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痛(修改替換)

第33章 痛(修改替換)

成年之後,岑骁淵的信息素紊亂症一點轉好的跡象都沒有。

無法掩藏自己的氣息,是極其危險的事情。

尤其對于需要長期作戰的高階Alpha來說,一丁點信息素的洩露,都有可能成為喪命的誘因。

更何況,岑骁淵在十七歲那年,就被岑広瀾當做是重點培育對象。

在衆多養子中,只有岑骁淵的級別最高,戰力最強,岑広瀾對其投入的心血也最多。但信息素紊亂症是AO自身感官、情緒無法調節所致,人為幹涉只會讓患者的情況更加糟糕。

繼承之位需要通過層層選拔,岑骁淵很可能第一輪選拔就因暴露位置而淘汰。

家族內部對岑骁淵的評判結果并不理想,岑広瀾每次來宅邸,臉色都比上一次還要陰郁。

他沒有子嗣,身體又常年抱恙,需要醫師時刻伴在左右,家主之位本就被人觊觎着,結果現在想要培育的繼承人連信息素都控制不好,完全上不得臺面,這叫他怎麽能不發怒。

而岑骁淵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得到養父的認可,那段時間一直在高強度訓練,頻繁受傷。

韶英不得已常駐在宅邸,以免一個不小心高階Alpha就把自己的命給搞丢了。

治療結束後,韶英摘掉自己沾血的手套,對等在外面的繭綏說,“進去吧,接下來最少一個周,不能劇烈運動,我說,你也勸勸他。”

“他這樣下去,會死的。”

女人猛地俯下身,這一句簡直就是威脅。

她身上的白大褂也有血跡,那是岑骁淵的血。Alpha平時最能忍痛,曾經鮮血淋漓也要自己站立,這一次卻是被擔架擡着回來的。

韶英不是岑骁淵的專屬醫生,但實際上也差不多了。其他的養子都爛泥扶不上牆,早在一年前,岑広瀾就放棄培育。現在看來,倒不如多幾份選擇,也好過淬一塊廢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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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每一次試煉,即便是缺乏對信息素的精準控制,岑骁淵依舊能拔得頭籌。

“他不會死的。”繭綏已經很熟悉眼前的女人了,知道對方刀子嘴豆腐心,“你會把他救活。”

韶英微微眯了下眼睛,意義不明地道:“誰知道呢,指不定下一次就……”

為了應付突發狀況,她被限制了自由,24小時随時待命。

“忽然就理解我哥為什麽整天都耷拉着一張臉,日複一日被困在同一個地方,誰能心情愉快?”她偏過腦袋,朝繭綏咧開紅唇,“趕緊進去吧,趁那家夥發瘋之前,你知道吧,他的易感期要到了。”

繭綏的眼瞳及不可見地顫動一下。

推開手術室的門,岑骁淵已經坐了起來,赤裸精壯的上身纏着層層疊疊的繃帶,琥珀明明是暖色調,在少年的眼裏卻冰冷的像是孤寂幾百年的結晶,晶瑩剔透,閃爍微光。

他朝繭綏勾了勾手,招狗一般的,“過來。”

繭綏一步步走過去,岑骁淵盯着他,“我數三個數,如果你還磨磨蹭蹭……”

沒等他把這句話說完,繭綏已經走到他面前,來不及反應,身體被壓在純白的病床上,眼前和頭頂都蒙上陰霾,在他之上是岑骁淵。

唇齒的侵入熟練又纏人,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裏,門口說不定還有看守的人。

每一次受傷之後,岑骁淵的情緒都會不穩定,信息素失控,只能在不敏感的Beta身上發洩出來,那味道一點點浸入繭綏的皮膚,帶着些微的酥麻,像細密的絨毛紮透了肌膚,又癢又痛。

岑骁淵忽然咬了他的下唇,繭綏嗚咽一聲,身子止不住顫抖,易感期的Alpha比平日裏可怖百倍,啃咬已經是最輕微的痛處。

韶英應該給Alpha打了鎮定劑,不然岑骁淵不可能這麽克制。

好一會兒,兩個人才分開,重傷後的Alpha難得一見的脆弱,竟是粗喘起來,胸膛的起伏外加上發間的汗水,都格外的性感,渾身上下散發的信息素更是能讓Omega腿軟。

可惜這些繭綏都感受不到。

他不敢掙紮,只能重複方才門外韶英說的話:“醫生說你不能劇烈運動……”

“你管這叫‘劇烈運動’?”

聽出Alpha言語間的嘲諷,繭綏瞬間住了口。

兩個人都沒有動,繭綏是不敢,岑骁淵卻不知在想些什麽。

待對方的喘息加重,繭綏的視線向下去,果然,被繃帶纏繞的腰腹一點點滲出血,血跡還在不斷擴大。

他望向岑骁淵的神色裏有了一絲不解,忍不住開口問:“少爺你……不痛嗎?”

……

岑骁淵當時是怎麽回答他的?

繭綏忘了。

不是兩個人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他都能記得清楚。

可他現在确實想要知道,岑骁淵當時到底回答了他什麽。

總之不可能是“很痛”。

但就在當下,此時此刻,岑骁淵确确實實這麽說了。

繭綏能做得也僅僅是擡手捂住那雙發燙的眼眸。

他的手指冰涼,能感受到Alpha的眼睫在手心裏掃過。

這不可多得的脆弱,被繭綏握在手裏,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在等我。”待呼吸平緩,岑骁淵向他确認道。

繭綏點了下頭,想到Alpha此刻看不到他,又應了一聲。

“不是見到我就睡不好嗎,即便是這樣也要等我?”

擁抱的力道過大,繭綏覺得自己整個要碎掉了,手腕也在時不時抽痛,遮在岑骁淵眼睛上的手掌落下半邊,露出金色的眼眸。

岑骁淵所謂的“很痛”,在繭綏看來應當是痛得要死。

“你的眼睛……”

“是我先問的問題,你應該先回答我。”Alpha一如既往地強硬,不顧眼睛燒灼的熱度,持續性地發問,“我每天很晚回來和你有什麽關系,你為什麽要在意?之前不是說沒有我更好,不是巴不得我消失,我死了你才高興?”

繭綏不記得自己有說過這種惡毒的話,恐怕是岑骁淵自己腦補出來的,但他還是溫馴道:“那只是氣話,我一時沖動才……”

岑骁淵嗤笑一聲,繭綏立刻住了口。

沒關系的,不是早就預料到了嗎?

就算岑骁淵願意為了一通短信跑回來,那也不能說明什麽。

他當然在意自己,就像從前,他會為了自己去揍其他Alpha一樣。

那對于岑骁淵來說,只不過是舉手之勞,是能力範圍以內。

還在想着,Alpha将額頭抵在他的頸窩處,手掌按在繭綏的肩頭,“竟揀好聽的話說,我應該信你哪一句才好?”

氣息噴薄在繭綏的脖頸,炙熱而危險。

“你是不是覺得我足夠蠢,随便兩三句就能忽悠過去,還是想要我再标記你一次?”岑骁淵張開口,牙齒貼在皮膚上,引起陣陣的顫栗。

繭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是不是易感期快到了?可我記得下個月才……”

耳邊是繭綏的聲音,忽遠又忽近。

岑骁淵的眼睛已經睜不開,疼痛順着神經向大腦擴散,思維也變得遲緩。

即便如此,他也牢牢緊抓着繭綏不放。

連繭綏都有些錯愕。

果然,無論如何,自己都逃脫不開。

Alpha全身的重量壓下來,繭綏一個趄趔摔在沙發上,被壓得近乎喘不過氣才把身上的人翻了個面。

岑骁淵将手臂遮在雙眼之上,就算到了這個地步,嘴上還在說:“滿意你所看到的嗎?把我扔在這裏不管就好了,回你的房間去,還不快滾。”

“……我不要。”繭綏說。

“我從來沒說過想要你消失,也沒有想過要你死。”他看着面前狼狽的Alpha,出乎意料地鎮定下來,“你不會死的,我向你保證。”

繭綏去樓上拿藥箱,岑骁淵不肯說明自己的眼睛究竟是什麽情況,他只能盡可能緩解Alpha的疼痛。止痛藥遞過去,岑骁淵不願意張口,繭綏只能用手指強行掰開Alpha的嘴巴,塞藥又灌水。

過程中還被咬了一口,手指上留下牙印。

岑骁淵嗆咳兩聲,即便不用眼睛,也精準尋到繭綏的位置,捏住他的後頸,手勁不減,根本沒有他表現出的那麽不堪一擊。

若是現在有人偷襲,都不一定能答應暫時失明的岑骁淵。

“現在獻殷勤有什麽用。”他冷聲道,就差把“記仇”兩個字寫在臉上。

“是你說很痛我才幫你治療的……”繭綏被捏住了,後頸的皮肉生疼也只能生生扛下。

他還是要賭。

也只能賭。

令人窒息的十幾秒沉默。

直到岑骁淵松開手,轉為握住他的手腕,有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繭綏站得兩腿發麻,卻不敢動彈一下。

你對我的在意,究竟能蓋過什麽呢?

如果連第一關都過不去的話……

岑骁淵揚起頭,明明是閉着雙眸,繭綏卻覺得他在注視自己。

沒有了銳利的視線和壓迫的眼神,月光落在岑骁淵的臉龐,看上去柔和許多,和剛成年時也差不了多少。

“這是我最後一次信你。”淡藍的月色充滿神性,灑落在兩人之間,岑骁淵握住他的手腕,卻沒有用力,輕輕晃了晃,“不要再對我說謊。”

繭綏忽然記起來了。

四年前的手術室內,他問岑骁淵都不會痛嗎,岑骁淵是怎麽回答他的。

他記起來了。

所以這次,他也做出他的選擇。

“……我不會了,也不會再說氣話故意惹你生氣。”

他脫口而出,仍是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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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點痛我都忍受不了,不如幹脆死了算了。”

那時候,岑骁淵是這麽回答繭綏的。

痛是弱者才會去思考的事情,成年以後得Alpha只有一條路可走,要麽通過選拔,獲得岑広瀾的認可,要麽被抛棄。

岑骁淵已經經歷過一次,六歲那年,父母意外身亡,從此身邊再無可以依靠的親人。

可是。

繭綏想到可是,岑広瀾并沒有把岑骁淵當做真正的家人。

岑骁淵只是一枚能穩住他權勢的棋子,因此才要不計後果地盡可能利用。

“別好奇你不該好奇的事,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岑骁淵明明警告過他,但繭綏卻大膽妄為,擅自越界了。

尤其是後來的那段時間,岑骁淵由于易感期戰力被削弱,名次掉了下來。

繭綏想要出言安慰,卻被處在狂躁階段的Alpha質問,“你也覺得我是廢物,需要憐憫?”

“我不是那個意思……”可他确實那麽想了,他覺得岑骁淵可憐。

“無論我變成什麽樣,是生是死,都不關你的事。”本就處在易感期,情緒不穩,岑骁淵的語言幾近癫狂,“不對。我死了你就自由了,沒辦法控制信息素的廢物死了,你就解脫了,你是在祈禱這個?”

岑骁淵的低語如同詛咒,纏繞在繭綏身上,也作用于他自己。

“那我一定不能如你所願,我會活下來。”

繭綏當然知道岑骁淵在意他,那些優待不是假的,捧住他臉頰落在他唇上的親吻也輕柔。

可是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他是什麽。

他不會為了那一點點的特殊性,抱有更多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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