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姜總，姜總您還在嗎？能聽到我說話嗎？”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應，淩潇潇等的有點兒不耐煩，心念一動，忽然将手機拿遠了，捏着嗓子喊了一句：“瓜子辣條茶礦泉水啊，過道的乘客請讓一讓……”
姜瀚：“……”
電話那頭依舊是一片沉寂，氣氛十分詭異，淩潇潇拿近了手機，又說道：“姜總真不好意思，我在火車上，這邊信號不好，我先挂了啊，我保證火車通了就立刻回公司上班！”
說完也不等姜瀚回話，直接挂斷了電話。
辦公室的明亮落地窗前，姜瀚望着窗外天空，再次深深的懷疑，這丫頭腦袋真的進水了！
姜瀚怎麽想，淩潇潇當然不在意，事實上，她挂掉電話後，先鑽回暖洋洋的被窩眯了一小會兒，然後起床洗臉刷牙，順便叫了一份外賣，這才不緊不慢的打開了微博，準備刷一刷雪災的最新情況。
然後她一下子就懵逼了。
我擦，雪災呢？說好的雪災呢？為什麽全世界都如此安靜，沒有一絲一毫發生雪災的跡象！
淩潇潇睜大眼睛，把微博搜了一圈兒後，不甘心的找出冀中市天氣預報，天氣app上，大大的晴字配着蔚藍的界面，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愚蠢。
仿佛有一萬頭草尼瑪從她腦袋裏洶湧而過。
淩潇潇認清現實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撥通了姜瀚的電話。
“那個，姜總啊，我前天連夜趕車回家，大概是着涼了，一回來就發燒了，剛才迷迷糊糊的好像說了些胡話，您別往心裏去啊！”
女孩子的聲音軟軟糯糯，帶着剛睡醒的鼻音，似乎真的燒迷糊了一樣，姜瀚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拙劣的借口，冷冷的道：“既然如此，你就再休息幾天吧，什麽時候好了再回公司上班。”
“謝謝姜總，您可真是個關心員工的好老板！”
淩潇潇松了口氣，選擇性無視了姜瀚涼飕飕的語氣，千恩萬謝的挂斷了電話。
解決了公司的事兒，她望着堆滿房間的各種物資，開始認真思考哪裏出了問題。
首先，冀中市下雪的日期肯定沒弄錯，重生前，下雪後的那個周一是同事韓雅的生日聚會，結果因為雪災取消了，後來她專門問了韓雅的生日，确實是在今天沒錯，然而……
淩潇潇皺了皺眉，目光下意識轉向了自己的胸口處。
重生後的無數次，她也曾以為自己的經歷是場夢，或者是什麽奇怪的幻覺，但胸口處那一小塊兒鵝黃色胎記，證明了過去的一切确實曾存在過。
她身上沒有任何胎記，但是在末世為了生存吃了很多變異的動物後，胸口處就長出了這塊兒顏色奇怪的印記，而且這種印記也不是她獨有，那些吃了變異動物的人身體都或多或少都産生了變異，有的人身上甚至長滿了血色紋路，看起來十分可怕。
正因為這醒目的印記，淩潇潇才确定了末世的存在，但問題是現在什麽鬼，難道末世推遲了？
她糾結了一整天，覺得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還是按照原計劃一步步來，到時候末世不來就照常過日子，來了也能有個準備。
抱着這樣的心态，淩潇潇照舊去了郊區，買煤買柴火收集物資，當東西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她定制的鋼板也到了。
于是又是一通忙碌，預約的工人很快就到了，工人們動作麻利，小別墅原本的圍牆加高了一倍，厚厚的鋼板立于牆上，偶爾路過的人總忍不住多看幾眼，以為別墅裏住了什麽超級土豪，要做這麽堅固的圍牆來保證安全。
一周的時間過的很快，期間淩潇潇一直關注着全國各地的天氣預報，然而讓她失望的是，下雪的地方不少，發生雪災的卻一個都沒有，以至于她忍不住陰謀論的想，是不是某些人将消息掩蓋了。
但冀中市的朋友傳來的消息，冀中市确實是沒有下雪。
在無盡的糾結與忐忑中，淩潇潇等來了一個十分不幸的消息。
手機短信提醒，她需要還這個月的房貸了！
房貸！她差點兒忘了房貸！
小別墅賣價很高，房貸自然也不少，每個月的房貸幾乎要大半個月的工資，更可怕的是，為了囤積物資度過末世，她把自己為數不多的存款花了個精光，哪有什麽錢還貸款！
原本以為末世就快來了，貸款什麽的都是浮雲，然而現在……
真是一萬個媽賣批！
事到如今，淩潇潇不得不厚着臉皮給姜瀚打了個電話：“姜總，我的病好了，可以回去上班了嗎？”
姜瀚拿着電話默默的想，這丫頭對她的年終獎還真是執着，翹了這麽久的班，幹了這麽多蠢事，眼看着十二月都快過完了，居然還要掙紮着回來上班！
總算淩潇潇是關系戶，他不介意滿足她這個要求，便大方的說道：“那就回來上班吧，工資跟滿勤按規矩扣除，希望你沒意見。”
“沒沒沒，我當然沒有任何意見，感謝姜總感謝公司，我明天就回去！”
淩潇潇感激的挂了電話，連夜坐上火車趕回了冀中市，周一早早的到了公司。
之後的幾天裏，她按時上下班，王經理讓做什麽就做什麽，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姜瀚對此十分滿意，就連王經理也不再打小報告了，姜瀚原以為淩潇潇的中二期終于過去了，然而周四的時候，外婆忽然給他打了個電話。
“阿瀚，我想問一下，潇潇最近有沒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
這句話姜瀚曾經問過外婆，沒想到現在外婆問回來了，他頗有些好笑的答道：“沒有吧，她最近都挺正常的，按時上下班，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兒。”
“這樣啊……”林宛芸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語氣有些遲疑。
姜瀚皺了皺眉，道：“外婆您有什麽就直說吧，那丫頭現在就在公司呢，有什麽我讓她過來跟您說清楚。”
“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我發張圖片給你看看吧！”
林宛芸嘆了口氣，從微信上發了張圖片過來。
于是姜瀚就看到，自家外婆別墅隔壁那家的圍牆上，加了一層厚重的鋼板，将整個院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看起來十分詭異。
姜瀚心裏忽然有了某種不詳的預感：“外婆，您拍照的這家，不會就是淩潇潇新買的那套小別墅吧？” 他好像記得外婆說過，淩潇潇買了外婆家隔壁的房子。
“是啊，就是潇潇買的那套，也不知出了什麽事兒，我跟你外公去海南度假回來，隔壁院子就成這樣了，也不知道潇潇那孩子怎麽想的，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瞞着咱們……”
與姜瀚不同，林宛芸一向把淩潇潇當孫女兒疼愛，首先關心的便是淩潇潇的安全。
“這個，我問問她再給您回電話吧！”
姜瀚盯着那詭異的鋼板圍牆，給王經理打了個電話，把淩潇潇叫到了自己辦公室。
淩潇潇去總裁辦公室的時候，心裏還有些忐忑，擔心姜瀚會不會突然開除自己。
“姜總，您找我有什麽事兒嗎？”她恭恭敬敬的問道。
姜瀚皺着眉頭看着面前的女孩子。
不過是短短的兩周時間，這丫頭看起來就憔悴了很多，靈動的大眼睛下是濃濃的黑眼圈，臉色也不若從前那麽神采飛揚，整個人無精打采的，像只蔫兒巴巴的茄子。
“潇潇，你最近是不是很沒有安全感？”
望着對面滿臉緊張的女孩子，姜瀚決定用一種委婉的方式問問情況。
“姜總你怎麽知道？” 淩潇潇滿臉詫異的望着姜瀚，仿佛見了鬼。
她最近确實很沒安全感，時刻擔心着末世不來的話，自己賣掉的房子、囤積的物資，以及高昂的房貸該怎麽辦，尤其是又一個禮拜過去了，依舊沒有任何雪災發生，簡直在考驗着她的意志力！
前世的這個時候，全國有一半省份已經籠罩在雪災的陰影之下了，而且因為天氣太冷，最近應該還爆發了一次大規模的流感，很多人住進了醫院，每天新聞都在播報着感染者的數量。
而現在竟然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實在是太讓人恐慌了！
淩潇潇苦着臉，可憐巴巴的說道：“姜總，我最近确實很沒有安全感，關心前途關心未來關心國家大事，就沒有一天能睡個好覺，您千萬不要解雇我，我可就指着工資活了！”
姜瀚：“……”
他默默的抽了抽嘴角，将手機上的圖片攤開在淩潇潇面前：“所以你就在別墅外面加了這個？”
他指了指那些遮擋的嚴嚴實實的鋼板：“這樣能讓你有安全感嗎？”
淩潇潇：“……”
以前她覺得這些東西能帶給她安全感，而現在，她的不安全感正是由于這些東西！
她甚至已經在鹹魚上挂出了鏈接，準備轉手一些過剩的物資跟屯糧了。
“姜總，是林奶奶發來的嗎？我做這些的時候也考慮過，我的房子在林奶奶西邊，應該不影響林奶奶家采光的……”淩潇潇看着手機上的照片，很是不好意思的說道。
姜瀚的唇角不由得抽了抽。
望着女孩子忐忑的表情，他忽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慢條斯理的說道：“确實不影響他們曬朝陽，但影響他們曬夕陽啊！你知道的，老年人最喜歡傍晚曬着太陽唱夕陽紅了。”
淩潇潇：“……”
姜瀚說的好有道理她竟然無言以對！
然而她也不能告訴姜瀚她是為了末世做準備，況且眼看着末世遲遲不來，她說這些更像個神經病，說不定姜瀚為了安全問題會立刻将她解雇……
于是她硬着頭皮說道：“姜總您放心，我就是暫時挂一個月，一個月後我立刻拆掉，絕不會影響林奶奶他們唱夕陽紅的！”
再熬一個月，她連房貸都快還不起了，哪裏還有時間搞這個！
說好的月底領了年終獎就辭職，可是沒了工作，年底又不是找工作的好時機，她去哪裏弄錢還房貸啊！
淩潇潇越想越絕望，簡直生無可戀！
十二月的時間一晃而過，轉眼間，元旦就到了。
這個元旦淩潇潇過得一點兒都不愉快，連公司聚會也沒參加，為了省錢，她甚至沒有如約搬出姜瀚為她安排的宿舍，不但如此，假期結束後，她繼續厚着臉皮回來上班了！
沒辦法，這都一個月了，說好的雪災毫無蹤影，從前那些末世前兆一個都沒來，唯有房貸來的十分準時，不上班就真的要吃土了。
淩潇潇猶豫了幾天，幹脆把小別墅也挂到了中介那兒，準備有合适的價格就賣掉房子，緩解自己的經濟壓力。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房貸不緊不慢的來，等到一月也平平安安過完的時候，淩潇潇徹底的對末世死了心。
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過年的氣氛中，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哪裏像什麽要來末世的樣子！
淩潇潇自嘲的想，大概因為上輩子死在末世太凄慘，老天爺保佑她，讓她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世呢！
抱着這樣的心态，當鹹魚有買家發來信息，表示有意将她囤積的部分糧食跟取暖裝備買下的時候，她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雖然那人給的價格不高，遠遠不夠她的成本，但是鑒于她所有的東西都是為末世專門定制的，除了像她這樣的不正常人類幾乎沒人會要，能賣出去就不容易了，哪裏還顧得了其他。
況且房貸在頭上懸着呢，萬一姜瀚要解雇她，她總的熬完這個年吧！
跟鹹魚的買家商量好後，那人爽快的付了款，問淩潇潇什麽時候能取貨，淩潇潇想了想，幹脆說道：“我把大門鑰匙給物業，你自己聯系物業進去搬吧，都在院子裏堆着呢！”
反正最重要的東西都鎖進了房間與地下室，別墅區的安保不錯，那人買的東西都堆在院子裏，讓他自己搬就好了。
将鑰匙快遞走後，淩潇潇着實松了好大一口氣。
多日來的糾結與忐忑仿佛終于塵埃落定，這一刻，她決定好好學習努力工作，改頭換面認真做人，再也不去糾結那些有的沒得事情了。
抱着這樣的心态，她睡了這三個月來頭一次好覺，正好第二天是周末不用早起，她關了鬧鐘關了手機拉緊窗簾，一覺睡得昏天暗地，連吃飯都忘了。
第二天是被一陣門鈴聲吵醒的。
“潇潇，你在嗎？在的話開開門。”
姜瀚的聲音不似以前沉穩，門鈴響個不停，淩潇潇睡眼惺忪的開了門，就看到了姜瀚那張嚴肅的俊臉。
“姜總，怎麽了，今天不是周末嗎？你找我有急事？”
“冀中市下了百年難遇的大雪，整個城市交通都堵塞了，酒店的存糧恐怕不夠，我們先出去買點兒吃的，不然等人們搶完附近的超市就來不及了。” 姜瀚面無表情的說道。
淩潇潇忽然睜大了眼睛。
在姜瀚驚詫的目光下，她光着腳蹦向床邊，刷的一下拉開了窗簾。
鵝毛大的雪花飄然落下，厚重的積雪覆蓋着路面，路邊停着的汽車只露了個頂，有行人冒雪艱難前行，大半個身子都埋進了雪裏。
這一刻，淩潇潇忽然想起一首好多年前的老歌。
“20XX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