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壞掉

第40章 壞掉

自打來到B區,岑骁淵拼命印證自己在繭綏心目中的特殊性。

找不到就是沒有。

他來之前就想過最糟糕的結果。

可就在剛剛,繭綏親口承認,自己和緣餘相識在更早以前。

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徹底摧垮他的理智。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兩個人就已經認識了,原來在那麽早以前,在轎車的後座上,他強迫并命令繭綏接受他的親吻時,兩個人說不定已經交換過彼此的名字。

從前,岑骁淵總覺得是這個黏人又怕疼的Beta離不開他,甚至腦補過離開了自己,對方會過怎樣的日子。

當他再次站到繭綏面前,知道了對方真正的名字,看到他生活的還不錯,甚至表現得壓根不想再見到自己……

岑骁淵承認,那一刻他心裏是有怨的。

可能因為他們之間開了一個很糟糕的頭,乃至于後續的一切都無法被期待。

因此他擅自圈下領地,釋放信息素,在那副面對他時戰戰兢兢的軀體上烙下印記。

可對方是個Beta,無論再怎樣标記,沒有腺體、不具備匹配度,他對他甚至連生理上的迎合都不會有,有的只是無盡的恐懼與想要逃跑的心思。

以及謊言,特意用來哄騙他的甜言蜜語。

他一度自以為是,認為他們能夠重歸于好,恢複到往日的關系中去,只要他還像以前一般待他,必要的時候實施一點強制手段。

可繭綏的種種行為都在說明着,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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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合約束縛,他們就什麽都不是。

沒有了他,繭綏會生活的更好。

岑骁淵拒絕接受這一答案。

“現在又開始說實話了?”岑骁淵嗤笑一聲,咬字卻是顫抖的,用力按住繭綏的手腕,不讓他脫離自己的控制,“你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我壓根不在意,你認為我會在乎?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繭綏,你對我來說根本就是、就不重要,我為什麽要在意你的情緒你的想法……不,不對,你說錯了,我就是在乎,如果他現在敢來,我絕對會殺了他。”

繭綏沒想到岑骁淵會忽然失控,他的本意是想說像自己和緣餘這樣的人,只能報團取暖。

可岑骁淵很明顯曲解成了另一層意思,他認為兩個人趁他無所察覺的時候認識了。

尤其是他不在的這三年,有人成為繭綏心裏更重要的存在。

如果他什麽都留不住,是不是毀掉也可以……

粗魯撕開繭綏的衣服,狠狠攥住Beta的手腕,他兇狠的目光裏有什麽東西一并迸裂開。

“為什麽不幹脆一直騙下去?!騙我啊,說你壓根不想跑,說你還會回來!說你拿抑制劑給那家夥,但是還會來找我!”

“你這時候又不肯說又說不出口了?憑什麽!一切都要看你的心情,你想騙就騙,想走就走……繭綏,在你眼裏我到底是什麽?我才是那條狗對不對,我甩着尾巴非要跟在你身邊,你壓根不想搭理我。”

“但你還是要為了那個Beta,為了那個Alpha,回到我身邊。”

“那好啊,如你所願。”

沒有任何措施,沒有任何準備,一切都鮮血淋漓。

兩個人之間真正的第一次,再糟糕到不能更糟糕的情緒驅使下發生。

如果岑骁淵肯耐心地聽繭綏講接下來的話,如果……可永遠不會有這種可能。

他們永遠要在交錯的訊息中誤會下去。

人與人之間,從來就缺乏絕對的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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繭綏和緣餘在A區少有交流,真正相識是在三年前,他回到C區,機緣巧合下,再次遇到了緣餘。

弟弟瞞着自己在外面打打殺殺,自己作為兄長毫無察覺,本就失職。

直到有天,塵燃渾身是血地倒在家門口,繭綏走街串巷,求了好多人也找了好多人,民間的大夫看到槍傷,都不敢承擔這份風險。

最後敲開的那扇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正是緣餘。

“我認識你。”弟弟的傷好以後,繭綏前來道謝,主動向緣餘搭話。

“我也認識你,但還是當做不認識的好。”緣餘當時這麽回答他。

可繭綏那時候就萌生了要學醫的想法,幾次三番地叨擾下,終于說動了教導緣餘的師父。

但貧民窟一代常常有亂鬥,不是久居的好地方,教他們醫術的老師傅也在不久後死于一場集體暴動。

緣餘Alpha的身份是在那時候暴露的。

失控的情緒驅使下,他将老師傅的遺體搶回來,渾身是血,滿身是傷。

“他是為了救人去的,他見不得別人死在他面前,一把年紀了,也算活夠本了。”緣餘那時的脾氣一點也不好,說話也很毒,看向繭綏的眼神很冷漠,“你弟弟也一樣,我明明警告過那老頭,惹上那樣的麻煩,有他受的。”

“……對不起。”

繭綏說着,手上的動作沒有停,幹脆利落地縫眼前皮開肉綻的傷口,眼底卻含着一汪淚。

他總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負罪感近乎要壓垮他。

好一會兒,緣餘又說:“師父收留我,是看我無處可去,你才是他真正的徒弟。”

繭綏:“那你也是師兄。”

緣餘比繭綏早兩年脫離A區,回到C區後無家可回,母親不可能希望看到他,據說拿到那筆合約金後就消失了。

他每天無所事事,徘徊在街巷裏,像個乞丐一般過活,終于有一日,因為二次分化,高燒不止,被老師傅撿回了家,保了他一條命。

他終歸成了和他生父一樣的Alpha,是劣質的、受信息素驅使的只會發情牲口。

緣餘的手腕上有一道永遠褪不下去的疤,換來的“獎勵”是一管能壓抑第二性別的違禁抑制劑。

老師傅死後,再也沒人能提供這樣的藥劑。

但凡藥物都會有副作用,長時間的注射已經令緣餘對其産生依賴性,一旦停止注射,就會出現紊亂失控的症狀,并伴随高熱,随時可能進入易感期。

他已經沒有親人了,孑然一身又不怕死,在日久的相處中對繭綏和塵燃的态度溫和了不少。

自那之後,相較年長的緣餘就常常對兄弟倆說:“會有辦法的,我來想辦法。”

他們身為沒有姓氏的C區人,只能互相扶持着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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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骁淵在失控狀态下強制與繭綏發生關系,繭綏痛得大叫出聲,眼淚糊了滿臉,無論怎麽掙紮、拼命輪動四肢,都掙脫不開欺在他身上的Alpha。

總是在疼痛中度過,總是忘記教訓,總是、總是留下一片狼藉。

可他卻在盈盈的水光中,窺到Alpha更為崩潰的面龐。

有一滴不屬于自己的眼淚滴落下來,繭綏掙紮的幅度漸漸小了,是疼得沒有力氣再動彈,整個人被劈成了兩半,眼淚也流幹了,只剩下幾聲抽泣幹癟在胸膛。

你為什麽要哭呢?

繭綏擡不起手,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能從嘴裏發出的就只有破碎不堪的呻口今。

“你的手腕痛不痛?”岑骁淵忽然問他,在無情進出了幾個來回後,渾身滾燙地喃喃自語,眼睛又開始發熱,“我的眼睛很疼,岑點心,我眼睛疼。”

繭綏感覺自己快要睡下了,夢裏還有岑骁淵的聲音,在他耳邊響個不停。

你的眼睛怎麽了?

岑骁淵,你有沒有發現,但凡我抛出的問題,你也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我。

我們兩個,半斤八兩。

“手腕……已經不痛了。”他聽到自己的回答。

“到了現在你還要撒謊,你的腦子到底怎麽長的?”岑骁淵将他整個人撈起來,力道輕緩下來,卻是在進行新一輪的酷刑,沒有快感,沒有溫存,他的手掌撐在繭綏的背部,滾燙的,炙熱的,同時也充滿疼痛,“怎麽可能不疼,硬生生被踩斷了,你該疼的。”

繭綏的身體重量全壓在岑骁淵的身上,好一會兒才伸出手去,用最後一點力氣抓住Alpha的衣襟。

“我疼。”

他疼的。

所以才會總想着逃跑。

上城區的高階Alpha和來自C區沒有姓氏的Beta到底能有什麽善終的結局,繭綏想不到,也不覺得自己會需要。

凡事都講究公平,都要付出代價。

繭綏不認為這代價自己所能承受的。

一切不過是他沒所求,而岑骁淵看不開。

“對不起。”

意識逐漸沉淪下去,在最後一刻,他聽到岑骁淵的道歉,“對不起,我說對不起你會原諒我嗎?”

繭綏拼命掙紮着,也只是令眼睫顫動,虛弱發出聲音:“……我只是,不想再疼了。”

可無論是對他進行無謂的标記,還是把他毫無尊嚴地踢翻在地上,又或者是現在,他的身體已經麻木,只知道接納,而非抗拒。

這些都很疼。

都足夠他記住一輩子。

看來他從最開始就選錯了,打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選擇犧牲自己,去換取家人的幸福。

沒有所謂的幸福,也沒有人被他拯救。

身體裏充盈着信息素的味道,又是那股熟悉苦話梅。

一切起源于最糟糕的相遇,和重逢。

在繭綏昏迷前一刻,在近乎絕望的确認了繭綏确實不愛他,岑骁淵反而可以坦誠。

“我去C區找過你,那時候你又在哪裏?你給了我一個假名字,你告訴我,那我該怎麽找到你?”

“你知道岑広瀾怎麽嘲笑我嗎,他說我是蠢貨,連‘牛’是姓氏都不知道。”

“繭綏,我快要忘記那一年是怎麽過來的,我的眼睛是那時候壞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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