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包括你
第50章 包括你
返校當天,有專車停在房子的正門口。
司機像個隐形人,全程沒有說一句話,一直默默做事,繭綏忍不住去看,視線頻頻落到前座。
岑骁淵伸出手遮住他的眼睛,把人扣到車座上,“你在看什麽?就不能老實呆一會兒嗎,一刻也不消停。”
他不是要繭綏的回答,要的是他不再東張西望,或者說,有他在的時候,注意力不要分給別人。
岑骁淵對繭綏周遭的一切都很敏感,監視是他獲取安全感的其中一種途徑。
而現在繭綏就在他的身邊,他和江宜晚做的交易,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實在沒必要把一個Omega安插在身邊,況且還是心思活泛的江家人。
夏日的炎熱還未過去,海港一如既往地清涼,海水一波接着一波地拍打在岸邊,風裏着鹹味。
回到住所後,繭綏先用自己的通訊器給弟弟發了一條短訊,表示自己已經回學校了。
一整個假期塵燃都沒有再和他聯系,他嘗試打過兩次電話,一次是在岑骁淵短暫離開的那幾天,另一次是不久前,在Alpha的目光下,他頂着壓力打了一通。
都沒有人接聽。
C區有些地方受信號屏蔽,繭綏只能安慰自己,塵燃只是有事沒接到,不是故意不理自己。
回到學校後的生活一如既往,只不過繭綏身邊常常多出一道身影,公開課會坐在繭綏的身邊,專業課會在下課時忽然出現。有時候是搭着繭綏的肩膀,有時候整個人挂在繭綏的身上,也有人看到岑骁淵拿着很受學生歡迎,需要排很長隊伍的奶油冰激淩,喂給那個Beta。
繭綏想伸手去接,卻被他繞開了,只能就着他的手咬下一口。
上學期的考核結束後,渡輪上的事情已經在學院裏傳開了,所有人都抱着看熱鬧的心态,想看高階Alpha多久會膩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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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和一個Beta做着戀愛一般的事,大部分人卻不覺得他們是在談戀愛。
岑骁淵的本家不會允許,他本人也不能自毀前途。
開學後江宜晚沒有返校,都在猜測他是被岑骁淵徹底甩了,傷心欲絕,不肯回來了。
繭綏知道這是絕不可能的事,相比起和Alpha戀愛,Omega更熱衷于當月老牽紅線,還是那種“偏要勉強”的架勢。
他有心想問岑骁淵,可光提了個名字,岑骁淵便打斷他:“你覺得他好看還是我好看?”
繭綏一時語塞。
在岑骁淵越發危險的注視下,昧着良心說:“當然是你啊,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兩個人完全不是一個賽道,若論起漂亮,自然是江宜晚更勝一籌,岑骁淵則是很受Omega歡迎的類型,分化前或許還和漂亮搭一點邊,分化後完全不是了,光是眼神就能兇倒一片。
岑骁淵靠近他,掐住他的臉往上提,“那你這麽關心他幹什麽?”
繭綏:“……”
岑骁淵一定知道江宜晚為什麽不來學校,只不過不想說。
繭綏尋不到答案,幹脆算了。
至于緣餘,那是一丁點都不能提到的。
岑骁淵或許會偷懶,下課不在教室門口等他,但是每一節公開課,必定會到場,哪怕緣餘常常缺席,前往系會開會,岑骁淵也絕不落下一節。
在這樣的高度警戒下,開學一個月,繭綏沒有和緣餘說過半句話。
“你不是說他就像你大哥一樣嗎?他可連個眼神都沒給過你。”岑骁淵挑破離間的技能是滿分,繭綏也是借坡下驢的能手,馬上就問,“那我能不能……”
“不能,無論什麽都不能,我不會答應。”岑骁淵靠近他,姿勢親密地好似一個親吻,說出來的話卻和甜蜜沒一點沾邊,“如果你敢背着我去找他,我就挖了他的眼睛。”
繭綏:“……”
繭綏是個半路出家的“庸醫”,只會療愈一點小傷小病,岑骁淵的偏執他治不好,壓根沒辦法醫治。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如果不想看到岑沐的屍體……”
岑骁淵又威脅他。
繭綏卻知道他是在唬自己。
他騙人的。
岑沐早就逃了。
“還是說你想要全校的人知道一下,那個Beta根本就是假冒的。”
唯獨這一點不是吓唬他,岑骁淵真的幹得出,于是繭綏乖乖閉上嘴巴,不再讨價還價。
可他聽話了,岑骁淵又不滿意。
仿佛這是一個标志,标志着他的威脅成功了,繭綏确實很在乎那個假Beta,願意用自己的自由換取那個人的前途。
Alpha更加氣得牙癢癢,只能在床上發洩掉,在一次次地頂撞與填滿中确認自己的存在。
家人、生活,還有随便的誰,都能在繭綏心目中排上位置。
那麽他呢?
唯獨這個,岑骁淵不敢要答案。
食堂五樓成了兩人常常光顧的地點,把名貴的菜品都吃了一遍,繭綏懷念起食堂三樓的夥食。
好像天生是過不了那種好生活的人,短暫的奢靡過後還是要回歸到平凡樸素的生活中去,不然他會越來越不安。
生活的經驗告訴他,現在得到的,總要在今後的某一刻以某種方式加倍歸還。
和岑骁淵提出這一點時,岑骁淵說:“吃膩了就換,我無所謂。”
結果那天在三樓碰到了緣餘。
岑骁淵看他的眼神,陰郁中混雜着猜疑,猜疑兩個人是串通好的。
緣餘端着餐盤坐到了他們對面,那一瞬間,質疑達到了頂峰。
要不是繭綏伸手按住了Alpha的大腿,岑骁淵大概會像獵豹一般蹿出去,直取獵物的咽喉。
當然這只是繭綏的想象。
他的手放在岑骁淵腿上的那一刻,Alpha的焦躁平息了半分,轉而用刀人的目光看向他。
繭綏只能咧嘴朝他笑笑,讨好的、安撫的,随便解讀成什麽都好,只要岑骁淵不把桌子掀了,讓他吃不成今天這頓飯,什麽都好。
“最近過得怎麽樣?”
緣餘異常淡定,開口跟繭綏拉起家常,和以往沒什麽區別,就像上個學期,他們也是在相似的位置,說着相似的話。
“挺好的。”繭綏聽到自己答。
緣餘說:“那就好。”
這三個字飽含的意義非凡,盡管不能夠理解,但是緣餘接受了假期前他的那番說辭。
自從師父死後,他總是對繭綏和塵燃抱有最大的寬容,像兩人的兄長一樣。
繭綏聽懂了其中的意思,兀地松了口氣。
岑骁淵的臉色卻越發得難看起來,但他什麽都沒做,學會了忍耐,一直忍到校車停駐在大門門口,忍到登上一階階的臺階,忍到進了門。
繭綏走在前面碎碎念,說自己真的沒有和緣餘約好,只是碰巧遇見了。
“如果我什麽都不和他說,才是太奇怪了,他會懷疑的。”
他在朝岑骁淵解釋。
這是最合适最恰當的說辭。
岑骁淵心裏那股無名火無處發洩,口不擇言起來。
“為了他忍辱負重這麽久,他什麽都不知道,你就不遺憾嗎?”
繭綏停住腳步,回過身來,有些遲鈍地回:“不會啊,這本來就是我……”
他的話沒有說完,岑骁淵直接把他摁倒在床鋪上。
隔壁的房間沒有人住了,兩個人又睡到一塊去。
每個夜晚都同床共枕,岑骁淵在課上睡了足夠多的覺,夜裏就不睡了,一整晚上看着繭綏。
寂寞是鐘表上的時針,每走一格都向下吞噬掉一點,直到天亮,繭綏醒過來給他打招呼,一切清零,重新開始計算。
還有三個月,只要過去這三個月……
他用吻堵住繭綏的口。
天是墨藍色,海風吹過岸,在沙灘留下濕潤的波浪線,在心裏也留下彎曲的情弦,手指撥弄一下發出醉人的音色。
吻到頭昏昏,思維也跟着暈眩,喉嚨裏灌了蜜。
岑骁淵說:“我不想聽這個,我要聽的是你不在乎,你無所謂,那個人對你來說不重要。繭綏,你說不出口對不對?”
繭綏的耳朵是紅的,臉是紅的。
吻是深吻,憋着一口氣,窒息感引發的歡愉,在這一刻無法隐瞞。
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因為你不許我說謊了,我也不想說謊了。”
他不該說。
他說了。
“是的,我會維護對于我來說重要的人,”他看到岑骁淵失控的表情,“……這其中也包括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