頭笑了笑,吵架歸吵架,該給的一點不少。

這哥哥渾身上下只有嘴硬。

阿玉坐在窗邊,一點一點慢慢吃完了,月亮挂在樹梢上,她提起筆,留下一張字條:

——哥哥,三日後是她的祭日,我要回防風家掃墓……希望你也能來。

阿玉寫罷,又用靈力劃掉了最後一句,近來辰榮軍中事務繁忙,他未必能脫身。

無論如何,那個溫柔卻短命的女子,不是她母親卻勝似母親。

三日後,下了場清雨。

阿玉一身素白,發間別了一朵養母喜歡的梨花,她沒有撐傘,拎着連夜疊好的元寶和紙錢,一步一步往山頂走。

養母是妾室,墳墓立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如她短暫的一生那般,不受重視,并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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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一根一根把雜草拔了。

她其實很讨厭上墳,因為這提醒她,身邊的故人是真的去了。

她豎起指尖,凝成火焰,點燃了金元寶和數不完的紙錢,跪了下來,輕聲道:“來看您了。”

阿玉垂着眼,有水滴從頰邊墜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頭頂上方斜來一把油紙傘,阿玉回眸,蒙蒙細雨中,相柳整個人都裹在漆黑的鬥篷中,只露出一雙冰冷的眼,和為她撐傘的那節稍顯蒼白的腕骨。

他就這麽陪着她,直至天黑。

阿玉的膝蓋跪麻了,相柳沒有說話,卻主動彎下腰,蹲在她身前,拍了拍自己肩頭,示意她上來。

“我挺沉的。”她環住他脖頸:“山路陡峭,你随時可以把我放下來。”

相柳輕嗤道:“又不是沒背過。”

一只小狐貍能有多重。

他目視前方:“我可不像某些人,半路變卦,把人丢下。”

死鬥場的事他記到如今。

阿玉替他拉了拉有些滑落的帽檐,低聲道:“相柳,是我抱歉。”

“對不住,還有,謝謝你。”

男子薄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怎麽謝我?”他問。

阿玉道:“你說。”

讓相柳說的結果就是,阿玉又上了賊船,他說:“老規矩。”

說這話時,她正在給他梳頭,一時沒反應過來,只顧着看鏡中墨發如瀑,眉眼矜貴的世家公子了。

防風邶是和相柳截然不同的人,但共同點是,他們的發質都特別好,細膩柔滑,連晚風都偏愛他,吹起來的發稍弧度潇灑又好看。

阿玉把桃木梳遞給他:“發冠就這樣梳,我只演示一次,以後你自己束發。”

相柳把玩着手中的木梳,黑眸中的情緒叫人看不透,他突然開口:“你有過情郎?”

否則怎麽會束男子發冠。

阿玉被氣笑了:“我的好大哥,你妹妹以前好歹也是一族之長,雖然自古以來,女子及笄,男子及冠,但我連女家主都做得,還不能束冠了?”

相柳彎唇,笑了笑。

“那你經常束發帶冠嗎?”她手法熟練,并非一次兩次就能做到。

阿玉怔了一瞬。

事實上,她苦練這門技藝,是為了在自己三百歲生辰大典上,光明正大地昭告族人,她雖是女子,但男子能做的事,她一樣能做,甚至能做得更好。

可惜的是,她沒來得及參加大典,就被至親之人封印進了歸墟。

束冠的事,也就擱置塵封了。

阿玉揚起唇角:“在青丘,我可是最招人喜歡的小狐貍,當然要打扮得花枝招展。”

鏡中的少女是笑臉,相柳卻感受到一絲悲傷,她說人人都喜歡她,可如果人人都喜歡她,又怎麽會舍得讓她丢了八條尾巴?

他起身,捉住她的手腕,帶她疾馳在夜色中,“都過去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阿玉差點就信了。

結果這家夥帶她去了成衣鋪。

他當然不會好心到給她買新衣服,只是“老規矩”罷了。

相柳需要扮演那個浪蕩風流的防風家庶子,既是浪蕩子,怎能沒有美人作陪?

他的規矩就是讓阿玉幻形,扮演風月場的女子,陪他作戲。

起初,阿玉很有自知之明:“哥哥,這活我接不來,比殺人都難,你放過我,另尋高明好嗎?”

相柳沒有松開手,凝着她道:“可我不想碰別的陌生女人。”

哦,他有潔癖。

阿玉為難道:“那……我試試?”

就這樣,在外人眼裏,防風邶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卻只有他自己知道,從始至終,都是那一個。

逢場作戲,有一就有二。

阿玉的業務能力也越來越強,她不再生澀,反而能開玩笑道:

“防風公子——”

“這次要妩媚卻不失清純的類型是吧?可以,得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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