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4章

烏丸和光一路暢通地走在昏暗的走廊裏,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此時這一塊地方已經受控于他。

那一位大概還不知道。烏丸和光漫不經心地想,一切發生得太快,先是蘇格蘭威士忌被查出是公安的卧底,在被組織追捕的時候帶着組織的重要資料逃脫,然後又是萊伊是FBI卧底的身份暴露。

這下組織的人知道為什麽蘇格蘭威士忌能逃走了,因為正是萊伊被派去追捕的他。

但清楚這件事無濟于事,因為在萊伊在身份暴露後,反應極快地叛逃了,同樣帶走了組織的重要資料。

烏丸蓮耶的身體本就是用藥物吊着一口氣,前段時間組織外部受到了大大小小的沖擊,大部分都是烏丸敬太——烏丸和光血緣上的哥哥做的,烏丸蓮耶也清楚,因此他不肯放權,不讓烏丸和光去處理。

于是那些事都是烏丸蓮耶親力而為,操勞過度,身體逐漸走了下坡路。

所以在一天內接受了這一大串極具沖擊性的信息後,烏丸蓮耶一個沒承受住,陷入了昏迷。

當然,這裏面也有烏丸和光做的手腳。

面前就是烏丸蓮耶所在的房間。

烏丸和光像模像樣地敲了兩下,推開了門。

裏面的人并不只有烏丸蓮耶一個,不少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裏面忙來忙去,看見烏丸和光後一驚,手足無措了起來。

“都出去吧。”烏丸和光說,他臉上的笑在進房間的時候就收了起來,一臉的沉痛比誰都要真實。

在不知情的人面前,還是裝一下好了。

房間裏的人多少知道他的身份,猶豫了一下,還是聽從命令,放下手上的工具,紛紛從烏丸和光身邊離開了。

走在最後的那個在所有人都出去後,才慢吞吞地往外走,在經過烏丸和光身邊的時候,他小聲說:“烏丸先生,BOSS現在的狀态不是很好,如果您想要跟他說話的話……還請委婉一點。”

烏丸和光聽出了他的話外音——再氣烏丸蓮耶的話,他可能真的就要死了。

烏丸和光點點頭表示自己清楚,擡腿往病床上走了過去。

腳步聲越來越小,然後是一聲關門上,屋子裏徹底沒了其他人。

烏丸和光找了一張椅子,在病床旁邊坐下,烏丸蓮耶現在還處于昏迷狀态,他也沒有幹等着的想法,而是拿出手機翻看了起來。

“咳咳咳……”虛弱的咳嗽聲響了起來,烏丸和光頭擡起頭:“你醒了啊,準備什麽時候把組織交給我?”△

咳嗽聲變得撕心裂肺,過了好一陣子才停,烏丸蓮耶慢慢地響起了昏迷之前發生的事,帶着氧氣面罩的臉上露出又驚又怒的神情。

憤怒和震驚讓他的心髒劇烈地刺痛了起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想把心悸的反應壓下去。

“冷靜一點。”烏丸和光說,“我剛拿到組織BOSS的位置,并不想剛上臺就被你連累死。”

烏丸蓮耶卻是被這句話氣得半死。他還沒有同意把組織交出去!組織是他的!他才是組織的BOSS!

不過這一句話也讓他想到了什麽,他的聲音虛弱而嘶啞:“你不能殺我,我們的命是連在一起的。”

烏丸和光聳聳肩:“我當然知道,所以沒有打算讓你死,你先好好躺一段時間吧,等哪一天組織徹底完蛋了,我會重新把你喚醒的。”

他的心髒附近被植入了只有烏丸蓮耶能夠控制的裝置。或許在他出生的時候,天性多疑的烏丸蓮耶就想到了會有這麽一天。為防範于未然,烏丸蓮耶把自己的生命和烏丸和光的綁在一起,一旦他的心跳停止,烏丸和光也會暴斃。

但沒有關系,烏丸和光想,死亡是最直接的折磨,但除了死亡之外,讓對方親眼看着重視的東西一點點被摧毀,也是一種殘忍的折磨。

烏丸蓮耶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烏丸和光說:“你的威脅并沒有什麽作用,你現在已經沒有控制我的能力了,等我離開這裏,立刻可以找人來幫我做手術,把心髒附近的那個小玩意取出來。”

烏丸蓮耶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大口地喘氣,似乎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烏丸和光想了想,繼續說:“至于你用來控制我的藥,我找到了宮野夫婦留下的東西,解藥已經做出來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他站在奄奄一息的烏丸蓮耶面前,心想這一位在死亡面前,也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家夥。

他勾起一個笑,輕聲說:“從現在開始,我是組織的BOSS。”

烏丸和光沒有興趣再和對方糾纏下去,會過來一趟也不過是為了讓對方死得清楚一點。

他按下床邊機器的按鈕,大量的麻醉從針管裏進入烏丸蓮耶的身體,烏丸和光欣賞了兩秒,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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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啊,琴酒。”貝爾摩德的聲音随着她的人過來了,停在了琴酒身邊。

她沒有易容,臉上挂着不知真假的笑,一只手搭在了琴酒的肩膀上。

琴酒的視線在她的手上停了一秒,冷淡地說:“今天可不是恭喜誰的日子。”

貝爾摩德紅唇勾起,意味深長地說:“新BOSS上任,作為他身邊最親近的人,我當然要恭喜恭喜你。”

“說人話。”琴酒懶得和她虛情假意。又不是朗姆,在這件事上勉強算得上是一邊的人就沒必要在言語上浪費時間了。

貝爾摩德清楚他的德行,也就不再兜圈子,壓低了聲音說:“琴酒,他現在可是BOSS了,你可要注意你的行為啊。”

琴酒嗤笑一聲,對于女人暧昧的眼神沒有任何反應,他沒有回話,視線離開了貝爾摩德,投向了剛從門裏走出來的人。

“在說什麽?”烏丸和光站在那裏,目光落在貝爾摩德放在琴酒肩上的那只手上。

“BOSS。”貝爾摩德和琴酒齊齊開口。

貝爾摩德迅速把放在琴酒肩膀上的手收了回來。

很新鮮的稱呼。烏丸和光笑了一聲,他很喜歡。

他忽視琴酒像是要燒起來一般的視線,對貝爾摩德說:“進來聊聊天吧。”

烏丸和光這句話顯然只是對貝爾摩德說的,貝爾摩德點點頭,跟在烏丸

和光身後往房間裏走,把門帶上的時候她看了眼琴酒,對方的視線不在她身上。

而是死死地盯着烏丸和光的背影,神情晦澀不明,夾雜着讓貝爾摩德都覺得心悸的意味。

“這次你把琴酒叫回來,應該不會再讓他去美國了吧。”貝爾摩德試探地問。

在琴酒沒有去美國前,美國基本都是她的地盤,但自從琴酒被烏丸和光趕去了美國,事情就不太一樣了。

貝爾摩德已經受夠了有人跟她搶任務。琴酒是真的閑。

烏丸和光在屋子裏的座椅上坐下,想了一會兒,慢吞吞地回答:“看情況吧,等下說。”

這段時間他幾乎沒有和琴酒交流過,僅有的聯系也只是出于公事。

他身邊并沒有很多值得信任的人,這段時間做什麽都覺得不是很順手,雖然說他現在已經成為了組織的BOSS,但是還是有很多事情要做,那要不……還是把琴酒放回來?

算了,等下再想。

貝爾摩德環視四周,這裏以前便是烏丸蓮耶召見他們的地方,只是烏丸蓮耶本人很少會出現在這裏,大部分時間是投影。

“真是不敢相信啊,我還以為你會失敗。”貝爾摩德說。

烏丸和光對于勝利并沒有任何感言想說,他沒有順着貝爾摩德的話和她聊下去,而是交代起了正事。

他說得很快,也很簡潔,沒有多久就把話說完了。

但他并沒有急着讓貝爾摩德離開。

房間重新回到沉默,貝爾摩德好像看出了什麽,她本來無意插手,但一想到琴酒可能會再次被烏丸和光趕回美國,她就覺得自己還是要說點什麽。

“看起來雖然成為了BOSS,但是你不是很高興。”貝爾摩德說,斬釘截鐵,“是因為琴酒嗎?”

烏丸和光沒把話說全:“一半一半吧,主要是因為最近沒什麽人可以用。有能力的人不值得信任,能信任的又都是廢物。”

“那為什麽不繼續用琴酒。”貝爾摩德問。

烏丸和光煩惱地敲着座椅扶手,冷冷地說:“因為他是逆主的狗,短時間內我并不想見到他。”

貝爾摩德奇怪了:“這就是為什麽你會把他趕去美國?這算什麽,流放嗎?我還以為你是為了保護他。”

烏丸和光沒有否認:“都有。”

貝爾摩德懂了。

她說:“其實你這段時間也不需要用誰,你現在是BOSS,組織裏大部分人都效忠于BOSS——不管這個BOSS是誰。你完全可以将就着用人,不用追求絕對忠誠的下屬。”

烏丸和光不耐煩地說:“我比你清楚。”貝爾摩德不會明白的,他需要這麽一個絕對忠誠的人在身邊,不然就連晚上睡覺都會無法安穩。

貝爾摩德卻是讀懂了他的煩躁,畢竟她也是看着烏丸和光長大的,多少有點了解。

她意味深長地說:“其實你只是想他回來了。”那就趕緊把人放回身邊,免得那家夥在外面像條瘋狗一樣。

貝爾摩德沒有說名字,但烏丸和光很清楚她說的是琴酒。

烏丸和光沒有說話。在把琴酒趕去美國前,他想的是自己成為BOSS之後能有很多新的狗,能有很多會對他效忠的人。

但幾個月過去,他發現想法和現實總是有區別的。

比如說他現在是有了很多忠誠的手下,但是大部分是廢物……

就算不是廢物,那些看似忠誠的人也都各有各的私心。

這其實很正常,沒有誰會沒有目的的效忠他。

除了琴酒。

只有琴酒,會心裏全心全意都是我,就算是違抗我的命令的時候,心裏也是我。

沒有人比琴酒好用。

烏丸和光很清楚地認識到這件事。

但也正是因為意識到了這件事,他此時才會這麽煩躁。

便宜琴酒那小子了。

烏丸和光突然說:“你說,我能不能現在去再找個人,培養一下,給他洗腦,讓他完全聽我的。”

貝爾摩德心說你這是異想天開,連前BOSS都沒辦法做到的事,你在做什麽夢。

但嘴上她說得很委婉:“也不是不行,就是時間上……”

烏丸和光根本沒聽她在說什麽,他很快就把這個想法否決了。

他抱怨道:“有誰能像琴酒一樣聽我的話?琴酒可是我一手帶大的,完完全全順着我的心意長大的。”

貝爾摩德發現這家夥是在自說自話,根本沒有聽她的。

于是她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說:“既然你覺得他好,那你就繼續用他。反正琴酒在大部分時候都是聽你話的,只是一次違抗命令跟你回來而已。”

烏丸和光沒有再說話,空氣陷入一片沉靜,貝爾摩德知道他需要一定時間思考,但他又沒讓自己出去,于是她只好無聊的地站在那摳手指玩。

沒事,外面的琴酒肯定比她更無聊,心裏上也更不好受。

不知過了多久,烏丸和光突然說:“我感覺,在成為BOSS之後,我的控制欲沒有那麽強了,忍耐度也提高了。”

貝爾摩德擡起頭,配合地問:“怎麽說?”

烏丸和光說:“比如說,我覺得你說的對,只是一次違抗命令,他後面也回去了。”

貝爾摩德吃了一驚:“所以你決定不計較這件事了?”

“我決定給他一次機會。”烏丸和光說。

他其實并不願意承認,自己其實離不開琴酒。

前段時間忙于計劃,他勉強忍受了一兩個月。

但在成為BOSS,身邊的危機減少之後,他便感受到了強烈的不适。

就連生活質量,他都感覺下降了很多。

沒有人不用說都知道要在什麽時候來接他,沒有人給他安排好每天吃什麽,沒有人能通過他一個眼神知道要做什麽。

都是沒長眼睛不懂事的廢物。

烏丸和光忍不住又在心裏罵了一句。

貝爾摩德還是忍不住拆穿了他:“你變了。我居然能從你口中聽到‘只是一次違抗命令’這句話。我記得你以前可是手下沒有聽你的指揮,任務中途喝了杯酒,你都要把人處理的。”

貝爾摩德跟在烏丸蓮耶身邊很久了,因此也可以說是看着烏丸和光長大,很清楚他随和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怎樣的控制欲。

哪怕是一點事情失去控制,都會因此暴怒的人,今天居然能對失控的琴酒說出給‘他一次機會’這種話。

烏丸和光皺了皺眉:“你記錯了,我并沒有把那個人處理,只是剝奪了他的代號。”

而且這能一樣嗎?琴酒和那個人能一樣嗎?

他想了想,難得反省自身:“我知道這種控制欲是不好的。之前我沒法控制,但現在那一位死了,我說不定改變了。”

貝爾摩德知道,烏丸和光會産生這樣的性格,歸根結底可以說是因為烏丸蓮耶。

“不信。”貝爾摩德說。

她想了想,挑了一件最近發生的事告訴烏丸和光:“如果我告訴你,我在美國看見了波本,大概是來找赤井秀一蹤跡的,你有什麽想法?”

烏丸和光并不知道這件事。他的臉立刻就黑了下去,他沉默了一秒,面無表情地說:“你是對的。”

雖然對于這件事他有所猜測,但是據朗姆給出的信息,最近波本并沒有離開日本。

對于超出控制的事情,他依舊會生氣。

朗姆……

烏丸和光眯了眯眼,把這一筆記在了朗姆頭上。

貝爾摩德說:“所以說,你只是對琴酒寬容了。”

真是步步退讓的底線啊。貝爾摩德想。

不過她想要的東西已經在烏丸和光成為BOSS的時候拿到了,那麽對于烏丸和光因為琴酒而産生的變化,她也不是很在意了。

橫豎不會影響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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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摩德輕快地離開了,經過琴酒身邊的時候甚至有幾分看戲的感覺。

“BOSS讓你進去。”貝爾摩德說,她好心提醒,說,“BOSS現在心情不好,你可千萬不要惹他生氣啊。”

琴酒沒有理她,大步上前走了兩步,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聽見了響亮的槍聲。⑩

屋子的隔音很好,在外面完全聽不見。

琴酒順着聲音看過去,看見烏丸和光靠在椅背上,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正對着屋子裏的擺設開槍。

他的射擊能力很好,舉手投足幹脆利落,優雅至極,屋子裏的擺設應聲而碎。

琴酒無聲無息地走了過去。

烏丸和光停下了手裏的槍。

“琴酒。”烏丸和光臉上揚起了笑,他笑着看向琴酒,就好像在他們分開之前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琴酒敏[gǎn]地意識到了什麽,突然就不那麽想走過去了。

一種微妙的本能讓琴酒感覺烏丸和光不會說出他想聽的話。

但琴酒也只是這麽一想,他腳底下的步頻率沒有變慢,反而還加快了。

他有太久沒有見到過烏丸和光了。

最後琴酒停在了烏丸和光面前。

烏丸和光神色莫測地看着他。

琴酒低下頭,叫他:“BOSS。”

烏丸和光在成為組織BOSS之後聽過很多人這麽叫自己,但只有琴酒的這一聲讓他的心跳加速了。

極大的滿足感從心底升起,撫平了他的所有煩躁。

他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現在是BOSS了,幾乎沒有人能對他産生威脅,他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因為什麽事情而煩躁。

他只需要順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就行。

他可以随心所欲。

既然他想要琴酒在身邊,那就把琴酒留下。

至于其他的,他心情好的時候,可以再考慮。

烏丸和光打量着琴酒,對琴酒伸出了手。

不需要思考,琴酒握住了他的手。

他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地,無數想法被他死死壓住,他低頭親吻烏丸和光的手背。

烏丸和光的聲音從他的頭頂傳來,他說:“陣,你要永遠忠誠于我啊。”

琴酒心跳如雷,感受到烏丸和光伸出另一只手撫摸着他的長發。

他沒有擡頭去看烏丸和光神情,擔心眼裏的大逆不道會氣得烏丸和光當場翻臉,把他再一次趕走。

不能吓到他。琴酒對自己說。

他需要暫時披好溫順的皮,先回到烏丸和光的身邊。

但低頭似乎也不是什麽很好的決定。

琴酒看似溫順地低着頭,視線範圍內除了地板以外,便是烏丸和光的腳踝。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裸/露在外的腳踝上,分別前那天晚上的記憶浮現在腦海。

白得像紙一般的肌膚,稍微一用力就泛起了紅,柔軟脆弱得不可思議。

琴酒幾乎要壓不住快跳出胸腔的心髒,渾身的血液向着大腦奔去,綠眼睛裏泛起狼一樣的神色。

烏丸和光說了什麽他

都要聽不清,只知道清冷淡定的聲音飄進他耳中。

一如既往的冷靜、冷淡,甚至是冷酷。

真是殘忍。

琴酒忽然就明白了烏丸和光的想法。

倒不是他也有了讀心術,只是他太了解烏丸和光。

僅僅是一句話,一個動作,他就知道了,烏丸和光想要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讓他們的關系重新回到普通的上下級。

真是殘忍。琴酒在心裏冷笑。

但是想都別想。

在這一瞬間琴酒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麽。

他想要烏丸和光哭。

讓他彎腰,打碎冷靜的外殼,徹底失控。

讓他知道什麽是養狼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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