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的宿命

他的宿命

日子如流水,某天夜裏,阿玉從噩夢中驚醒。

她赤着腳跑出山洞,沒有看到本該如約而至的煙花。

她慌張地在雪地裏奔跑,東方随看見了,跑過來扶住她:“阿玉,你聽我說。”

“相柳殺了赤水豐隆,此舉惹怒了各大世家,玱玹更是不會放過他。”

因為殺赤水豐隆的那一箭,本該沖着玱玹而去。

這一箭無異于導火索,只會加速辰榮義軍的消亡速度。

或早或晚,義軍都會被殲滅。

這是無解的死局。

“我知道。”阿玉嗓音微啞,顫抖着出聲:“我很早就知道。”

知道義軍會亡,知道相柳會死。

她擡起眼睛:“我要去見他。”

東方随沒有阻攔,他揚手打開護山結界,漫天毒霧聚攏,收于他袖間,連夜色都變得清明。

遠方傳來一聲鳴叫。

化作白羽金冠雕的毛球振翅而來,俯身于雪地上,催促道:“姑奶奶,快跟我走。”

東方随替阿玉系上披風:“去吧,我就陪你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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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點頭:“多謝。”

東方随笑望着她的背影,其實我不希望你對我這麽禮貌。

禮貌,也是疏遠。

他攏了攏衣袖,重新打開護山結界,有個秘密阿玉不知道,胡為倒過來念是“唯狐”,是只要那一只狐貍。

東方随眼眶微微泛紅。

希望那只小狐貍,能得到她想要的。

*

四方圍剿,辰榮義軍不得已退守到了海島之上,原先的幾千人,變得越來越少。

如今僥幸活着的,也大多帶傷在身,但将士們臉上沒有畏懼,沒有恐慌,有的只是平靜。

平靜地迎接下一場明知會輸的仗。

這世上有許多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但他們知道,為他們堅守的信仰而死,至高無上。

縱如蝼蟻一般,也永不投降,永不妥協。

阿玉在一處臨時搭建的營帳裏,找到了相柳,裏面簡陋,一身白衣的人就顯得格外潔淨。

他以手抵額,似乎在淺眠。

阿玉走過去,拿開他身旁的行軍部署圖,哪怕到了最後一刻,相柳也沒想過放棄。

他就是這樣的人啊。

阿玉輕聲嘆息,銀發青年的臉上、身上都是傷,唇色淡白,只是他不哭也不鬧,所以沒人知道他有多辛苦。

她擡起手,輕輕拂過他臉頰上的血痕,替他療傷,指尖溫柔如月光。

相柳的眼睫輕輕顫了顫,但他沒有睜開,他是貪戀這份溫暖,但一個要死的人,得學會克制思念。

他假裝不知道她來過。

哪怕在心裏,他已經擁抱過了她千萬遍。

毛球是懂主人心思的,它扇着小翅膀,同阿玉道:“姑奶奶,我們還是走吧。”

“口是心非。”

阿玉不知在說毛球,還是在說裝睡的人,她一點一點包紮好相柳身上的傷口,這才起身離開。

月色如水,她回眸看着他,道:“哥哥,我尊重你所有的決定。”

相柳的心弦顫了顫。

話落,她躍到毛球背上:“走吧。”

毛球帶着她飛離海島,要往玄山送,阿玉拒絕了:“就留在海島附近,我要待在能看見哥哥的地方。”

毛球只好照做。

它小聲嘀咕:“我還以為,以你的不死之軀,可以代替主人上戰場呢。”

“這樣,他就不會……,不會……”死掉,毛球說不出口,不大的眼睛裏滿是悲傷。

它其實什麽都懂。

“小肥雞,你以為我不想嗎?”阿玉輕聲道:“戰死沙場,是哥哥自己為自己選的結局。”

容不得旁人替代。

那是他的圓滿,不是她的。

她有她自己的圓滿。

阿玉不再說話,她坐在毛球背上,看着太陽一點一點從東方升起,這意味着,最後一場決戰的來臨。

海島有地形優勢,水域是天然屏障,易守難攻,但外面的軍隊在更高處放箭的話,義軍的結局可想而知。

他們無異于囊中之物。

這是一場很有意思的戰争,海島上的義軍明知會輸,攻打他們的軒轅軍隊也明知會贏,如此懸殊的較量,依然還是發生了。

阿玉緊抿着唇,一言不發地看着。

看相柳為了報恩,幻化成洪江的模樣,和神族第一高手禺疆鬥得難舍難分。

看周圍的義軍一個接一個倒下。

看本該白衣出塵的人染了滿身的鮮血。

最後,她的目光落到了引領軒轅士兵的大将軍蓐收身上。

蓐收正擡起手,示意身後的将士萬箭齊發,射殺“洪江”。

剎那間,漫天冷箭如雨,仿佛塵世間所有的惡意,都沖着相柳而去。

那只小妖怪必死無疑。

阿玉閉上眼睛,毛球的眼淚掉個不停,但它不敢亂動,因為主人說了,不讓它過去。

它很聽話,只是難過的快要死了。

箭羽穿過海面,帶起的風聲很尖銳,阿玉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洪江的恩情,貫穿相柳短暫又悲情的一生,只有身死,他才能真正自由。

她輕輕拍了拍毛球,“走,去接我們愛的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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