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偷走的相機
第6章 被偷走的相機
“莉莉,算了吧……只是個舊相機而已。”看着幾乎擠滿了整個西圖瀾娅餐廳大堂的哨兵,張瑩瑩有些尴尬。
被偷走的東西是她的相機。雖然拍了整整一下午的照片全都丢了很是可惜,但為了這麽點小事集結上百號哨兵,也太興師動衆了……
“不行。”回答張瑩瑩的是莉莉身旁的女性向導。張瑩瑩只知道她姓樸,是駐地派來專門處理這件事的管理人員。
駐地的人發話,莉莉給了張瑩瑩一個安撫的眼神。
“丢的東西必須找回來。”樸姓向導同西圖瀾娅餐廳的負責人說。
“我給你三十分鐘。三十分鐘後如果還沒找到,你的西圖瀾娅餐廳就不用再開下去了。而你們,”她掃視了一圈哨兵:“我會通知駐地,派人來對你們所有人進行強制性的精神審查。”
負責人是個五十多歲,又矮又胖的男性MUTE。在樸向導剛開始說話時,他就已經吓得連雙下巴上的肉都在顫抖了。
哨兵們在聽到“精神審查”四個字後,也出現了騷動。
顧名思義,強制性精神審查可不是什麽好事。被審查的哨兵需要被向導強行打開精神域,進行毫無隐私的搜查。精神域是人類最為重要而私密的地方,被強行打開搜索的感覺,就像有人拿着棍子在腦袋裏亂攪,疼且惡心,耐受力較弱的哨兵甚至會當場吐出來。
人群中心的女向導說完便踩着尖尖的高跟鞋離開了西圖瀾娅餐廳大堂。
兩個紅制服向導生緊随其後。
哨兵中自然而然地讓出了一條通道。本就密集的人群變得更加擁擠。
格雷的手臂突然被人碰了下,是範四。傻大個皺着眉小聲抱怨道:“我不想做精神審查,那實在太難受了……”
“找失物吧。”格雷看着為尋找失物四散開來的哨兵們,簡單地說道。
高等級的哨兵大都向西圖瀾娅餐廳外找去,低等級的哨兵們則基本都留在西圖瀾娅餐廳內尋找。
範四嘆氣,卻也只能加入尋找相機的行列。
儲物櫃,沒有。
竈臺,沒有。
桌椅板凳垃圾桶……沒有。
格雷跟着範四在西圖瀾娅餐廳搜尋。範四找的極為認真,格雷卻有些心不在焉——這整件事都透着古怪。
從發現相機被盜開始,無論是店方、向導、還是哨兵肯定都未曾放棄過尋找。可直到現在,誰也沒能找到。作為“案發現場”,西圖瀾娅餐廳肯定早就被翻了個底朝天,失物還在西圖瀾娅餐廳的可能幾乎為零,格雷不認為自己同範四能在這裏找到。
通過對向導使用的餐桌進行分析,可以肯定,相機确實是被人偷走的。可除此之外,這個“盜竊者”卻仿佛不存在般——即使是五感遠超普通人的哨兵,都無法通過環境、痕跡搜集到任何與其相關的信息。
一臺普普通通的相機竟然在這麽多哨兵和向導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盜竊者又為什麽要偷這臺相機?
……
“格雷!我找到了!是這個嗎?是這個嗎?!”
範四高興地叫喊聲驚訝了格雷,也引來其他還在西圖瀾娅餐廳內搜尋的哨兵的注目。
怎麽可能?!
然而,扣着皮套的銀黑色單反相機,正随着範四搖擺的手反射着白熾燈的光。
格雷:“在哪找到的?!”
“就在這個架子上啊!還挺顯眼的……”範四指着自己與格雷面前擺着各類酒品的展示架。
看着範四找到相機的地方,格雷心下湧出一股強烈的疑惑與不安。
展示架是最普通的木質镂空結構,且就擺在點餐臺右側顯眼的位置。那些高級哨兵和向導不可能漏掉這裏!
這不對。
“範……”格雷的話剛剛出口便被打斷。
“已經找到了?”伴随高跟鞋與地面碰撞的“噠噠”聲,樸向導帶着莉莉和張瑩瑩回到了西圖瀾娅餐廳大堂。她們就等在西圖瀾娅餐廳外,沒有走遠。
“是,是的。是那個哨兵找到的。”西圖瀾娅餐廳負責人一臉讨好地跟在三名向導身後,将範四指給她們看。他在範四喊叫的時候就已經沖出大堂去同向導彙報了。
樸向導打量了一番拿着相機的範四,問出了和格雷相同的問題:“你在什麽地方找到的?”
“就在這個架子上,第二層。”範四還在為自己能夠幫到向導而感到開心。
格雷環顧四周,卻發現此時展示架附近只有他和範四兩個人。西圖瀾娅餐廳內的哨兵不少,兩人身邊原本還算均勻地分布着七八個人,卻在向導們進來之前全部走光了。
他不自覺地半握起拳,向範四靠近半步。
格雷的小動作引起了樸向導的注意,她輕蔑而懷疑地看着這兩個低級哨兵,眼神變得淩冽。随手點了身邊幾個還在西圖瀾娅餐廳的A、B級哨兵,她指着格雷和範四道:“抓住他們。”
AB級哨兵都沒能發現的東西,會被一個低級哨兵随随便便的找到?還是在一個醒目的仿佛在開玩笑的展示架上?
比起相信這樣荒謬的事實,人們更願意相信這個低級哨兵就是負責轉運失物的犯人——他發現輾轉到自己手中的贓物無法脫手後,便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解決愈演愈烈的事件,順便洗清自己的嫌疑。
被點到的哨兵沖上前圍住兩人,尚在開心的範四被奪走相機,按在地上,直到這時,他仍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格雷沒有反抗,膝彎卻挨了狠狠的一腳,他一個趔趄,腦袋也被按在了地上。
“垃圾,地溝裏的老鼠!”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是那個總愛欺負低級哨兵的納爾森。
“我勸你們最好現在就把相關的犯案人員交代出來。”擦得锃亮的尖頭高跟鞋從一片髒兮兮的作戰靴中走出。樸向導不掩語氣中的厭惡:“畢竟沒人願意接受精神刑訊。那可比審查要痛苦得多。迄今為止,所有經歷過刑訊的哨兵無一例外,全都瘋了。處理掉這些哨兵,也很麻煩。”
逆來順受是格雷習以為常的事情,但他和範四顯然是被冤枉的,而且他絕對不能接受刑訊。
另一邊的範四已經完全呆住,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只低聲說了一句“不是”便被抓捕的人按住,發不出聲了。
格雷硬梗着脖子,掙紮着對樸向導說:“不是我們。”
“是不是你們,刑訊結束後就可以知道了。”樸向導不屑與低級哨兵對峙,不滿地瞥了眼壓制格雷的納爾森。
壓在頭上的力道猛然加重,格雷的側臉被結結實實地抵在冰涼的地面,頭骨仿佛發出了不堪壓迫的咯吱聲。他粗重地喘息,再無法說話。
“沒有人會傻到自己将贓物交出來。”一道男聲仿若天降,格雷有瞬間的怔愣,他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樸向導詫異地看向身後,潮水般分開的哨兵中,一抹白色的身影氣喘籲籲地走來。
“也許他們就是想利用這點逃脫。”這屆的向導生是怎麽了?一個接一個的往哨兵生活區跑。
“但他們來時通過了紅外檢測儀的檢查。您好,我叫林辭,是本屆的向導生。”介紹完自己,林辭看向被控制在地的範四和格雷,松了口氣。
他在宿舍想了許久,最終還是坐上了前往哨兵生活區的車。他要确認“格雷”的身份。
“他們或許有特殊的手段,可以躲過檢測。”與自己嗆聲的是向導,樸向導只好耐着性子解釋。
“他們如果真的那麽厲害,可以躲過衆人和機器将相機帶回這裏,也用不着‘自己上交贓物’了。”來的路上,林辭已經将這裏發生的事聽了個大概。
竟然又見到他了——現場明明是劍拔弩張的氣氛,格雷卻不着邊際地想。他曾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與林辭見面。不過,兩次見面,自己都狼狽至極,不是正在被圍毆,就是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格雷突然感到胸口有些悶痛,這種自內而外的陣痛不是外力壓迫所致的。
“同學,這件事與你無關,也不是你該管的事。”樸向導不悅的情緒很明顯,言辭變得強硬。
林辭皺眉,抿了抿唇,指着格雷道:“可那是我要結合的哨兵。”
話音還未落下,大堂的空氣瞬間凝滞,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甚至不需要檢測,僅憑格雷的外貌身材,就足以證明這個哨兵的弱小。而就是這樣的哨兵,竟然會被向導選中!
“你……”樸向導語塞:“你可以再選擇其他哨兵,我現在就幫你改動已提交的申請。”向導選擇哨兵這件事有着絕對的優先級,無論是什麽罪行,只要确認被向導選中,她都不能再動這個哨兵分毫。
“可我只要他。”林辭一臉認真地看着樸向導。
樸向導一口怒氣憋在胸口,卻對林辭無可奈何——野狗可以亂殺,有主的家犬卻不能随便打。
“放人。”樸向導深深看了一眼林辭,讓納爾森放人。接着又擡起下巴,示意另一邊壓着範四的哨兵把人帶走。
脫離納爾森的控制,格雷下意識地向林辭投去求助的目光,他希望林辭能夠再幫幫範四。但又忽然想起每個向導只能選擇一個哨兵。而且,自己幾次三番的被林辭救下,沒有任何資格再麻煩林辭幫自己救範四。
“這是我要結合的哨兵,請您放了他吧。”樸向導讓人押送範四離開的動作被打斷。這次說話的人是一直沒有出聲的莉莉。
同莉莉對視一眼,張瑩瑩将自己失而複得的相機挂回脖子上,拽了拽林辭的制服衣擺,讓他同自己和莉莉站得更近一些。
雖然丢東西曾讓她氣憤惱火,但相機已經找回來了,為這麽一件小事就平白要人性命,張瑩瑩實在無法接受。
莉莉應該也是這麽認為的。如果一個無傷大雅的謊言能夠救下一條生命,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反正莉莉是年級第一,珍妮絲不會過多責怪她。
“我之前填表的時候選錯了哨兵,我會去和主任道歉。”
“如果我沒記錯,你是這屆畢業生的第一名吧?一個A級向導。”樸向導自問自答道,她好笑地指着範四:“你要選一個C級?你見過C級哨兵的排名表嗎?”
莉莉不卑不亢道:“選擇哨兵的規則中只提到不能選擇高于自己評級的哨兵,沒說不能選低級的。我想要修改我的選擇。排名表我會去問主任要的!”
女生應該也是緊張的。林辭站在莉莉右側後方,能看到她平放在裙擺旁的手心有晶瑩的汗液。
聽到莉莉的話,本該氣極的樸向導卻突然散去了一身戾氣,她看看林辭,又看看莉莉和張瑩瑩,嗤笑了一聲:“幼稚。”語氣中竟還透着些面對孩子時的無奈。
“謝謝您了,樸老師。”聽出樸向導有所松動,莉莉忙拉着張瑩瑩向樸向導敬禮道謝,林辭也一起敬了個标準的軍禮。
樸向導揮揮手,讓人把範四也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