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夢到過

第47章 夢到過

騙人的。

岑骁淵朝繭綏說得那些威脅人的話,都是騙人的。

岑沐在聽完繭綏支支吾吾的解釋後,臉都綠了。

緊接着便笑了,氣笑的,他問繭綏:“這你也信了?”

在繭綏的印象裏,岑骁淵幾乎不會說謊,是不屑于,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他理所應當地以為,岑骁淵說的就是真的。

但看岑沐的反應,顯然事情不是這麽回事。

據岑沐本人說,他被扭送回了A區,這一趟是偷跑出來的。

繭綏問他不是已經被上城區除名了嗎,岑沐反問誰說除名就不可以回去了。

“小兄弟,現在時代變了,我們要與時俱進,不要總守着那些腐朽的舊規矩。”岑沐從座位上起身,“我跟門外那倆一道出來的,本來只是想搭個順風車,路上聽見你的名字了,尋思着再見你一面也好。”

繭綏懷疑地看着他,還是沒完全信了他的話。

随着岑沐的靠近,他又退後一步。

岑沐看出他的防備,幹脆地停下來,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笑。

“別被老大诓了,十多年前他才多大呢,當年這事被族裏那幫老頭子壓下來,知道真相的沒有幾個,想怎麽編排都可以。”岑沐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繭綏卻覺得他這番話說得很認真,“不過确實是我沒護好他,害得他死了。”

“過去就是過去了,現在提起來沒意思。”岑沐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沒有點上,只是叼着,“最好這世上就我一個人清楚,我守着這獨一份的記憶,旁的人都不能奪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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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想法是不是很可怕?岑家人骨子裏就是偏執狂,我确實沒資格勸老大,也是我自讨苦吃。”岑沐說,“你那相好的,可要藏好了,被老大知道就完了。”

繭綏:“我沒有相好……”

而且岑骁淵已經知道了。

不對。

那壓根就不是相好。

岑沐點點頭,“不管有沒有的,我今天是來告別的。”

繭綏一怔。

“可不想再被送回一趟A區了,我還是躲遠點得好。”岑沐咬着煙蒂,“這回是找了我那侄女幫忙,她那人,功利的很,如果有機會你見着她,可要躲遠點兒,不然會被啃得渣都不剩。”

繭綏:“……那你之後要去哪裏?”

“還沒想好,B區這麽大,總有去處。”岑沐說,“不然你和我一起吧,我帶着你私奔,回來老大就會發瘋,把門外那倆人狠狠收拾一頓,我看他們不順眼很久了,一路上憋不出一個屁。”

繭綏:“……”

“開玩笑的。”岑沐又笑了,還是照樣的不修邊幅,“你得留下來,只能留下來,門外的人不會放你走,A區那位也不會。”

這一句繭綏沒聽懂,以為他是指岑骁淵。

岑沐一擺手,大咧咧地朝門外走,兩個黑衣人對他視而不見,顯然是被提前吩咐過了。

他走到大道上,繭綏才發現他今天沒有穿他那件慣穿的藍大褂。陽光熾熱地照耀大地,屋裏是一片陰涼。

繭綏還有很多事情沒搞清楚,也無從再問。

一整天,都呆在這間屋子裏。

第二天、第三天也是如此,第四天繭綏終于踏出門去,駐守在外的黑衣人換了面孔,還是同樣的陌生冷硬,繭綏走到哪裏,他們就跟到哪裏,繭綏向他們提問,他們就如同聾子啞巴,一聲也不吭。

繭綏覺得沒意思極了,只能跑到後院去看新種下的菜苗,施施肥澆澆水,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他沒有急切想要逃走的心思了,知道無論到了哪裏,都會被逮回來,岑骁淵對他超乎尋常的執着,這份執念是從三年前開始種下的,不會輕易拔除。

第五天,客廳那部老舊的座機響了起來。

繭綏看着陌生的號碼,心裏沒由來地一突。

拿起來,放在耳邊,好久對面都沒聲音。

他也不吭聲,只是等待。

“在等你弟弟的電話?”岑骁淵終于開口。

繭綏松了口氣,“沒有,號碼首位是A,我以為……”

“你以為什麽,”岑骁淵反問,随即了然,“你以為是岑広瀾?”

繭綏沒吭聲,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鬼故事看多了麽,你連他都想了,就沒想到是我?”

繭綏說:“你什麽時候回來?”

電話那頭一頓,“在盤算自己還有幾天快活?不多了,我馬上就回去。”

“那好,你快點回來。”繭綏說。

這回換岑骁淵沒話說,過了一會兒,“這麽急着讨好,難不成又做了什麽虧心事?”

繭綏很直接:“後院種的種子發芽了,想你回來看看。”

電話挂斷以後,繭綏挪步到空房,他昨天實在沒有事幹,到處轉了一圈,在那間放着幼時玩具的房間裏翻到一盤錄影帶,那款式有點老,找不到合适放映的DVD。

這棟房子恐怕在岑骁淵的父母死後,就再沒人住過,這麽多年都是空房,十幾年前的東西不知道還能不能讀檔。

他想拿給岑骁淵看一下,說不定對方還沒有看過,這是一份留存下的記憶。

岑骁淵的身世那麽悲慘,繭綏以為他在乎,就像繭綏在乎自己的家人一樣。

半夜驚醒已是常事,繭綏又做了噩夢,睜開眼正對上一雙發光的金眸,駭得連聲音都發不出。

岑骁淵回來了。

午夜時分,鬼魅一般突然出現,還是這麽近距離。

Alpha兩條手臂支撐在繭綏肩膀兩側,眼眸的熱度尚未褪去,呼吸粗重且急促,好像随時随刻要爆發。

繭綏一顆心髒跳個不停,像是要跳出來,咚咚咚,打鼓一樣擊在耳膜。

他張了張口,發不出一聲。

岑骁淵俯下身,胸膛緊貼着他,像是野獸一般對他又舔又嗅,溫熱的呼吸噴薄在脖頸上,牙齒在皮膚上輕咬。

繭綏的手臂顫顫地,落在Alpha的背部。

岑骁淵一頓。

“……你受傷了嗎?”繭綏咽咽口水,聲音幹澀無比。

“沒有。”随即是岑骁淵淡漠的聲線,原來他沒有失控,“你不想我受傷?為什麽?”

繭綏的腦子還很混沌,反應不過來此時此刻發生了什麽。

“流太多血會死掉的,我,”繭綏有點茫然,“我夢到過。”

而且還不止一次。

岑骁淵說:“我死了你就自由了,就不會被困在這種地方。”

繭綏想要自由。

“……我不想你死。”

額頭忽然被摸了摸,岑骁淵支起身,眼眸隐隐閃過光澤,“夜裏睡不着是因為夢到我死了?”

“不、不全是……唔。”他剛說完,嘴巴被封上了,帶着淡淡的血味,岑骁淵的唇裂開許多細小的口子,很幹,在一點點地吮吸下逐漸潤了起來。

“還夢到什麽?”

繭綏被親得有些缺氧,“忘、忘了,記不起來。”

岑骁淵輕笑一聲,“只記得我。”

他的手指探進繭綏的口腔,“你這張嘴真會說好話,哪天把你毒啞了,只會‘啊啊’叫個不停就好了。”

繭綏含糊道:“‘啊啊’不停的是傻子……”

“別說話,咬到我了,再動,就不止是手指塞進去了。”

繭綏靜了一會兒,确認了Alpha沒有失控,他就不怎麽害怕了,畢竟更恐怖的事情都經歷過,他的心理素質變強了許多。

他想讓岑骁淵把手指拿出去,剛伸出手,岑骁淵又威脅道:“看來你很想吃別的。”

口水都要淌出來了,岑骁淵才撤開手,往他的臉上胡亂塗抹,換來繭綏的幾聲叫喚。

過了一會兒,繭綏問:“沐醫生不在,是不是就沒有人給你治療了?”

岑骁淵說:“死不了。”

“會變成瞎子。”

“也不會變成瞎子,我有分寸。”岑骁淵直接倒在繭綏的旁邊,看得出他很疲憊,大概回來沒多久,剛一上床,繭綏就醒了過來。

“你回A區去做什麽?”

繭綏以為自己得不到答案。

岑骁淵将手臂遮在眼眸上方,嘀咕了一個繭綏從沒聽過的名字,說那人倒臺了。

繭綏茫然:“誰?”

“說了你會認識?”岑骁淵連人帶被子一裹,腦袋悶下去,“已經解決了,別吵。”

果然還是不願多透露。

如同岑骁淵所說,和他說了也沒有用,Alpha只能獨自解決。

那是一個繭綏完全陌生的世界。

他是被岑骁淵罩在玻璃缸的一尾魚,人類的行為一概不懂,只能吃投喂來的食物。

繭綏抽出手來,剛被吓出了一身汗,連手掌都是冷冰冰的,覆蓋在岑骁淵的眼睛上方。

“這樣會好受一點嗎?”

岑骁淵沒吱聲。

繭綏以為對方睡着了,卻忽然被掀起來,被子丢到一旁,他整個人打了個轉兒。

“做什麽假惺惺關心我,心裏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繭綏一驚,手不知覺松開了,又被Alpha按回原位。

于是,做了此生最大膽的發言。

“可你分明就很想要啊。”繭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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