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怕
第46章 怕
繭綏還是會時不時地在半夜裏驚醒,仿佛墜進黑洞裏,四肢沉下去,猛地顫動下,睜眼仍舊是夜,身邊是熟睡的Alpha。
本應分外警覺的Alpha沒察覺這異狀,只因兩個人剛睡到一起時,繭綏的手腳也不太老實,需要岑骁淵用手臂圈着才能安分。
過慣了獨居的生活,繭綏還不能适應身邊時時刻刻有個人,這感覺和在A區時完全不同,心态也不一樣。
一開始岑骁淵怕他睡不着,常常半夜裏醒了探他的鼻息,繭綏為此醒過一兩次,吓得大叫,岑骁淵解釋說:“我看看你睡着沒。”
這話在繭綏聽來更像是“我看看你死了沒”。
之後也就習慣了,岑骁淵的手指探過來,他顫兩下眼皮,頭埋進枕頭裏繼續睡。
現在繭綏醒着,一時半會兒睡不着,月光下端詳Alpha那張英俊精致的臉,以及側臉上那道淡淡的月牙疤。
這裏是鄉下,到處安逸祥和的氣息,夜晚很涼爽,不像市區那麽燥熱,窗戶敞開半扇,半透明的窗紗飛揚起來。
繭綏剛要閉眼,環在他腰上的手臂忽然收緊,岑骁淵低頭在他唇上吻了下,睜開眼,眼裏一片清明。
“怎麽不睡,是睡不着?”
繭綏下意識搖頭又點頭,“我做了個夢,然後醒了。”
暑期已經過半,他和岑骁淵在這棟屋子裏生活了快半個月,期間也出去過。只要一出門,Alpha就牽住他,不管有多熱,路過有沒有人都不放開手。
繭綏有時候會忍不住想要縮回手,只會被岑骁淵更緊地扣住。
“你在意那些人作甚,你認識他們?看不出你的交友範圍這麽廣。”
岑骁淵說話還是帶刺,冷嘲熱諷的,等到了沒人的陰涼地方,他叫繭綏,繭綏一擡頭,他低頭親了下嘴,輕輕的,舌頭沒伸進去,就是吻,太純粹了,反而讓人做不出多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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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強行抱他,用疼痛标記他,讓他記住,繭綏都知道怎麽應對,但對于太過輕緩溫柔的愛意,他只能愣愣的,僵硬着承受,絞盡腦汁也不知該說什麽,只好默默低下頭,看自己的腳邊綠油油的草,踩到了,挪開一步,又踩到另一株,再挪開。
或許是因為此地只有他們兩個人,抛開了區域、抛開聯盟學院,抛開等級之分,沒有人認識他們,也沒人在意。
小鎮上的外來游客太多了,今天來了明天走,大家只關心今天的天氣、下一季的作物,還有早午飯吃些什麽,沒人去管兩個外來人親親蜜蜜。
連帶岑骁淵的心情也變好了,再沒有無故發過火,其實只要繭綏不說那些違心的話搪塞他,他還是很能控制自己情緒的。
兩個人今天還去了牧場,看了牛羊,本來想買一只小的。繭綏問養大了怎麽辦,岑骁淵說宰了吃,繭綏立刻道,還是不要買了吧,我們直接吃就行。
繭綏說:“養久了就有感情了,就舍不得吃了。”
岑骁淵莫名其妙:“本來就是養來吃的,你看這幫牧民不是照樣吃,哪來那麽多感情?”
繭綏沒吱聲,好一會兒才道:“還是算了吧,我們又不在這兒久待,馬上就要開學了……”
岑骁淵沒回答。
學校他去不去都無所謂,繭綏卻是不行的,他辛辛苦苦兩年半,就是為了那一紙畢業證書。
Alpha好像生氣了,半天不理繭綏,繭綏正在看那幾只小羊,根本沒察覺到,直到對方把手松開,他才擡起頭看了岑骁淵一眼。
離開牧場後,岑骁淵把他拉到巷子裏,對着嘴巴猛啃一通。
他不爽從來不好好說話,只會欺負Beta。
繭綏被啃得怪懵,雙手試着推了推Alpha,岑骁淵像是抓到什麽把柄,吻得更深了,水漬聲不停。
室外的蟬鳴、風聲,樹葉沙沙作響都混作一團,攪得腦子一刻不得安寧,結束時繭綏的唇都發麻,勾出的絲斷了,落在唇邊。
“那麽着急回學校見誰?”岑骁淵惡狠狠地發問。
繭綏以前從來不懂岑骁淵那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到了此刻,望着那雙琥珀色的眼,眼瞳裏滿滿都是自己的倒影。
“沒要見誰,我和緣餘不是你想的那種……”
沒有說完又被吻住了,哪怕是名字也說不得。
繭綏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吃醋啊。
從前的困惑逐一得到解答。
不想他逃跑,不想他提到旁的人,連弟弟也不行,也不想他離開自己的身邊半步,這算是愛嗎,那未免太抽象和扭曲了。
繭綏被這盛大而熱烈的愛意包裹住,險些昏了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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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了什麽夢?”岑骁淵問他。
晚間溫柔的風吹過,吹起了窗紗,把月光一并送到床前。
夢到很多血,夢到你躺在血泊裏,夢到……你的眼睛睜着,還散發着那種金色的光。
夢到你死了。
繭綏剛張口,放在床櫃的通訊儀器“哔哔”地響起來。
最近一陣,岑骁淵另外的那個儀器常常響起,又常常被他挂斷。
今天是第四次。
岑骁淵的眉頭蹙起,這個時間,恐怕是很要緊的事才會打過來。
“你繼續睡。”岑骁淵摸了他額頭一把,翻身下床,推開了陽臺的門。
他似乎不想要繭綏聽到,但玻璃窗外他一邊講話一邊看着繭綏,沒有掩飾自己情緒的意思,一開始很暴躁,随即平複下來,冷着一張臉應下幾聲。
岑骁淵推開門進入房內,繭綏也起身問:“你要回A區嗎?”
岑骁淵沉默良久,“是需要回去一趟,不能再拖了。”他說完又看向繭綏,面色不虞,“你很開心麽,我馬上就要走了。”
繭綏愣了下。
“我以為,你會帶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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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骁淵把繭綏留下來了。
當天晚上,Alpha便換了一身衣服,對繭綏說:“不用着急高興,就算我不在,也不會讓你現在回C區。”
繭綏說:“哦。”
繭綏:“我本來就沒想着能回去。”
這下換岑骁淵說不出話,“一會兒會有人來,你不用管他們,只要不出這個鎮子,想去哪都可以,他們只是保障你的安全。”
未必吧。
不是為了監視自己,以防自己逃走嗎?
繭綏心裏也清楚,還是點了點頭,又問:“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比起陌生人,他更願意和岑骁淵待在一塊。
這是真話,不摻假。
岑骁淵看着他,那一眼很認真,随即扯過繭綏的衣領,吻了他的唇,又是沒有深入,輕淺的一個吻。
繭綏的睫毛顫了下,漆黑的雙眸裏一點光亮閃動着。
“很快。”岑骁淵說。
那之後不知過了多久,繭綏睡下了,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剛打開卧室的門,一道很熟悉的聲音響起。
“可算是起來了小兄弟,我還以為你昏死在裏面了。”
繭綏瞬間睜大眼睛。
只見岑沐笑盈盈地坐在餐桌旁,指了指桌上豐盛的飯菜,“這陣子跟着老大可受了不少苦吧,我看你都瘦了,來,快快請坐。”
繭綏還是站在原地,“你怎麽會在這裏?”
“那我應該在哪裏?”岑沐反問,随即不可思議道,“你怕我?我可是幫你不少,你怕什麽?”
繭綏退後一步,“岑骁淵說不會放過你。”
“啊。”岑沐指了指自己隐約泛青的眼眶,“是啊,是沒放過我,我身上還有幾處,你想看看嗎?”
繭綏狂搖頭。
“我上面有人的,就算是老大也不能拿我怎樣。”岑沐翹起二郎腿,“況且,只是發個短信而已,還不至于把我殺了滅口吧。”
繭綏短暫疑惑一下。
岑沐眯着眼睛笑,“那件事,他還不知道。”
哪件事?
繭綏渾身一僵。
是岑沐給他提供E類抑制劑的事。
他忘了。
因為緣餘Alpha的身份已經暴露,他便理所應當以為岑骁淵什麽都知道了。
原來這件事還沒被揭發。
感覺更糟糕了,還不如直接發現,不然肯定會迎來Alpha新一輪怒火。
岑沐的眼神頻頻看向某處,繭綏的目光也跟着移過去,吓了一跳,兩個穿西裝的黑衣人正站在門外看守。
“上面調過來的人,派來看着你的。”岑沐的聲音逐漸壓低下去,“我說抑制劑的事你可別往外亂抖啊,不然我的小命就真的不保了,就算是我那便宜侄女都救不了我!”
“你還有侄女?”繭綏先是疑惑,而後警覺,“你侄女是誰?”
“呦呵,看來你曉得?”岑沐笑容擴得更大了,“岑绮露,你知道嗎?看來你知道。真不容易,老大把這事給你講了,嗯,也對,也到時候了。”
“什麽?”繭綏有些茫然。
岑沐用手挑了一塊酸黃瓜放進嘴裏,“咔嚓咔嚓”地嚼,“自從岑広瀾上……失蹤後,岑家的勢力就分成了好幾股,眼下都合并的差不多了,只等最後一陣東風,天就要徹底變咯,就該是年輕人的天下。”
歲序更替,華章日新,被岑沐用這種方式說出,有種莫名的諧意,仿佛只是走個流程,其中的勾心鬥角都可忽略不計。
“那岑骁淵這次回去是……?”繭綏一顆心狂跳起來。
“不知道,不是我們小喽啰該插手的事,你也不要去多想,況且他和我那侄女……你還真怕我?”
因為繭綏始終沒有過去,岑沐察覺到哪裏不對。
“不是,你到底怕什麽?老大在背後怎麽編排的我?”
作者有話要說:
繭綏:怕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