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愛

第41章 愛

繭綏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只是稍稍動一下,身體都像是被撕裂開,從腳尖痛麻到腰肢。

環顧四周,岑骁淵不在。

昨夜的狼藉已經被收拾幹淨,他隐約有點印象卻不太明晰。

情緒失控的Alpha對于欲望的宣洩過于生猛與直接,帶着某種天然的獸性。

高階Alpha擁有優越的作戰能力,同時伴随着極高的危險系數。這就需要一個信息素融洽、匹配度适宜的Omega伴侶,二者的結合,能夠撫平對方焦躁不安的情緒。

可惜繭綏只是個Beta。

他什麽都感受不到。

岑骁淵信息素裏的渴望、侵略、占有,那些細微的情緒他統統讀不懂,施加在他身體上的只有疼痛。

昨夜岑骁淵似乎把他帶到附近的湖泊清洗身子,他在夢裏掙紮着摟緊Alpha的脖頸,半哭半哼地求饒要對方不要再來了。

期間岑骁淵不發一言,清水在掌間化作溫涼的泉,潑到Beta身上。

直到那哭聲減弱,環在他脖頸上的手漸松,他将人抱在自己懷裏,笨拙地擦拭掉繭綏身上的水跡。

他從來沒有伺候過別人,對着搓紅的皮膚,把唇印上去,引來繭綏的顫栗,而後又是推拒,繭綏用手掌推搡開他的臉,啞着嗓子含糊說着不要。

“我沒要做什麽。”岑骁淵終于開口,那雙琥珀色的雙眸發暗,疼痛深入他的腦髓,他卻連眼都不眨一下,胸口規律地起伏,“我不會再做什麽了,至少現在,我保證。”

那是一句諾言嗎?

繭綏不知道也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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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是用來打破的、謊言遲早有天被揭穿、越想隐瞞之事越有可能在不經意間公開于衆。

他早已嘗到惡果,喉間灌滿苦澀辛辣的汁水,它們一點點腐蝕着他,指引他走向最壞的結局。

兩腿還打着顫,繭綏嘗試站起來,還沒走兩步,岑骁淵出現在視線內,繭綏不知道他站在那兒看了自己多久,還是壓根就沒有走。

岑骁淵走過來,繭綏想要開口說話,一張口聲音幹澀難聽,喉嚨也疼得厲害。

“不能說話就別勉強了,還嫌昨晚叫得不夠多嗎?”

岑骁淵開口說完又是一頓,蹙着眉,似乎對自己的話不太滿意。他滿身帶刺的模樣太常見了,反而是昨天最後一剎那,少見地吐露出自己脆弱。

常年生活在A區,尤其是有百年歷史的大家族,沒有人會傻到暴露真心,岑骁淵很早就懂得真話只說一半,剩下的吞到肚子裏。

因為父母是外系,哪怕是被身為直系的岑広瀾收養,從小衣食無憂,仍會被看不起。

暗地裏的歧視、非議,以及差別對待,岑骁淵都經歷過,所以他随時随刻都是攻擊狀态,習慣于開嘲諷、用拳頭說話。

“我出去拿物資的工夫,你就不能坐下好好呆着?還是說……你想拖着這副被我标記過的身子去找那個Alpha?”

岑骁淵走到他面前,毫不留情地将手裏的包裹甩出去,裏面的東西滾落一地,裏面是學校投遞到島上的食物和藥,連日常用品都有。可見校方有多麽怕這幫半吊子的學生困死在島上,畢不了業是小,危及到生命就是大事了,學院裏有錢有勢的家庭不在少數。

這麽齊全的物資,繭綏還是第一次見,大概在有過豐富作戰經驗的Alpha看來,人工島嶼上的考核就如同小孩子過家家。

繭綏搖了搖腦袋,意思是自己沒想走。

很顯然岑骁淵不信他,冷哼一聲,對着剛帶回來的東西又踢又摔,很看不過眼的樣子。

繭綏也看不過去了,拉了岑骁淵一下,想要他住手,岑骁淵扭過頭,眼神冷漠地看他,他依舊拽着。

到了這種時候,連繭綏自己都不得不承認,他好像确實沒有想象中那麽害怕岑骁淵。

這種情感很微妙。

岑骁淵能帶給自己的只有疼痛,他不會讓他死,他……他希望自己留在他身邊,是因為他期待着自己能夠愛他,又或者說,岑骁淵曾經以為自己愛他。

繭綏一旦明白這個道理,就更加沒辦法怕眼前暴躁的大貓。

疼痛他已然受下,謊言也被揭穿個徹底,最需要隐瞞的事也在一天前暴露個幹淨。

他确實沒什麽好怕的了。

“不要、拿……東西發洩。”

繭綏連比帶劃。

“你說,”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聲音,像個牙牙學語的孩子,“你說你去C區找過我,是真的嗎?”

“假的。”岑骁淵說,“我怎麽可能會去找你,我瘋了嗎?”

“但……我,聽到你說……”

“你聽錯了,是不是被我幹傻了出現幻覺了?”岑骁淵捏住他的兩頰左右看看,“嗓子不行就別說話,把藥吃了老實睡一覺,別想着用你那雙腿逃跑,我遲早有一天會打斷它。”

“你……不會。”

岑骁淵沉默兩秒,緊接着,手快速摸下去将繭綏的腿掰開。

繭綏一聲悶哼,冷汗瞬間冒下來,靠着他的胸膛一點點滑下去。

“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會?我會的。”岑骁淵面無表情說着,“就像你不信我會去C區找你,結果我去了一樣,好笑麽?我真的去了,在你離開A區的兩個月後。”

他連半年都等不到。

他去找繭綏,相當于把什麽都舍棄了。

繭綏的漆黑瞳孔放大,連腿間的疼痛都顧不得了,就那麽仰着頭呆呆地看着Alpha。

“你覺得不可思議?”岑骁淵捏着他的下颌,俯下身來,“我也覺得不可思議,那是我幹過最蠢最後悔的事。”

“岑広瀾把我抓回去以後,徹底對我失望了,之後整整一年,我過得生不如死。”Alpha緩緩蹲下來,視線與繭綏平齊,嘴邊挂上漫不經心地笑,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我需要不停地作戰,不停地幫岑広瀾鏟除所能威脅他的一切。岑點心,你知道信息素耗盡是什麽滋味嗎?因為沒有可以驅動的‘燃料’,強行戰鬥,我的視力受損嚴重……”

那是高階AO特有的機制,眼睛的灼燒感是一種警示。反複到達身體的臨界點,勢必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岑骁淵現在哪怕有一點劇烈的情緒波動,眼睛都會随之發燙,閃出金芒。

從前岑骁淵更像是擺在臺面上的藝術品裝飾畫,盡管備受議論,依舊精致華美,但自從他擅自離開A區,再回來,就成為一件徹頭徹尾的工具。

“你說我不是瘋了是什麽?我瘋了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你,才會在那個時候去找你。你這是什麽表情?如果我現在瞎了,你是不是要直接給我哭喪?”

“早知道這樣,我直接蒙塊布來見你不是更省事,你就會跪在我面前,再也不走了,發誓照顧我一輩子。”岑骁淵把自己給說笑了,笑容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我猜不是吧,你還是要走,哪怕我瞎了,哪怕我當初真的找到你,你還是會照樣轉頭就跑,避之不及。”

不等繭綏反應,岑骁淵拽住他的頭發,手掌順着他的後腦一直滑到脖頸,只有齒痕,沒有标記,他永遠不可能被标記。

繭綏能感受他掌間的顫抖,Alpha完全有能力将他的頭顱捏碎。

但他不會這麽做。

至于為什麽……盡管不敢置信,但的确只有唯一的那個答案了。

“繭綏,你不愛我,從來沒愛過我。”

“當初和我接吻的時候在想什麽,我摸你的身體,把你壓在我的下面你在想什麽?你在想什麽時候是個頭,什麽時候能結束,什麽時候才可以離開我對不對?只有我拼了命想去找你,我一個人。”

岑骁淵又有些失控了,抵上他的額頭,重重一下,磕得繭綏生疼,卻沒有後退。

這一次他沒有躲避。

“我、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岑骁淵曾經找過他。

也是真的恨他。

捧着一顆熱切的心和一個可笑的假名字,墜到更深的深淵裏去。

繭綏那雙漆黑的眼眸裏終于裝進別的東西,瑟縮着,咬着自己的尾巴,團成一團。

他以為他們只是雇主與陪讀的關系,合約的最後一年,更成為Alpha身邊的累贅、絆腳石。

岑骁淵為什麽想要他的愛?一個Beta的愛能有什麽用?

既不能成為繼位者的助力,更不能使Alpha變得強大。

除非……除非他愛他,希望他能給予相同的回應。

這是唯一的答案。

可手腕又在隐隐作痛,繭綏忘不掉的——

皮鞋的底碾在他的手腕上,圈在右手腕上的環扣象征着他只是個任人宰割的Beta,踩斷桎梏的同時也硌碎他的骨骼。

沒有人來幫他。

繭綏能聽到過去自己的慘叫聲,汗水和意識都是模糊的,模模糊糊間,他看到匍匐在地上的自己,沒有骨氣、沒有尊嚴,渾身發着抖求饒。

周圍所有人都在注視他、看着他,沒有一個人上前。

他滿臉鼻涕眼淚,擡頭時,望見的是岑骁淵冰冷的神情。

畫面定格在這一刻。

而後重新回歸到現實中來。

岑骁淵與他頭抵着頭,模樣親昵卻又仇恨。

“不管用什麽方法都留不住你,那個Alpha對你來說又有多重要?”岑骁淵問道,“你不想他的身份被其他人知道,那麽你會為了他說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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