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謊言

第37章 謊言

“你終于想通了?”聽到繭綏松口,江宜晚沒有疑心對方為什麽忽然改變想法,十分幹脆地就将定位器交了出去。“這才對嘛,跟着一個Beta能有什麽前途。”

繭綏:“我還會回來的,在此之前你最好一直待在這裏。”

這相當于一個安全屋,大家都忙着積攢分數點,不會無故到有隊伍的地方紮堆。

繭綏還是不放心,“緣餘會在外面守着,有什麽事叫他一聲他會回應你。”

把江宜晚留下來,不止是因為對方現在是沒有頸環的Omega,更重要的一點,江宜晚跟着他,繭綏無法實施行動。

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搞到應對易感期的抑制劑。

而去找岑骁淵……是目前他能想到最迅速有效的方法。

同樣也是最危險的。

繭綏花了好長時間才說服緣餘。

比起考核分數,眼下更重要的是緣餘的身份不要在衆目睽睽下暴露。

不然兩個人都會被校方調查,從而走向最糟糕的那一步。

緣餘本來想和繭綏一同前去,被繭綏拒絕了。

“我不想再激化矛盾了,而且江宜晚肯定不願意自己落單。師兄,就當是再幫我一次,你留下來,我去。”

“我和那種粗魯的野蠻人沒什麽好說的。”江宜晚話剛說完,眼看繭綏扭頭就要走,“等等,你現在就要去?!”

“不是你說的嗎,要在岑骁淵找到我之前,先找到他,不然我就完了。”繭綏停下腳步,身體微微側過來,叫人看不清他此刻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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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用這麽着急吧。

江宜晚用力将這句話咽進肚裏,險些咬住了舌頭。

“也對,那你快點去吧。”

只要自己是安全的。

他才不要去管其他人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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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是最好的僞裝,根據定位器,繭綏到達一處小山丘附近。

夜晚的山谷寒冷非常,外加上體能的消耗,繭綏冒着虛汗,卻怎麽也找不到岑骁淵的具體位置。

怎麽會找不到呢,定位明明就在這裏了……

繭綏猛地擡起頭,望向高高的山脈,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

一小時後,半山腰上,定位器上的兩個紅點重疊在一起。

一處絕對稱不上栖息地的天然山洞出現在繭綏眼前。

到底為什麽會跑到這麽遠的地方?

該說是多年來的試煉所留下的後遺症嗎,哪怕只是學院的C級考核,也要保持絕對的警惕。

繭綏剛踏前一步,便聽到裏面Alpha的聲音。

“滾出去。”

他咽了咽口水,繼續往前一步。

“我說了,滾出去,別逼我動手。”

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烏木沉香,卻染上腥辣的氣息。

信息素像一只巨大而無形的手扼住繭綏的脖子與四肢,渾身的毛發聳立,身體的本能告訴他,快逃!

在濃郁的信息素下,繭綏幾乎要窒息,忍不住嗆咳出聲。

山洞裏好一會兒沒有聲音,岑骁淵忽然改口道:“進來吧。”

繭綏試探性地邁前一步,裏面沒有聲音,緊接着又一步,還是很安靜。

缺少月光的照拂,繭綏的眼睛沒有徹底适應黑暗,不知道走到了哪裏,意識還沒能反應過來,岑骁淵已經将他撲倒在地。Alpha的速度極快,繭綏的身板卻是受不住這般沖擊,後腦勺連同脊背一塊磕在石壁上,忍不住痛叫出聲。

太疼了,實在太疼了。

可當他睜開眼,望向岑骁淵那雙泛金的雙眸,還有鐵籠一般遮住半張面額的止咬器。

他忽然發現自己不會使用語言,發不出聲。

語言是直白的溝通工具,而情感是最複雜難以描述的。

“你現在來找我,是來找死的嗎?”

岑骁淵的聲音裏終于染上情緒,帶着某種恨意。

繭綏忽然想起重逢的那一晚,他光顧着恐慌,忘記捕捉Alpha的情緒。

原來他恨自己。

恨不得生吞活剝,恨不得碾斷手腳、撕碎囚困。

好像也能理解。

一直卑躬屈膝侍奉他的Beta一直向他散播謊言,還不停地想要從他身邊逃開,換做是上城區的任何人,都會覺得受到了侮辱。

“那你要殺了我嗎?”

明明應該害怕的,身體在顫抖,是此前的沖擊在身體上留下的疼痛。

實際上是不怕的,不是不害怕死亡,而是不害怕岑骁淵。

人生被分成幾個等份,光是和Alpha相處的時光就占據了四分之一。

繭綏害怕Alpha沒輕沒重在他身上制造出的傷口,害怕被他人指指點點,成為話題人物,害怕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

但他似乎并不怕岑骁淵本身。

“你會讓我死嗎?”在那副危險的神情下,繭綏大着膽子問出第二句,“你現在咬不到我了,我……”

話音未落,Alpha直接扯斷面額上的那道束縛,止咬器飛甩出去。

“我現在可以了。”

這是第三次。

信息素嵌進Beta的後頸,“标記”帶來的只有疼痛和苦楚,鮮血流下來,哪裏都是痛的。

盡管全身都像被碾碎,繭綏卻略感心安。

這是他要遭受的。

為了他的目的,他總要付出代價。

如果什麽都不給岑骁遠,他就只是得到,那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不公平的。

這下他們又兩清了。

處在易感期的Alpha有着野獸般的洞察力,察覺到繭綏忽然松懈下的神經,他死死按住他的雙肩,“你在笑什麽?”

黑暗裏,繭綏眨了眨眼,想說自己有笑嗎?應該沒有吧。

他只是……

繭綏擡起未受傷的那只手,摸了摸岑骁淵的頭頂,就算滿身尖刺,頭發也還是柔軟的。

Alpha喉嚨裏發出如同野獸般地示威聲,對繭綏忽如其來的觸碰極為不滿意,卻沒有阻止。

“醫生應該給了你抑制劑,它在哪裏?”繭綏問。

“不知道,不需要。”盡管胸膛熾熱地能把人燃燒起來,岑骁淵态度依舊冷硬,“你不是來了嗎,我還要抑制劑幹什麽?”

“可我不是Omega,沒辦法……”繭綏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再次被按在地板上,對于疼痛已經近乎麻木,但還是蜷縮身子,盡可能不摩擦到傷口。

代價。

他總要付出代價。

沒關系,他可以忍受……

空氣仿佛凝固在一塊,細微的鏈條拉開的聲音,繭綏終于蜷曲起手指。

“不行的,在這裏不行。”繭綏聲音裏染上惶恐,企圖攀爬,卻被Alpha拽住腳踝。

“你可以的,我會教你,只要你好好學。”岑骁淵俯身下來,貼近他的耳畔,拇指碾在他的唇上,“你的學習能力不是很強嗎?”

繭綏這才後怕起來,曲腿想要後退,卻被對方牢牢固在原地。

信息素再度纏繞在他身上,這一回宛若實體,無比巨大而炙熱,在他臉上亂戳一氣,最終侵染上他的唇瓣,迫使他張開口,喉嚨裏卻發不出一句完整的呻口今。

吞咽不下的口水和無法逆流的眼淚,舌尖嘗到信息素的苦味,從而充斥整個口腔。

“很好,就是這樣,一點點地吞進去,不要用牙齒。”岑骁淵的教導響在耳邊,“看吧,很簡單,只要堵住了,你就不能再用這張嘴說謊了。”

繭綏還是太自以為是了。

他害怕的。

害怕空白的三年裏他們各自的成長。

岑骁淵還記得他,還不肯放過他。

繭綏于他,已經成為類似執念的東西。

Alpha确實不會殺死他,卻能輕而易舉地讓他生不如死。

信息素是苦的,繭綏覺得自己整個人也都是苦的,直至那氣息填滿他的口腔,沖蕩在他的咽喉。

他從沒有此刻這樣放肆地哭過,在進行下一步之前,眼淚已經變成最尋常的東西。

“不要、不要,我疼,我疼的。”

繭綏緊抓住岑骁淵的衣擺,Alpha以一個居高臨下的姿勢俯瞰他,眼神毫無憐憫之意,冰冷至極,“是你先‘違約’辜負了我的信任,我不會再信你了。”

他将繭綏的示弱也視為一種謊言。

岑骁淵的手指滑過繭綏被撐裂的嘴角,感到手底下人的瑟縮,眼底的金色更甚。

“繭綏,我給過你機會,不止一次。”

岑骁淵從沒表現的這般淩虐過,讓繭綏不顧一切地開始求饒、向後退,腰側又撞到石壁的一角,悶哼一聲。

Alpha終于停住了。

“你受傷了?”

繭綏狠狠抽泣着,面對岑骁淵的提問直接愣住。

事到如今,他為什麽明知故問?

眼睛已經很好地适應了黑暗,能看清岑骁淵,止咬器在臉上落下的印痕,再往上是挺直的鼻梁,和……

繭綏剛擡起腦袋,迅速被岑骁淵按了下去,語氣依舊暴躁,“你在想什麽,又在想要如何說謊騙過我?”

“岑骁淵。”

這是繭綏第一次當着Alpha的面,叫他的全名。

他不是有意要挑釁對方,只是這次,語言快于他的情緒。

語言是最直白的表露,情緒是最複雜難測。

盡管還止不住抽泣,身體也疼痛不已,這一次他所付出的代價未免過于慘烈。

但他想到一種可能性。

“你的眼睛看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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