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那行,你想清楚了就行,我說過的,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雲深不知處那間屋子也永遠都是你的。”魏嬰笑着又拿出一瓶天子笑,遞到溫寧手裏,“來,跟我喝一杯,你都還沒陪我喝過酒。”
兇屍能喝酒嗎?
在今天之前無人可知,溫寧和魏嬰也沒研究過這個問題,甚至魏嬰都沒問過溫寧(曾為人時)酒量如何?反正溫寧也沒想那麽多,既然他家魏公子讓喝酒,那就喝呗,溫寧學着魏嬰的樣子拔開酒塞扔到一邊,和魏嬰伸手瓶身對瓶身碰了一下,兩人一起仰頭“咕嚕咕嚕咕嚕……嗝~~”
然後,雲深不知處又遭重創。
濃煙四起,遍地哀嚎。
藍湛、魏嬰聯手都沒攔住發酒瘋的鬼将軍,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這兩人都沒有出全力。畢竟溫寧也是他們的朋友,這些年大家在一起時間長了,藍湛對于溫寧早沒有敵意,還有幾分欣賞,魏嬰更是沒辦法對溫寧使出全力。所以,這兩人此刻肩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硝煙四起、遍地狼藉的雲深不知處,藍湛的臉色異常難看,魏嬰的臉上黑一塊白一塊布滿了煙塵,五彩斑斓。然後兩人對視一眼,想到明天就要回來的叔父和兄長的一家三口,忘羨二人一起露出慘不忍睹的神色。
至于溫寧,溫寧和藍湛的酒品幾乎差不多,都一樣的先鬧再睡。溫寧已經度過鬧騰的階段,這會兒閉着眼睛躺在地上,睡得……似乎很香。
兇屍能睡覺嗎?
溫寧曾說過兇屍的他不需要睡眠,但此刻他睡得似乎很好啊,所以,他真的是睡着了嗎?還是說,鬧完後酒醒發現自己闖禍了然後裝作睡着?
景儀是此次災難事件中最得益者,他拼命低頭掩飾他藏不住的笑容。他的屋子被牽扯其中慘遭火災,他的課業也被大火吞噬了。思追看了一眼景儀忍笑到顫抖的肩膀,嘆了口氣,上前幾步把這不省心又不會演戲的好友擋在身後。
雲深不知處有記載來兩次被毀。一次毀于岐山溫氏溫旭之手,一次毀于岐山溫氏溫寧之手。哦豁,都是岐山溫氏哦,溫氏也算長臉了。
等到帶着娘子和孩子去看望老丈人一家回來的藍曦臣和外出給自己放個假回來的藍老先生巧遇在彩衣鎮,然後一起回來走在山門口的時候雙雙傻了。什麽情況?怎麽出個門回來就沒家了?誰這麽膽大妄為敢來雲深不知處鬧事?不是有魏嬰和藍湛在家留守嗎?誰能在他二人的手裏把雲深不知處毀成這樣?他們兩人還好嗎?受傷了嗎?還是說,又出什麽大事,或者新的魔頭了嗎?
一時間,藍曦臣和藍老先生腦袋裏閃過無數念頭,從震驚到憤怒到慌亂到擔心……然後從門下弟子口中了解清楚情況後,兩個人一起沖向了唯一幸免于難的靜室。靜室室如其名,安安靜靜,空空蕩蕩,了無人煙。只在門上一左一右釘着兩張字條。
藍忘機的大字氣韻蒼勁、筆若游龍寫着:夜獵去也,歸期不定。
另一張魏嬰的字跡龍飛鳳舞、筆底春風寫着:什麽時候你們不生氣了,什麽時候我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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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貫是謙謙君子的藍曦臣和近兩年已經被磨砺到沒脾氣的藍老先生一起破功,齊聲怒吼:有種你們就永遠別回來!
兩年後,彩衣鎮百草堂的唯一的女大夫出嫁,嫁給百草堂坐堂老醫師的獨子。大家紛紛羨慕,到底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終于抱得美人歸。這下也算強強聯手,婦唱夫随,神仙眷侶,杏林佳話。老醫師的獨子一整天嘴笑得都合不攏,老醫師自己更是紅光滿面。自打自己兒子第一次出診給一男子診出喜脈後,差點以為自己的家學要斷絕在自己手上,還好還好,能有這麽一個比自己醫術還高超的兒媳婦,自己也能含笑九泉,不擔心愧對列祖列宗了。
啊呸呸呸,不是不是,現在還不能含笑九泉,還要好好活着,好好培養下一代,再不能養出自己兒子這樣的廢物。好吧,也不算廢物,自己兒子除了醫術不行其他都行,都不是一般的行。煮飯燒菜能趕上鎮子裏最頂流的大廚,織補繡花能媲美鄰鎮據說從宮裏退休的繡娘,清潔打掃讓鎮子裏最勤快最講究的婦人都捂臉羞愧自嘆不如。上能上房修瓦添磚,下能下地種菜自制家具,裏能下廚制衣家務全包,外能協調關系堪稱鄰裏街坊最佳八卦發源地……總之,是個除了自家家傳醫術怎麽都學不會外,其他技能他看一眼就能摸索出七七八八,絕對是個奇才中的天才。
兒子追兒媳婦苦追兩年,還是走的是迂回路線。先是用自己無與倫比的制衣繡花之術征服了兒媳婦的養母,然後每天自覺上門做飯做菜打動了姑娘的……胃。最後,溫情姑娘點頭應嫁大概率是吃人嘴短吧,畢竟老醫師自問,自己兒子那手廚藝,他吃過後就再也吃不了別人的廚藝。這麽想來,老醫師欣慰了,兒子至少眼光是很好的,能把鎮裏面最優秀最漂亮的姑娘娶回家就是證明。
幾年後,兒媳和兒子聯手制出的藥膳更是将彩衣鎮百草堂的旗號打響到大江南北,不少人打着這裏痛、那裏痛的幌子來彩衣鎮百草堂吃飯,啊,不是,是吃藥膳,老醫師恍恍惚惚覺得這似曾相識的畫面俨然就是當年的情景再現啊。算了算了,老醫師一邊樂滋滋抱着孫女,一邊又開始有事沒事去颠錢袋子,嗯,收獲大發了啊。
直到這天,溫情正在店裏忙碌,一個又一個的身影在她面前晃過,然後,有一個身影在她身邊站了許久,溫情以為又是一個新患者在質疑她的性別和醫術,頭也不擡的回複,“如果不信任我沒關系,出了這條街往右,還有一家杏林堂,那裏的沈醫師醫術也很高明,你可以去找沈醫師就診。”
“阿姐,我沒有不信任你,我只是在等你忙完。”
熟悉的聲音讓溫情愣住了,她傻傻的擡起頭,眼前的男子眼神躊躇,神色木讷,他的臉上帶着微微的倦意和塵土,身上的紅衣服帶着些許皺褶,似乎趕了很遠的路。他的眼睛還是那樣的溫煦,拘謹,看人的時候微微躲閃,沒什麽自信。此刻他擠出一臉不那麽自然的笑容,有點羞澀不安的拉拉自己的衣角,“阿姐,我回來啦,回來才聽說你嫁人了,你……你別生我氣好嗎?”
“阿寧你個大傻瓜,阿姐怎麽可能會生你氣呢!”溫情挺着凸起的肚子一步上前将他抱進懷裏,嘴上說着不生氣,實際上手握着拳頭卻一下下錘在溫寧的後背。溫寧都被錘到咳嗽的地步。
“快走快走,藍湛,我們再不走說不定也要被錘了。”魏嬰看到這兩姐弟抱在一起哭的哭,笑的笑,咳嗽的咳嗽,那個懷着孕還動手捶打的依然在捶打,他捂着嘴巴笑得都快直不起腰。趁着溫情還沒注意到自己,他趕緊拉着藍湛逃之夭夭。
藍湛微笑着握緊魏嬰牽着自己的手,“好,我們走。”
于是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就這樣手牽着手離開,遠遠的,風把他們的對話吹了過來。
“藍湛,你說叔父和大哥會原諒我們嗎?我們這次出去這麽久,他們都沒有傳訊給我們,是不是還在生氣啊?”
“魏嬰,我忘了告訴你,出門的時候太急,我忘了帶傳訊石。”
“那好吧,拿回去之後,叔父和大哥要是因為這件事還在生氣,你可要好好解釋啊。”
“放心,我會一力擔起此事,不讓他們遷怒于你。”
“哎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們氣你氣我不都是一樣的嗎?你我還分什麽彼此。我是說,是說,哎呀,反正你明白的,到時候大哥叔父要是還生氣,我們一起擔着就是了,不管是倒立抄家規還是挨打罰跪什麽的,反正啊,有我陪你,我們一起。”
“好。”
“不過呢,我們準備了這麽多禮物回去,叔父和兄長應該不會再生氣了吧?”
“沒事的,他們應該不生氣了。”
“以防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萬一叔父和兄長還生氣,那我們就去蓮花塢躲幾天,到時候我們偷偷聯系師祖,讓師祖幫我們留意下情況。打不過我們就跑嘛,反正江澄那裏一直有我們的房子。”
“好,都聽你的。”
“如果你不想去蓮花塢也行,那我們就去找我小師叔。我聽說他和宋大哥成立了逍遙宗,我們還沒去過,借這個機會去看看也好,宗門成立那日我們都沒去送個禮,現在補上就是了。”
“好,你想怎麽樣都行。”
“不過你放心,實在不行我還有萬全之策。你還記得大哥的酒量嗎?大哥也是個一杯瘋,如果到時候他們還生氣,我們找機會讓大哥喝杯酒,然後就沒事了,我估計叔父到時候就顧不上我們了。”
“可是,兄長不就……嗯,聽你的,兄長有嫂子護着,應該不會有事。”
“那……我們就一起回家吧。”
“好,我們回家。”
同君行,同君行,同君攜手江湖行,行至何方皆無妨。
與君歸,與君歸,與君攜手同歸去,歸去之處便是家。
《與君歸》,至此全部完結,謝謝諸位的觀賞和陪伴,讓我們下次再見,再見于忘羨的無盡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