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Omega

第6章 Omega

舍友的到來只是一個小插曲,繭綏的容忍度向來很高,根本不在意這種程度的挖苦,更何況對方沒有一處說對。

但是有人圍觀,他就沒辦法偷懶了。

一直到晚飯時間,雙腿都在打顫,飯還是緣餘幫忙打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今天食堂異常火爆,裏裏外外圍了好多人,也不吃飯,就在旁邊幹杵着。

繭綏往嘴巴裏塞了一口奧爾良雞肉,循着這些人的視線看過去,差點又把飯嗆出來。

為什麽要說“又”。

因為他的斜對面正站着岑骁淵。

這裏是食堂三樓。

看來岑骁淵對今天中午吃到的飯菜很滿意。

繭綏幾乎把臉埋到餐盤裏,坐在他對面緣餘向四周看了看,最終在一個方向定格住視線。

“他們在看江宜晚。”

“啊?”

繭綏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此前已經有路過的人在議論,但他始終沒聽清別人在嘀嘀咕咕什麽。

“站在岑骁淵旁邊的Omega,也是A區來的交換生,”緣餘轉回頭同他對視,“名字叫做江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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繭綏更加茫然了,只知道“江”這個姓氏在A區很有名,和岑家一樣是名門望族。

恰好對面有人打完飯走開,被遮擋的那道身影暴露出來。

人群之中有一個長得分外好看的男生,冷白皮、瓜子臉,睫毛和頭發都烏黑,眼睛則像戴了美瞳一般,淺棕的瞳孔繞着一圈黑。

和岑骁淵站在一塊的,是一個以前從未見過的漂亮Omega。

而且沒有戴頸環。

繭綏離開A區時,岑骁淵剛剛過十九歲生日。

眼下三年過去,他作為岑家的繼位候選人,有一個Omega戀人一點都不奇怪,甚至有些晚了。

來不及八卦,岑骁淵的視線轉向他所在的方向。

繭綏再次埋頭,緣餘在對面提醒道:“太刻意了。”

繭綏卻不敢擡頭,等到想要擡起來了,差點被扣進盤子裏。

“躲我?”

“別動他。”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繭綏腦袋上那只手非但沒松,反而從後腦勺順到了脖頸,一把掐住了。

覆蓋在那道咬痕上,力氣之大,又隐隐作痛,岑骁淵的聲音從他頭頂響起,“牛小果,你沒有向別人介紹我嗎?”

牛小果擡不起頭來啊,怎麽介紹?

繭綏兩只手都撐在桌沿,完全不敢松懈,生怕一個大意,自己的臉犧牲在餐盤裏。

“這不行啊,我可是對你身邊的人都很了解。包括你對面這位,是叫緣餘,對吧?”

此話一出,繭綏頓時驚悚起來。

岑骁淵怎麽會認得緣餘,不會真的找人調查他吧?

“牛小果是誰?這裏沒有叫這種名字的人。”反而是緣餘分外冷靜,“我認識你,不需要介紹。別掐着他,你這樣是在侮辱人。”

話音剛落,岑骁淵施力更大了,繭綏連忙開口:“少爺,頭頭頭……”

他示弱,岑骁淵松開手。

重獲自由,繭綏完全不敢看對面幫他說話的緣餘。

緣餘對Alpha的意見本就很大,繭綏生怕他們一言不合打起來。

不要說緣餘打了抑制劑,現在就是個Beta,就算沒有隐藏第二性別,Alpha之間的等級壓制也不是鬧着玩的。

岑骁淵以前有個稱號叫做“瘋狗”,在A區是很難聽的稱呼。

上城區潛移默化的規則,無法控制好信息素的Alpha與牲畜無疑,岑骁淵最狂躁的一段時間逮着誰都咬。

對旁人是行為上的“撕咬”,對繭綏是客觀意義上的啃咬。

今天第三次被圍觀,繭綏都有些麻木了。

對着一幫看戲的人,他發揮不出自己的演技。

岑骁淵把問題丢給他,反問自己有侮辱他嗎,讓他給別人解釋清楚,并且刻意強調“別人”兩個字,眼睛緊盯着他。

要聽話、要順從。

這是繭綏在那六年間學到最有用的口訣。

普通人家的小孩不會被送去A區給高階AO當陪讀。

這是個階級歧視性很高的職業。

只有平民區食不果腹的人願意把自家孩子送去當傭人。

為了活着,總要有人出賣些什麽。

他與岑骁淵曾經是雇傭關系。

現在,什麽都不是。

深呼一口氣,繭綏臉上挂上笑容:“這麽多人看着呢,大家沒必要這樣,來,坐下來我們好好聊……”

“誰要坐下來跟你好好聊?”岑骁淵直接打斷,一字一句,“回答別人提出的問題不是最基本的禮貌麽,究竟有沒有欺負你,千萬不要受委屈了。”

沒有佩戴頸環的Omega就站在一旁,安靜乖巧地像一尊瓷瓶。

繭綏忍不住多瞧了兩眼,就被岑骁淵擋住視線,冷冰冰質問:“你在看哪裏?”

食堂裏不少Alpha的目光投在江宜晚身上,卻礙于岑骁淵的存在不敢太過明目張膽。

“有人給你撐腰,你是不是很開心,還有心思分神?”岑骁淵面無表情。

為什麽一直問他開不開心?

離開A區後的每一天自己都挺開心的。

可食堂裏圍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繭綏不得不開口,聲音不大,只有處在中心的人聽得見,“……完全沒有的事,我知道你其實沒有惡意,就是在關心我,對不對?”

知道說什麽能有效安撫Alpha,他講話時眼睫也沒多顫一下。

只是越來越多的人圍觀,繭綏的視線止不住地向周圍掃。

那些議論聲、指指點點。他聽不清,卻無法不去在意,幹脆把頭低下去,當烏龜。

而岑骁淵随着他的視線看了一圈,最終定格在了繭綏身上。

和三年前相比,Beta幾乎沒什麽變化,發色眼睛都灰撲撲的,像天生蒙上的陰影,總寫着怯懦。

然而即便這麽怕,還是要逃,避開他、埋下頭,遠離視線。

果然,只咬一口是不夠的,他不會記住疼。岑骁淵以前不懂,後來懂了,人也不在自己身邊了。

繭綏的腿很直,筆直的、向上的,哪怕脊背單薄,也有茁壯生長的意思,如同路邊随便的野草,不需要刻意澆灌就能發芽,長得茂盛翠綠。

他問自己“對不對”,尾音顫得像葉片間抖落的露水。

岑骁淵是想折斷什麽,野草最鮮嫩的尖芽、還有那雙能跑的腿。

然而,真的見他兩腿微微發抖,岑骁淵又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時間漫長,可能有幾秒鐘也可能是幾分鐘,管理人員來趕人,不讓聚衆,威脅說要扣學分了。

繭綏這才敢擡起頭。

岑骁淵不知何時走了。

他一走,江宜晚也跟着不見蹤影。

戲臺上沒有主角,圍觀的人也都散去,場地一下空曠許多。

不顧他人目光,繭綏坐下來繼續吃飯,雙腿還在打擺,純粹是體罰後遺症。

好一會兒,緣餘問他:“你沒問題嗎?”

繭綏說:“我能再加個雞腿吃嗎?”

緣餘一頓,“當然可以。”

今天是緣餘請客吃飯。

每個注射抑制劑的日子,繭綏都能加餐。

只是不知道岑骁淵來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既沒和Omega共度晚餐,也沒有打飯,直接這麽走了,簡直莫名其妙。

從食堂出來天色已經不早了,緣餘沒有再提起岑骁淵,臨別前還是說了和中午一樣的話,讓繭綏有什麽事就找他。

繭綏點頭,然後依舊沒有後續。

他沒有撒謊,岑骁淵對他的支配不是惡意,而是習慣。

三年時間還是太短了,沒有把他們變成成熟的大人,一晃神,好像還在原本的位置,逃脫不掉。所以他示弱、服軟,好像還有用。

那麽兩個人第一次碰面呢?

那時候岑骁淵是失控的,不能做數。

其實岑骁淵走後沒多久,繭綏的通訊器就在口袋裏嗡嗡震動,他沒有當着緣餘的面拿出來,而是選擇在寝室的門口查看。

岑骁淵:【明天中午十二點半,A棟天臺。】

繭綏的手還沒碰到門把,房門自動打開了。

舍友站在門內,輕佻的笑容洋溢在臉上,“聽說你在食堂和新來的交換生搶Omega?”

繭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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