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別人
第17章 別人
周五很快就到了。
夏薰放學後按照商天冬發來的消息, 來到了一家叫“萍聚”的KTV。
來之前,她想過來玩的人會很多,但是當她打開包廂門的時候, 還是有一瞬間掉頭跑走的沖動。
看看這男男女女, 全都坐在沙發裏, 幾乎人手一根煙。
女生們基本都化了妝,廉價的化妝品使她們原本白嫩的皮膚染上了幾分庸俗的風塵味,但即便是這樣,女孩子們還是漂亮的, 男生就不一樣了,有人光着膀子, 露出看似有範兒實際油膩的紋身, 有人穿着緊身褲豆豆鞋,零幾年精神小夥的打扮, 讓人欣賞不來。
周流光在這樣的環境裏顯得特別超然脫俗。
他一件黑色的T恤, 簡簡單單的順毛,卻比那些把頭發染得亂七八糟的人還要惹眼, 夏薰一下子就看到了他。
她不知道, 自己也是很難被忽略的對象。
她比大家都晚到,進包間的時候,沙發都坐滿了,她只好站在點歌臺旁邊, 安安靜靜的。
大家都是來玩的,釋放天性的日子, 誰不是穿出了花樣, 只有她,白色的T恤配灰色運動褲, 就差把好學生三個字寫在臉上。
比起豔俗的打扮,她不算土,只是樸素而已,可是在這種場合,豔俗不算土,樸素才是土。
有個女生看到她直接來了句:“媽的,穿得什麽鬼。”
她看不上夏薰,可是自有別人看得上。
這個年紀的男生,還是更偏愛清純的少女。
有一個外校的男生一見夏薰就兩眼放光。
Advertisement
剛開始的時候只敢往夏薰身上偷瞄,後來他這眼神被朋友看到了,袖子被拽了拽,他朋友湊過來對他小聲咬耳朵。
屋裏音樂聲大,加上夏薰本就緊張,所以他們這邊的動靜,夏薰是一丁點都沒察覺到。
可周流光離得近,倒是聽了個大概。
“江帆,你那小眼睛往哪瞥呢?”
“什麽啊,別亂說……”
“亂說個屁,你眼睛都長她身上了。”
“我就……看她長得還行。”
“紅顏禍水懂不?你知道她是誰嗎,她在華夏那可是……”
後面就是極其無聊的科普。
周流光晃着酒杯,任那些奚落左耳進右耳出。
他一向覺得,大多數人不是壞,只是蠢。
就拿造謠這件事說吧,造謠的人只是握上槍,其他什麽都不用做,自有很多正義之士去争做子彈,無數個雲裏霧裏看熱鬧的人扣響了扳機。
對面被造謠的人,都被殺死了,這些“子彈”和“扣扳機的人”還以為自己手裏幹幹淨淨,一滴鮮血沒染呢。
“帥哥,聽說你學習成績很好。”
有女生來給周流光敬酒。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個人。
周流光本想拒絕,可擡眼間,忽然看到夏薰往這邊看了過來,停頓了一秒,他端起眼前的酒杯,和女生的杯子碰了一下。
沒喝。
但已經給足了女生面子。
女生把酒一飲而盡,把空酒杯倒過來,向周流光揚眉一笑:“我幹了。”
話是對周流光說的,說完又看了之前來找周流光的那兩個女生一眼,臉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夏薰不動聲色的把這女生打量一遍,她看不出這女生年紀,感覺是個十八歲時長得像二十五歲,三十歲時長得也像二十五歲的人,蠻性感蠻有女人味的。
難道周流光喜歡這類型嗎?
她低下頭,笑了笑,心想也是,氣場強的男人身邊就該跟着一個氣場強的女人才有意思。
這邊開始擲骰子,周流光被一圈人包圍着,看似百無聊賴,實際上夏薰的一舉一動都收在他的眼底。
他看到了她嘴角的那抹笑。
目光瞬間沉了下去。
而這時,有個男生忽然擋住了周流光的視線。
那個注意了夏薰很久,名叫江帆的男生,終于向夏薰靠了過去。
他手裏端了一塊蛋糕:“嗨你好,看你一直站着,吃點東西吧。”
夏薰沒想到會有人主動和她說話,她看了男生一眼,他個人不高,不到一米八的樣子,娃娃臉,栗色的頭發,笑起來有梨渦。
她抿抿唇,一臉戒備:“謝謝,我不餓。”
“就是零食嘛,吃不撐的。”音樂聲太大,江帆很有耐心的彎腰對夏薰講話。
夏薰擺擺手:“謝謝,但是我在減肥,就不吃了。”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拒絕的理由。
江帆頓了頓,沒有再堅持,笑說:“好吧,不吃就不吃吧,不過你可不用減肥,你那麽瘦。”
夏薰見他态度還挺好的,便向他禮貌笑笑:“謝謝。”
江帆雖然不勸食了,但也沒打算走,明顯想和夏薰多聊聊:“我叫江帆,一中的,你呢?”
夏薰想了想才說:“夏薰,華夏的。”
對于自我介紹,她總是有一種“羞恥感”。
污名在外,她總怕新認識的人裏有人知道她所謂的“往事”,她不敢面對那些人在聽到她名字後意味深長說“哦我知道你”的眼神。
好在眼前的男生沒有:“你的名字很好聽诶,是薰衣草的薰嗎,薰衣草是夏天的花吧,那你是生在夏天嗎。”
男生的話好多,他很會聊天,問的問題都是夏薰能答上來的,雖然剛搭上話,卻不會讓人覺得尴尬,一下子就讓夏薰的戒備心降到了最低。
“是薰衣草的薰,不過我是冬天出生。”
她也不知道媽媽為什麽要給她取這個名字。
“……”
她在這邊和別人相談甚歡。
商天冬只見周流光的臉色越來越差。
平時就他和周流光相處的時間長,早就混熟了也摸清了脾氣,他知道,這人在忍,而且馬上要忍不住了。
商天冬正盤算着提醒夏薰一聲,眼一偏,突然看到坐右邊沙發的趙文波正拿手機偷拍什麽。
再看江帆和夏薰聊得那麽認真。
商天冬頓時兩眼一黑,明白了什麽。
他看了眼周流光,這要是被這位爺知道了,眼前的桌子估計會被掀翻,他帶來的人找的事兒,要是周流光掀桌子,他總不好意思再讓周流光賠錢吧。
想到這,商天冬吞了口唾沫,少一事不如多一事,為了保住錢包,他得做點什麽。
這麽想着,商天冬先是端了杯酒走到江帆面前:“帆哥幹嘛呢?诶……我草!”
剛到江帆跟前,他一個沒站穩,手裏的酒便朝面前兩個人潑了過去。
江帆躲得及時,沒被潑到,倒是夏薰,一大杯啤酒順着領子往下淌,衣服全都濕透了。
夏薰穿的白色T恤,夏天的布料本來就薄,濕了水全都貼在皮膚上,裏面的皮膚和內衣都顯露無疑。
她穿粉色的內衣,因為T恤實在太便宜布料太差,一沾水別提多透,胸口那處甚至能看到上面的花紋,很少女氣的設計,鄉下的集市上才有的款式。
在場的不分男女,全都往她胸口看了過去。
夏薰最快速度抱緊了胸。
随着動作,發絲從肩膀落下來,替她遮擋了一點。
商天冬是想潑江帆的呀,他都傻眼了,心想完了完了完了……
就在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的時刻,周流光倏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大步走過來擋在了夏薰的面前。
她本就站在點歌臺旁邊的角落,這下被他護的嚴嚴實實。
他扭頭問:“誰有外套。”
“……”沒人回。
商天冬忙說:“我去問服務員要!”
說着就跑出了包間。
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都沒搞清楚狀況。
周流光說:“你們繼續。”
說完伸手把夏薰往牆角推了推,夏薰的背冷不丁撞到了牆上,蝴蝶骨被磕了一下,還好包間裝有海綿隔音層,并不疼。
周流光緊接着也往前靠近了一步,兩個人只有一拳的距離。
這樣一來,那些肮髒的眼神就不能落在她身上。
他用背替她擋了。
她靠着牆,抱着胸,仰臉看他,秀麗的眉頭淺淺蹙起。
他低下頭,沒什麽表情的看了看她的臉,又看了看她無處安放的胳膊,眼底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害羞?”
她咬了咬唇,沒說話。
沒說話就是承認。
他笑:“我這不是幫你擋着嗎。”
她嘴笨,這種時候更笨,想了半天,只擠出一句:“謝謝。”
他很快問:“怎麽謝。”
“……”她哪知道怎麽謝?
離得這麽近,他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酒氣從她身上冒出來,快把她熏暈了,她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冒出來。
她不知道,在外人看來,他就像是把她圈起來接吻。
“剛才和別人聊的時候話挺多啊,怎麽和我說就沒話了?”周流光見她遲遲不開口,便又低了低身子,盯上她的眼睛。
他噙着一抹笑,臉上的酒窩淺淺露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夏薰覺得這人很腹黑,蔫兒壞蔫兒壞的。
他很少給人吊兒郎當的感覺,他總是沉重的,連玩世不恭的時候都有一種喪喪的冷漠感,不屑于和任何人親近。
可現在,他讓她的臉紅了又紅。
商天冬怎麽拿個衣服那麽慢?
夏薰知道自己躲不過,幹脆問:“你說怎麽謝,我聽你的。”
“那現在就是,我之前的氣還沒消,你又多欠我一個人情,對吧。”想了想,周流光說。
夏薰:“……”好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來了來了!”商天冬終于回來了。
夏薰一激動,臉上的欣喜都沒藏住。
周流光懶懶瞪她一眼,她才秒慫,收斂了下來。
商天冬走到夏薰面前:“衣服不太好借,我幹脆到對面給你買了一件。”
周流光看他拎着購物袋,知道他是在成衣店裏買的,不是地攤貨,便接了過來,掏出看了看,是一件純棉的粉色短袖,上面印了一只帕恰狗。
他把衣服放進袋子裏丢給夏薰。
夏薰識趣的把購物袋抱在懷裏,擋住了前面濕透的部分,然後走去廁所了。
周流光想了想,也拿煙走了出去。
他倆一出去,商天冬二話不說走到趙文波面前:“把你手機給我。”
趙文波不知道商天冬什麽意思,笑着叫了聲:“哥……”
商天冬板起臉,壓低聲音道:“夏薰是周流光的人,你敢偷拍她,你想死?”
趙文波一愣:“……”
“季天涯和我都不敢惹的人,你來惹,你他媽幾個膽子?”商天冬也不是混了一天兩天了,這種時候還是有點威嚴的,“念在認識這麽多年的份上我幫你一次,少他媽再給我惹事。”
趙文波見商天冬認真,也就明白過來,忙給商天冬遞煙:“哥哥哥,我錯了,你可千萬別給我抖落出去了。”
商天冬沒接過他的煙,而是問:“你拍她幹嘛?”
趙文波看了眼江帆。
江帆眼裏一閃而過的為難,掙紮了幾秒才說:“文波說夏薰這個人就是輛‘公交車’,我就和文波打賭,能不能在二十分鐘要到她的Q.Q號,他拍視頻記錄一下。”
“操……”商天冬簡直要吸氧,他都氣笑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什麽心思,如果要到了就把視頻發網上,然後對別人炫耀這妹子多好泡,是不是?一個個蠢貨。”
“哥別生氣,我們就是玩,我現在就把視頻删了。”趙文波說着拿出了手機。
商天冬二話不說把他手機搶了過來,順手丢進桌上的紮啤裏。
趙文波本來拿的就是便宜貨,一進水瞬間死機了,他沒搞清狀況脫口而出:“不至于吧!”
商天冬剛想說什麽。
包間門被打開了,夏薰先走進了屋,周流光緊跟其後。
商天冬壓下怒火,低聲警告:“看見沒,她去女廁所換個衣服他都不放心,都得一步步跟着,再說剛才他都護成什麽樣了,至不至于,你他媽的瞎嗎?自己看!”
“……”
回到包間之後,周流光又回到他的老位置坐。
商天冬幫夏薰張羅,把周流光旁邊的人往旁邊趕了趕,給她留了個空地兒:“你來坐啊。”
夏薰一看,那邊太擠了,她要是坐過去,大腿都得貼着周流光大腿。
“我站着就好。”她笑了笑,走到剛才站的位置。
好巧不巧,江帆就站她旁邊。
商天冬說:“別啊,你站一晚上了,過來呗。”
“她要站就讓她站着。”周流光完全不留情面。
商天冬:“……”
夏薰:“……”
怎麽會有這麽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人啊。
夏薰想了想,還是向他走了過去,旁邊人的腿和桌子之間的空隙很小,她側着身子過去,還差兩個人到周流光旁邊的時候,面前的女生翹着二郎腿,把路擋了個嚴嚴實實。
她一看,是剛才給周流光敬酒的女生。
夏薰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讓女生讓一讓,而女生擺明了沒有讓的意思。
她咬了咬唇,不由看向周流光,目光裏的求助意味很濃。
周流光一和她目光對上就覺得腦仁疼。
她一個眼神就能把楚楚可憐發揮到極致,不僅如此,她的柔弱裏,還帶着等待被他拯救的依賴,那種把全身心都托付給他,他就是她唯一依靠的人的信任感,讓他有種心虛的感覺。
偏偏正在唱歌的男生跑調跑到了山路十八彎。
周流光燥意漸濃,幹脆起身,把音樂掐了。
音樂聲乍一停,唱歌的人沒反應過來,多唱了一句。
失去伴奏,他的音跑的更離譜,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男生臉紅了,笑問:“怎麽了哥?”
商天冬噴了個煙圈說:“嫌你唱歌要命呗。”
他說話的時候,周流光把空餘的那只話筒拿了起來,丢到夏薰懷裏:“你唱。”
夏薰:“我?”
“你。”周流光又返回了沙發,翹起二郎腿,點了根煙,掀起眼皮懶懶看她,就等着她開口。
夏薰握緊了話筒。
她知道這是一個臺階。
可是在別人面前唱歌,她多少有點不自在。
商天冬笑:“唱吧,剛才壯哥唱成那樣都敢唱,玩嘛。”
夏薰站的板板正正,就像一個在表演節目時露怯的幼兒園小朋友。
周流光彈了彈煙灰,又說:“別唱大家都聽過的。”
夏薰暗暗深吸一口氣。
她沒忘今天到這來的目的是什麽,她得哄哄他。
沒猶豫太久,她很快就去點歌臺點歌了。
她點了一首粵語歌,輸入歌曲名字的時候,還在想KTV裏會不會壓根就沒有這首歌。
誰知輸完名字之後,那首歌便彈了出來。
她又深吸一口氣,才開始唱。
“能共你活着別分手
怎可當世界沒盡頭
寧願任細水再長流
才懷念最歡樂時候”
這首歌叫《交換溫柔》,是一首唱起來讓人能沉浸下來的歌,在場的人都沒有聽過。
“我們渺小得似蝼蟻飛舞
直到很久不見的恐懼
才突然想親口跟你說一句
重新愛下去”
夏薰的粵語其實并不标準,唱歌的時候略帶一絲鼻音,聲音遼遠又帶有一絲淡淡的憂傷,如果用個抽象的形容,周流光會說,她有一把文藝的嗓子。
一曲而畢,原本熱鬧的包間,變得安靜了下來。
夏薰放下話筒,就像等着點評那樣看向周流光。
周流光淡淡望了她兩秒,然後拍了拍他旁邊的沙發。
意思是讓她過來坐。
夏薰怔了怔才走過去。
這次那個給周流光敬酒的女生沒有再攔她。
旁邊的男男女女都看着夏薰,沒有一個不在好奇夏薰和周流光是什麽關系。
夏薰只當沒察覺。
旁邊的人抽煙太厲害,嗆得她嗓子疼,可桌上又都是酒,她不敢喝,只好拘謹的坐着。
過了一會兒,周流光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看來電顯示,眉頭一皺,便起身出去了。
夏薰一個人在屋裏,免不了不自在,偏偏有人給她搭話,問她:“姐妹加個Q.Q好友吧。”
正是剛才擋她路的女生。
夏薰這才明白過來,其實這女生對她并沒有很大的惡意,也并不是真的對周流光有意思。
她只是看中了周流光的權勢。
夏薰雖然不聰明,但是也不蠢,如果這女生對周流光有意思她加就加了,可既然是其他意圖,她就不能加了。
在場的大多數人,估計都會覺得她是周流光的某某某,加了好友之後沒準會讓她幫忙辦事。
她今天來不是交友的,也不是來自找麻煩的。
可她并不是一個機靈的人,她既不會迂回,也不懂交際,只好直截了當的拒絕了。
拒絕之後,女生的表情就變得不大好。
商天冬在和一幫男生唱《精忠報國》,完全不會注意到角落裏女生們的細枝末節,夏薰為了暫時躲避尴尬,只好借口上廁所,推門出去。
剛出門,就在隔壁包間聽到了周流光的聲音。
“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了。”
那個包間是個空包間,沒有人,門半開着,夏薰不用靠近都能聽到裏面的聲音。
很奇怪,她那一瞬間的想法竟然是,她要不要幫他在門口守着?不然如果有其他人來到聽到他的通話內容怎麽辦?
這麽想着,她走近了一點。
“咱們三個早就散了,不是曹辰死那天才散的。”
“告別的話說一次就夠了。”
“……”
三句話之後,屋裏就變得徹底沉默了下來。
周流光說話的語氣和咬字都特別重,竟讓夏薰有種喘不上氣的沉重感。
周流光在屋裏獨自待了很久很久,夏薰就在外面守了很久很久。
她聽到後面他的手機又響了幾次,他一遍又一遍的挂斷,最後任由它響。
一言不發等待手機鈴聲停止的時刻,他在想什麽?
她突然感覺,他是帶着傷痛來的。
這個念頭還沒閃過,忽然有個人影罩下來。
夏薰擡頭,果然對上了周流光一雙鋒利的眼睛,他太沉了,就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周身都冒着黑氣冷氣。
夏薰想扯扯嘴角對他笑一笑,卻無論如何都調動不了自己的表情,只好仰着臉沉默看着他的眼睛。
和他相比,她的眼神能淨化空氣。
但周流光完全不為所動:“我讨厭別人偷聽。”
他聲音裏的批評意味很重,臉色也很差。
差到夏薰都有點害怕他。
夏薰心裏慌亂起來,她讨厭自己又把一切搞砸了,明明都有所緩和了,可她又搞砸了。
她趕忙解釋:“你門沒關,我怕別人聽到,就心想幫你看着點。”
“所以你就不是‘別人’?”周流光諷笑一聲,“你把自己當什麽人了?你以為你是我的誰?”
再難聽的話,夏薰不是沒有聽過。
但這次,她竟然莫名鼻頭突然就酸了。
她張張嘴,想說什麽,卻感覺一開口眼淚就要先淌下來了,不免噤聲,低下了頭。
周流光還沉浸在剛才那個電話裏沒走出來,情緒很重。
看她不說話,就覺得她是理虧,于是越說越上瘾:“你不會覺得我幫過你幾次,你在我這就特殊吧?”
他每一個字都很用力,不知道是要打擊她,還是要說服自己:“我告訴你,你是我最不喜歡的類型,懦弱,無趣,死氣沉沉……”
話卡在喉嚨。
因為夏薰哭着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