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退路
第34章 退路
“為什麽你會記得我的易感期是什麽時候?”
岑骁淵冷不丁的提問,令繭綏怔在原地。
“……我就是記得。”
每年的七月末和十二月初,是Alpha易感期高發時段。
岑骁淵目光打量他,似乎在鑒定繭綏在說真話還是假話,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低頭繼續擺弄手裏的通訊器。
“哦。”他回答,聲音依舊硬邦邦的。
繭綏端着換衣簍,試探性地往前了一步,又一步,岑骁淵擡起頭:“總在我眼前晃悠什麽,看着心煩。”
“……我在洗衣服。”繭綏老老實實回答,“就是想确認一下你還有其他話要說嗎。”
岑骁淵又是沉默,盯着他,幾秒後低下頭,看着通訊器上一行文字,神色淡漠,“衣服晾完了跟我出門一趟。”
“……”
“不願意?”
“沒有。”繭綏回答地很快,眼也不眨,“很樂意。”
自那天以後,兩個人的關系緩和了許多,但依舊隔着一層透明的格網,可以清楚地望見彼此,誰都沒有更近一步。
臨近期末,繭綏開始瘋狂補課複習,泡在圖書館看理論書籍。這個周天,終于抽出時間幹些別的事情。
而岑骁淵依舊神出鬼沒,夜裏常常很晚回來,白天倒是多出許多空閑,比如現在,待在客廳,看繭綏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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繭綏換好一身便裝同岑骁淵出門,路上問了要去哪裏,岑骁淵沒有回答,他也就不再追問。
這是到達海港後他第一次乘校車。
岑骁淵問他:“怎麽不騎你那輛破電瓶了?”語氣裏帶着莫名的嘲諷。
繭綏誠實:“我的車載不下兩個人啊。”
“誰要和你一起坐。”岑骁淵略煩躁地開口,但此話沒有說服力,公車上,兩個人确确實實坐在同一排。
校車上不止他們兩個人,那些目光繭綏都已經習慣了,無視就好,別人怎麽想都無所謂,只要能順利畢業……
岑骁淵敲了敲車玻璃,話都沒說一句,再沒有人敢看他們。
下車後,繭綏看了看時間,說:“還是我騎車快一點,之後還是……”
“不用事無巨細和我說。”岑骁淵打斷他,“随便你是騎車還是騎海豚來上學,我管不着。”
繞過學校的後花園,繭綏漸漸清楚兩個人要去哪裏,不由吞咽起口水,“為什麽來這裏,你生病了嗎?”
岑骁淵睨了他一眼,“不是你一直吵吵着睡不着,藥方開了,總要回來複診一下。”
“我已經好很多了……”
但岑骁淵并不會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停下,眼看着Alpha已經走出去好遠,繭綏就算再腿軟也只能跟上去。
拉開醫務室白色的大門,撲面而來一股香煙的味道。
繭綏剛要踏進去,身前的Alpha擋住他,出聲警告:“岑沐,這裏是學校。”
繭綏的腦袋又空白一瞬。
岑……沐?
地下診所的醫生姓岑?!
“哎呀。”男人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這不是沒有學生來嘛,我就抽一根……您還帶了客人來?”
盡管被擋了個嚴嚴實實,岑沐還是察覺到繭綏的存在。
岑骁淵把手臂放下去,叫對方先把窗戶打開。
岑沐碾滅了煙頭,笑呵呵道:“小兄弟瞅着有點面熟啊。”
繭綏後背濕了一片,不由攥住Alpha的衣擺,心裏告誡自己不要緊張,行為卻已經出賣了他。
“你怕什麽?”衣角被扯住,岑骁淵低下頭看他,一手握在他的手腕上,把人扯到前面,向岑沐介紹起他。
醫生是岑骁淵的人。
繭綏的腦子裏只餘下這麽一串信息,再然後,他聽到男人管岑骁淵叫“老大”。
他猛地擡起頭,對上醫生的視線。
——“上面派人下來……清理違規産業……”
——“這都肅清多久了……我也想問,怎麽會把我安排在學校……”
上面是指A區,派下來的人指的是岑骁淵。
繭綏在這一刻忽然明白了許多,又看到醫生悄悄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冷靜下來想一想,自己現在還能安然站在醫務室內,岑骁淵就還不知道他和醫生間的交易,抑制劑的事還沒有暴露。
他轉頭,岑骁淵的視線正在他身上。
“讓他給你把脈,再看一看。”岑骁淵的指腹觸碰到他眼下的肌膚,常年執槍的手指,刮蹭過他的眼尾,語氣不太自然地,“不用怕。”
緊接着下一句:“我又不會讓他把你剖開了販賣器官,你能值幾個錢?”
繭綏:“……喔。”
岑沐哈哈笑起來,一邊鼓掌一邊道:“老大的冷幽默簡直絕了,小兄弟你說是不是?”
岑骁淵冷眼看他,岑沐舉起雙手,“來都來了,老大,你的眼睛也做下理療?”
繭綏立即扭過頭,望向醫生的神情充滿詫異。
岑骁淵的眼睛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
一整個下午,繭綏都待在岑骁淵的身邊,等待治療結束。
岑沐抽空幫他把了脈,在繭綏拼命使眼色的情況下,照舊給他開了藥,并且大聲說出服用療程。
“我只是暫時看不見,不是聾了。”岑骁淵說。
醫生倒是笑眯眯地,一邊道歉,一邊将手裏的紙條遞到繭綏面前。
繭綏睜大了眼睛,看了看正在治療中的岑骁淵,又看醫生。
醫生用口型:“快拿着。”
繭綏剛接過去,耳邊響起岑骁淵的聲音:“鬼鬼祟祟做什麽?”
繭綏飛速将紙條塞進口袋,“我尿急……”
沉默。
“快要憋不住了……”
“那還不快去。”岑骁淵的聲音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來。
待繭綏出門,岑沐朝岑骁淵搭話:“那個就是你的緋聞小男友?”
“……”
“一個Beta,可不好辦啊。”
“……”
“我只是不想你走我的老路。”
持續的沉默下,岑沐嘴角的笑容變淡,一手撐在窗沿,望向外面荒蕪的景色。
“我侄女她……”男人一頓,換了個說法,“岑绮露知道這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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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力求真實,繭綏當真跑到了衛生間,停下來時氣喘籲籲,掏出口袋裏的紙條。
兩分鐘後,繭綏将紙條撕碎扔進垃圾桶,接着,打開水龍頭沖了一把臉,冰冷的涼水沖淡炎熱與恐懼。
一直以來,他強壓下好奇心不去思考的問題,現在都得到解答。
岑骁淵來B區果然另有目的,Alpha之所以經常不在學校內,又常常受傷,都是為了所謂的肅清行動。
他終歸還是成了一把尖刃,在無數的考驗過後,還要過刀尖舔血的生活。
回到醫務室,岑骁淵已經結束了治療,兩條無處安放的長腿交疊着,抱臂冷眼看他。
“你不是去廁所了嗎?”
繭綏點頭,還沒等說話,岑骁淵便道:“那你現在嘴裏嗦着的是什麽?”
“……雪糕。”繭綏往前走了兩步,将另外一根遞到岑骁淵面前,“我太熱了,想吃點涼的。”
醫生跨坐在轉椅上,抱着椅背,指了指自己,“那我的呢?”
“……我只買了兩根。”另一根也是他自己的,岑骁淵應當不會吃。
繭綏都想好了。
結果,岑骁淵接過他手裏的另一根雪糕,撕開袋子,在醫生大喊“偏心”的背景音下咬了一口。
“菠蘿味的。”繭綏眼巴巴,“好吃嗎?”
岑骁淵沒有吭聲,舉起來遞到繭綏嘴邊。
繭綏掙紮一番,還是咬了一口。
沒關系,他不嫌棄,剩飯吃過,口水吃過,還有什麽不能吃的?
“你的呢?”岑骁淵問。
“是水蜜桃……”繭綏遞過去了,他分明記得岑骁淵不愛吃的,看來人是會變的。
醫生的聲音消失了,直到岑骁淵咬下那口水蜜桃味的沙冰,側眼看他。
他失笑,搖了搖頭。
不用跟他立威。
他說那些話不是為了挑釁。
岑骁淵就着繭綏的手,把餘下的那點冰都舔掉。
Alpha把住他手腕的手指粗糙有力,偏偏生了一張攝人心神的臉,擡眸時琥珀色的眼瞳格外銳利。
眼睛。
對了,岑骁淵的眼睛。
這也是攀爬向上的代價嗎,為了成為下一任的家主,為了穩固地位,哪怕是如此消耗也在所不惜。
“也給我留一點。”
繭綏聽到自己的聲音了,在他思考之前先一步響在耳畔。
拿着那根空落落的冰棍棒,岑骁淵的手掌伸向他,按在他的後頸,“岑沐,把眼睛閉上。”
岑沐笑了聲,幹脆轉過身去,“老大,我準備好了,你們輕點動靜。”
繭綏的睫毛顫抖,在水蜜桃味道的深吻中,融化成一灘。
唇分時,他連胸口都染上紅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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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喽小兄弟。】
【雖然下午你們親親密密,讓我這個單身狗好生妒忌,但我還是要提醒你】
【岑家人都是瘋子。】
【你最好還是,事先想好退路。】
在加上了那張紙條上所寫的ID後,繭綏收到了這樣幾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