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來,殺我
來,殺我。
解蠱後,相柳躺在小木屋養傷,阿玉是從窗戶翻進去的,她一向不太講規矩,見相柳病了,就更放肆了。
“聽說你想殺我……”阿玉往那一坐,嚣張道:“來。”
相柳強撐着坐起,纖長的睫毛輕顫,忍痛道:“你靠近一點。”
阿玉輕嗤:“再近你也殺不了我,別白費力……”她話未說完,被相柳拽住手腕,拉到了懷裏。
這個擁抱有些強勢。
她甚至能聽到他輕微的喘息。
阿玉的瞳孔微微放大,一把就推開了他:“你看清楚,我不是她。”
“我的血也不能幫你療傷。”
少跟你姑奶奶七七八八。
相柳的呼吸愈發急促,連瞳孔都泛起猩紅,一張臉卻過分蒼白。
“看來是病的不輕。”阿玉捋起衣袖,“小妖怪,對不住了。”
“咚”的一聲,她直接把人敲暈,随後一手扶着他,一手把靈藥喂到他唇邊:“多吃點,好快點,我等着你來殺我。”
她死了還快活。
阿玉把人送回塌上,猶豫着要不要把塗山璟和小夭婚禮的請柬給他。
想了想,還是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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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殺人誅心了。
她守着一盞孤燈,看蠟油濺在桌上凝結成花,後半夜的時候,相柳醒了,要喝水。
阿玉把熬好的湯藥推過去:“自己喝,又不是手斷了。”
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相柳沒喝藥,也沒說話,只是盯着她,眼角有一抹紅。
阿玉皺眉:“區區情傷,很快就好了……至于嗎?”搞錢搞事業不香嗎?
“何況,是你輕手推開她的,怎麽還委屈上了?”
你跟誰撒嬌呢。
相柳看着她,似認命般,許久才道:“阿玉,我知道是你。”
我只是,突然很想抱抱你。
想和小時候一樣,雖然被困籠中,卻和你親密無間。
那時的他們,是可以互相托付後背的戰友,是在死鬥場攜手共進退的同盟,是無數次絕處逢生的可憐人,正是因為那樣信任過,所以他才對她的背叛格外敏感。
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欺騙他,但她不行。
後來在防風家重逢,他又驚喜又怨恨,她卻開始裝不認識。
好,他不介意幫她回憶起來。
某天夜裏,他侍奉完生病的“母親”,來到所謂妹妹的房間,掐住了睡夢中少女的脖頸,逼問她道:“還不承認嗎?”
阿玉那時候給自己的定位是軟骨頭,她放棄抵抗,直接躺平。
身體本能地流出眼淚。
沒有求饒,相柳卻放手了。
兩個人中間,總要有一個人先妥協,相柳接受了她是軟骨頭這個事實,認定她是因為怕死才抛棄他,加上真正的防風邶臨死前的托付,他也甘心做她的哥哥。
就這麽相安無事許多年。
其實當年的背叛已經不重要了,他遺憾的是,他和她近在咫尺,卻回不到從前。
冷月的清輝橫亘在彼此之間,像逾越不了的溝壑,他垂着頭,難得流露出脆弱。
阿玉伸手,輕輕捏了捏他的後頸,“相柳,你只是太孤獨了。”
長夜孤寂,誰都想抓住那束光,小夭的出現,讓他看到了希望,希望過後卻是絕望。
因為光本該站在太陽底下,而不是被他拽進無邊的黑暗裏。
他必須承認,在自己和玱玹之間,小夭的首選是她哥哥。
她要的是他給不了的安穩。
立場不同,一切免談。
在相柳心中,一直都把承諾看得比命重,他是寧死也不會放棄辰榮義軍的。
他啞聲開口:“以我對玱玹的了解,區區一個青丘,還不足以打動他。”
阿玉端起藥給他:“的确。”
小夭是玱玹最寶貴的妹妹,“但加上赤水氏和騰蛇一族,誠意夠不夠重?”
騰蛇一族指的是玄山東方氏,主打避世隐居,但極受敬重,因為無論是神族還是妖類,只要存活于世,都有生老病死。
誰又能拒絕一個“能夠生死人肉白骨,在閻王手裏搶命的”醫者?
阿玉笑道:“哥哥,胡為吹笛子是不行,但救人很行。”
她故作玩笑:“你吃的藥就是他給的,照照鏡子,是不是氣色好多了?”
一聽胡為,相柳就冷了臉。
他推開阿玉遞來的湯藥:“拿走,我不喝。”
他不需要別人的垂憐施舍。
阿玉一雙眼笑得愈彎:“騙你的,是我自己存的藥,不信你問毛球。”
窗外,小東西連連點頭。
“哥哥,你就這麽在意胡為啊?”她的聲音很輕,像情人之間的低語。
“還是說,你在意我?”
阿玉湊到他眼前,小狐貍的美帶着侵略性:“哥哥,你怎麽不敢看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