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Chapter 10.
兩分鐘後，另一邊。
陸今朝剛回到家裏，手機的微信同時震動了兩下。
裴陽和田歲歲同時給她錄制了一段視頻。
“朝哥，你看，這菜鳥的求生欲望多頑強。”
“師父，你看，就這個人他這麽一直一路追着我跑。”
在《絕地求生》這款游戲裏，多人可以互救，但在單排裏出現紅血倒地的情況，便是無藥可救，只能等死。田歲歲的情況就是這樣。
小丫頭拖着殘軀，只是想堅強一點，做一點最後的掙紮，多活一秒是一秒，哪怕她其實并不能改變結果。
可是身後人多，哪怕裴陽只放松一刻，這人頭可能就會被別人搶了。
他歪着嘴笑，收起板磚，砰砰兩拳，将正趴在地上扭屁股的田歲歲幹脆利落地捶成了盒子。
視頻裏，兩個人的拍攝角度不同。但是動作和場景非常一致。
客廳裏，陸今朝給自己倒了杯水，他端起水杯，随意地抿了一口。眼睛盯着手機屏幕，忽地，像是發現了什麽。
他垂眸，走到書房，打開電腦。
給三寒也發了一條信息。
「上線。《絕地求生》」
三寒跟裴陽正呆在一塊兒，兩個人對視一眼，皆是驚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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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意思？”
“陸兒他破天荒地打算跟我們組隊吃雞啦？”
兩個人同時笑笑，覺得這事兒挺匪夷所思的，畢竟是十幾年的鐵兄弟，具體什麽技術打法，互相也都清楚，他們仨組隊，那別的人還用得着贏嗎。
半年前，在《絕地求生》最火的時候，陸今朝就揚言自己不打算跟他們倆家夥組隊吃雞了。因為他一個人單排，好歹還能有點懸念，身邊加兩個助攻，那基本上就很難輸了。
三寒笑得得意，起身，不緊不慢地開電腦。
「陸兒，打誰啊？你終于需要我們了？」
打誰？
陸今朝輕笑一聲，不屑地扯了一下嘴角。
「熟人，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得，這還得賣個關子，三寒笑着搖搖腦袋，他不小心碰了一下裴陽的手肘，把裴陽吓得一激靈。
三寒狐疑地看他一眼。
“你怎麽了？”
裴陽連忙搖頭。
“沒事兒沒事兒。”
裴陽收起手機，踹進兜裏，緊張地吞了下口水，他只是突然發現，自己剛錄的那段擊殺視頻裏，倒在地上的那只菜鳥好像有點眼熟。
不過……新手衣服基本上都長這樣，應該……也不會這麽巧吧。
……
正想着，陸今朝上線了。
陸今朝創建了一只隊伍，把裴陽和三寒都拉了進去，幾秒後，又帶進來一個穿初始默認衣服一身小麥色皮膚的女性角色。
“……”
裴陽的心裏面一陣顫顫悠悠。好像一只溪水裏的帆船上了大海，漂浮不定，搖啊搖。
陸今朝還建了一個yy語音的房間，田歲歲剛下了一個yy，就是陸今朝讓他下的。小丫頭進去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
“哎，師父，那個像一塊大黑炭一樣的角色是誰呀？跟剛才殺我的那個一模一樣诶。我還錄了視頻呢，我第一次看到外形這麽黑的人物啊。”
三寒捧腹大笑，肩膀一聳一聳的。
裴陽瞬間捂嘴，清咳兩聲，假裝不是自己。
陸今朝挑了挑眉毛。
“你覺得呢？”
這隊伍一共就四個人。
田歲歲眼睛一轉。“哦……是裴陽小哥哥嗎？小哥哥，你這品味得改改了，我剛剛被那人殺的，我看到這身黑炭的裝備我就害怕啊。”
裴陽尴尬地一笑。
“嘿嘿，怕啥，黑是黑了點，但是人黑心不黑啊。”
剛剛用板磚打田歲歲，那是意外，絕對的意外，無心之失，天地良心。
田歲歲搖搖腦袋，一臉認真地道。“不是啊，主要是你不覺得你的衣服，就像一只黑熊精嗎。這麽黑，藏在樹林裏面，我感覺你要吃人，只要一露臉，随時能吓人一蹦呀。”
玩這個游戲，刺激性很強，田歲歲剛才就是被吓着了。她仔細想想，要不是她被那個黑臉黑衣的家夥給吓得驚在了原地，她後來也不至于被人家追上用板磚拍死嘛。
三寒笑得前仰後合，椅子直顫。
黑熊精、大黑炭……
這都是什麽比喻加聯想啊！
裴陽摸摸鼻子，也不好說話。
他這套衣服挺貴，而且他明明覺得這身衣服挺酷的嘛，怎麽到了田歲歲這裏，就變得一文不值了呢。
再者說他審美應該沒問題啊，男女有別，直男的審美都這樣嘛。
更何況陸今朝也是一身純色，只是黑白的區別，田歲歲咋不說他呢？
陸今朝但笑不語，他點了一下鼠标，讓隊伍進入了匹配大廳。
“丫頭，你剛才說之前那個人是怎麽打的你來着？”
“就是用板磚打的呀。他藏在一棵大樹後面，突然跳出來，還吓了我一跳呢。”
“哦……”
陸今朝刻意拖長了尾音，在匹配大廳裏，他走到裴陽的身邊，做了一個揮拳的動作。
話題又回來了，裴陽心裏頭咯噔一聲。
平時在匹配大廳，陸今朝一向一動不動，今天這麽反常，他心知陸今朝這應該是認出來是他了，可這朝哥心裏明白，嘴上又不說，搞得裴陽他心裏是愈發緊張。
游戲開始，畫面切到飛機。
倒是三寒先切入正題。
“陸兒，跳哪兒？”
陸今朝眯了一下眼睛。
“去機場。”
這麽多人，還不得找個富餘的地方填補一下。
三寒二話不說，直接标點。
降落傘落地，裴陽主動找車，打算開車載人，将功補過。
“朝哥，歲歲，你們上來呀。”
陸今朝瞥了田歲歲一眼。
“歲歲，你想坐車嗎？”
田歲歲掃了一眼小地圖，嘻嘻地一笑。“不用了吧，師父，跑兩步就到了。”
田歲歲開車的技術不精，上下車的方式也詭異，不知道為什麽，她每次上下車都能碰掉點血，搞得她目前是能用跑的就不想坐車。
陸今朝微微地點頭。
任由裴陽開着小轎車在自己身邊轉悠，他氣定神閑，自己找了輛摩托。
裴陽吃癟，一肚子的委屈，可又不好發作，他看了一眼三寒的位置，把車停在了倉庫後身，去他隔壁的屋子。
機場物資豐富，人也多，他急着撿裝備一心想殺人，這家夥抄起一把98k，便算是齊活，夠用了。
陸今朝站在A字樓樓頂，眼見着裴陽端槍出去，也不支援不理會。
裴陽打死一個人，站在A字樓樓下，就掉了點血。
裴陽又打死一個人，站在A字樓樓下，莫名其妙地，他又掉了點血。
他猛地回頭，四處看看，沒別人啊，這附近的人都被他和三寒配合着解決了。
還用消聲器打他？看這子彈的落點應該就是從A字樓樓頂上射下來的。
裴陽無語。“朝哥，我承認，田歲歲剛才的板磚是我拍的，可是咱們兄弟一場，你也不至于這麽小氣，搞什麽背後偷襲吧？”
是男人，就正面鋼槍。
雖然裴陽槍法不如陸今朝，鋼槍他鐵輸無疑，但輸也能輸得光明磊落，他也能輸得心服口服不是。
陸今朝剛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聽到語音，他揚唇笑了。
他點了一支煙，坐到椅子上，将兩條長腿搭在桌面上。
“歲歲……”
A字樓樓頂，田歲歲拿着一把小手-槍加消聲器，賊兮兮地探出腦袋。
嘻嘻。
黑熊精。
你終于承認了吧……
“看招！”
田歲歲從樓頂跳下來，一揮板磚，将裴陽給砸趴下了。
裴陽大頭朝下，撅着屁股，在地上堅強地蠕動。
“你扶我起來。”
組隊模式下還是可以施救複活的。
田歲歲擡頭望天，好像沒聽到似的。
“師父，你看，西北那邊好像有空投呀。”
陸今朝也看見了。
“走，去撿。”
“師父，我們就開裴陽剛才開來的那輛轎車，好不好？”
“好。”
發動機轟鳴作響，兩個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級毒圈出現，下一波毒不在機場，三寒也從隔壁的樓裏跳了下來，他路過裴陽，停頓了一下。
裴陽連忙呼救。
“哥們，哥們，快扶一把，扶一把啊。”
三寒蹲了下來。
可是兩秒過後，他既不施救，也不端槍，就那麽一動不動地蹲在裴陽身邊。
裴陽怒不可遏，眼看着自己要死，他摘下耳機，反手往身邊人的腦袋上削了一把。
“你幹嘛呢？你當我這兒是公共廁所，免費蹲坑呢？”
三寒扶了一下被裴陽打歪的眼鏡，揪起衣角，擦了擦。
“你剛才是不是在我屋樓底下拿了個醫療箱。”
“啊。”
“等你死了，我就撿走。”
裴陽一把揪住了三寒的衣領。
龇牙咧嘴。
“我艹……”
三寒恍若未聞。
“還有□□的子彈，我想要30發。”
裴陽瞬間松開他。
手指操作着鍵盤，把腦袋往A字樓的牆上撞。
“你滾，你給我滾！”
三寒推了一下眼鏡。“你放心，等你死了變盒子了，我肯定不留下。”
話音剛落，裴陽變盒子了。
三寒撿起他的醫療箱和□□子彈，轉身就走。
裴陽：……
哭。
大哭。
痛哭。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結尾可以和上章結尾比較着看~
哈哈哈~
☆、第11課
Chapter 11.
裴陽死了。
經歷了嚎啕大叫和以淚洗面。
田歲歲看着屏幕上那個變灰的隊友角色，依稀辨得耳機裏裴陽小哥哥那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她毫不掩飾，只覺得自己簡直爽到了極點~
通過這件事情，田歲歲頗有感觸，她深知作為被鄙視的菜鳥的忍耐力和報複心，所以說，她很想提點大神們，前方不要小瞧一只任何領域的任何菜鳥哦。
裴陽又啊啊了兩聲，田歲歲被幹擾了。
她趴在一棵大樹後面，地點相對隐蔽，可偏巧的是，一名同山坡的陌生男子正在移換位置，對方端着AK□□，沒穿鞋，飛速地朝她靠近。
腳步聲愈來愈近，兩個人都快撞在了一起。
裴陽安靜下來，田歲歲忽地察覺。
她立即掏槍，子彈還沒裝完。
耳邊“砰砰”兩聲。
田歲歲被人擊倒在地，同時，殺她的人也趴在了地上。
田歲歲是用拳頭打的，而且她也沒打中對方要害，所以，她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與她一起倒地。
小丫頭撅着屁股，在草地裏數羊，虛度着最後的時光，忽地，一輛藍色的轎車從山下駛來，一騎絕塵，點剎漂移，左側汽車的後輪恰好壓到田歲歲身邊的那個陌生人身上。
“啊——”
對方一聲哀嚎，死不瞑目，田歲歲看看車裏面的人物，微微一笑，放寬了心。
陸今朝挑挑眉毛，他看着倒地的小丫頭，停車、下車，穿着一件金燦燦的麥田吉利服，居高臨下，向田歲歲施救。
田歲歲揉揉眼睛，一時被金色的吉利服迷住了眼……
她玩的少，還幾乎沒怎麽見過吉利服呢。腦海裏，田歲歲不知怎的，突憶起電影《大話西游》裏紫霞仙子說過的一句——“我的意中人，是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着七彩祥雲來接我……”
施救完畢，小丫頭踉踉跄跄地站起來。
陸今朝脫掉了穿在身上的麥田吉利服，往地上一扔。
“穿上。”
接着，還有大菠蘿M249，一身三級頭三級甲，還有兩個醫療包。
田歲歲感動得想哭。
她赧然地搖頭。
“師父……我菜，不如，還是你留着吧。”
陸今朝輕笑一聲。“嗯？不是你剛剛說要撿的？”
剛才，田歲歲打完裴陽，便追着空投一路狂奔，她那麽開心激動的模樣，認識這麽久，陸今朝還是第一次見。因而，即便陸今朝的內心對撿空投這個事情并不熱衷，但既然小丫頭這麽想要，他便允諾她自己勢在必得。
剛剛那波空投，位置偏遠，離他們不近。七支隊五，九個人搶，陸今朝知道小丫頭菜到掉渣，搶空投必死無疑。他讓她留在原地，自己撿回來裝備再帶給她，所以，才有了現在的情景，他自己半點沒留，把身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了丫頭。
田歲歲猶豫兩秒。
隔着一層電腦屏幕，她臉紅紅的。
陸今朝堅持想法。“穿上，就當是答謝你送我的那八個人頭。”
田歲歲淺淺地笑了。
松開鼠标，用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到底，她堅持不過師父，她撿起裝備，穿着一身的神裝，跟在不穿防彈衣也不戴頭盔的陸今朝的後邊，乖巧安心，當一只漂亮的尾巴。
吃雞，是必然的。
畢竟陸今朝和三寒都活着，而前期發育，也有裴陽的一些幕後功勞。
不過游戲結束，田歲歲像是一只小迷妹似的跟在陸今朝身後，甩也甩不掉。
“師父，你真的好厲害啊，謝謝你，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組隊模式，四個人的游戲，硬生生尬死了倆，三寒和裴陽悔恨不已，第二局田歲歲拉人，他們倆卻說什麽也不肯打了。
裴陽仰頭望天。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玩的哪裏是游戲，這分明是那對師徒情侶黨對他們這倆來自光棍界的萬年常青樹的挑釁與欺淩。
三寒還算會說話，找了個借口。“那個……你們倆玩吧，這兩天報名注冊的不少，過了午休，我們倆就得工作去了。”
田歲歲眨眨眼睛，一臉天真，她還以為人家真的很忙，不敢耽誤，便匆匆地退出了組隊，道了聲再見。
陸今朝微勾着嘴角，目視着變暗的屏幕，嗤笑一聲，給田歲歲發了個視頻。
“還玩嗎？”
小丫頭臉頰粉嫩，低垂着長睫，又有些害羞……
嗯……
“師父，今天就先不玩了吧。我下一周開學，有一篇專業課的論文還沒寫完……”
“差多少？”
“五百。”
陸今朝忽地傾身，以為田歲歲在诓他，可是看來看去，眼前的小丫頭确實一如平常，田歲歲面不改色心不跳，目光坦蕩，倒也沒什麽異樣。
陸今朝輕笑一聲，“真是五百？”
“嗯。”
“就幾百個字，那不是半個小時就完事兒了嗎？”
初高中生考試作文還是八百起底的呢，五百字，對于她一個譽大中文系的學生來說，那還不是信手拈來不費吹灰之力的事兒。
田歲歲抓抓腦袋。
“我是要查資料，就有點複雜的那種，需要先略看一遍文學古籍，然後再細看一遍，接着是總結觀點，闡述立場……”
總之，大學的論文還是挺複雜的，跟初高中時期的即興作文可不一樣。
陸今朝眯眼，歪坐在椅子上，拿修長的手指摩挲了兩下左側的眉骨。
說到讀書，他從高中到大學畢業，都是一路保送，專業使然，很少接觸文字。長這麽大，他也只寫過一篇論文，通篇的胡話惹人捧腹，結果誰曾想誤打誤撞，他還拿到了校優秀畢業論文獎，所以自那之後，他對論文的相信程度便大大降低。
不過田歲歲這小丫頭剛上大一，可能還沒悟出那麽多的門道。再加上她這種軟萌可欺的性格，一看就是個熱愛學習的乖寶寶。
“行，你寫吧，我看着你寫。”
說完，陸今朝走進卧室，窗簾半掩，他将手機扔到床上，一條腿伸直，一條腿曲着，随手點煙，後背倚靠着床頭。
視頻兩邊的鏡頭背景都是床被。田歲歲就是再遲鈍，她也覺得這氣氛暧昧。
小丫頭赧然，雙臂抱膝。
“這……寫論文有什麽好看的呀……”
“師父想看就看呗。”
“你寫不寫。”
“你不寫我就去你家樓下找你去寫。”
“哎！”
陸今朝只是開玩笑，但田歲歲卻怕他真的來了。她跟父母、爺爺奶奶都住在一起，她怕被人撞見，她咬唇，莫名後悔，她為什麽那麽早地就把手機號碼和家庭地址就都留給了他……
“那……師父，我現在寫，你要保持安靜，不許出聲，也不許說話。”
“好。”
陸今朝答應，後腦勺靠在床頭，深眸望着屏幕，安靜地抽煙。
須臾間，時間過得很慢，歲歲打字更慢，五分鐘內，她才敲出一行，陸今朝簡單數數，十二個字。
小丫頭眼盯着文獻屏幕，望穿秋水。陸今朝輕咳一聲。
“歲歲。”
“噓……”
“歲歲。”
“師父，乖，聽話，別說話。”
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被女人說“乖”和“聽話”，陸今朝哭笑不得，他坐到床邊，伸手按滅了香煙。沉沉地道。
“你內衣的肩帶露了。”
“……”小丫頭動作飛速。簡直像換了個人似的，不過她捂住了肩膀，轉而又後知後覺，什麽嘛，不對啊，她記得她今天穿的是無肩帶的啊。
田歲歲低頭确認，确認無誤。
陸今朝笑着看她。
“騙你的。”
田歲歲臉紅了一下，又好氣又好笑。師父……“你到底想幹嘛？”
陸今朝眼望着窗外，微揚起唇角，“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沒耐心了，明晚的約會被我改在了今晚。今晚7點，如意齋見。”
田歲歲怔然一瞬，眼睛眨了又眨。
她連忙看了一眼論文，又一眼時間，現在是2點，晚飯約在了7點。5個小時，應該夠她寫完，只不過路上的時間，她擔心堵車打車的問題……
陸今朝知道她在想什麽，“你慢慢寫，我不着急，18:30，我會準時出現在你家樓下接你。”
“不麻煩了。”
“要的，免得你會遲到。”
陸今朝一說這事兒，田歲歲臉紅了一下，隐約間，又想起他上次約她吃飯，結果卻一派無情地被她放了鴿子。
“師父，我這次不會了……”
“哦？”
“我這次會提前去的。”
“那我就提前接你。”
……
陸今朝将話說死，田歲歲無話可說。
小丫頭臉紅心跳，扭頭看着窗外的街景。她本想能晚見他一會兒是一會兒，消磨些緊張害怕……
可現如今……
“那，你來接我時不許遲到。”
陸今朝一口答應。
“好。”
☆、第12課
Chapter 12.
視頻結束，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早，陸今朝脫掉上衣，走進浴室洗澡。
田歲歲的論文還沒寫完，小丫頭抱着粉嫩嫩的筆記本電腦，目光微垂，有點心不在焉……
這是第二次了。
從見面的第一天起，陸今朝就在約她單獨見面，約她吃飯。她知道他是師父，而且她們倆年紀差的也不少，畢竟一個剛上大學，一個社會都混了好久，所以起初，田歲歲也沒好意思多想。
可是現在，相處得久了，孤男寡女，師父畢竟也是個男人，他這樣主動請她吃飯，是不是……有點那方面的意思……
小丫頭臉紅紅的，放下了電腦，她抱住了雙腿，将臉埋在了膝蓋上方，貝齒輕咬着唇瓣，只露出一雙幹淨漂亮的眼睛。
怎麽辦……
師父長得那麽帥……
田歲歲不擔心陸今朝跟她表白，她反而擔心自己，她怕自己內心一個把持不住，忽然就撲了上去。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田歲歲眼睛一轉，連忙起身，到衣櫃的最底層翻出了幾樣她保存了許久的東西。
……
下午六點半，陸今朝的黑車準時出現在麥芽小區，熄火，停在小區的門口。
他解開安全帶，将外套脫在後座。男人一身純白的襯衫配黑色長褲，襯衫一塵不染，褲子連半點褶皺都沒有，悠然的氣質幾乎符合市面上所有青春偶像劇的男主形象。
路上有幾個穿校服的女高中生不停地回頭看他，他視若無睹，不以為意，将左手手臂搭在車窗上面，深眸一瞬不瞬地望着麥芽小區門口。
六點半了。
田歲歲人呢？
窗外下了點小雪，路上的行人一一走過，步履匆匆，方向都背對着他，好像都是一個個着急回家吃晚飯的。
做男人要有風度，陸今朝也不喜歡催人。
他降下車窗，打算點一根煙來抽，不期然間，指尖剛摸到外套口袋……
十幾米外，一只金燦燦的柚子映入了眼簾。
陸今朝一時眼暈，他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他使勁兒地一閉眼，再度瞬間睜開，真的就是個柚子——金黃金黃，腦袋上還帶着個草綠色的把兒……
艹。
“這年頭cosplay的面兒挺廣啊。”
陸今朝嗤笑一聲，忍不住笑了。
下雪路滑，那只柚子行動不便，搖搖晃晃，在冰面上打了個趔趄。
陸今朝連忙收起笑意，移開目光，想要給這位陌生的柚子仁兄稍微留幾分薄面。
不過柚子正對着他迎面走來，在陸今朝眼角的餘光裏，他依舊看得見。
柚子靠近了。
越來越近了。
手裏還拿着幾張彩色的紙單……
柚子擡手，敲了敲車窗。
陸今朝探出頭，禮貌地微笑了一下。“不要傳單，謝謝。”
“……”
田歲歲的嘴角一陣抽搦。
她連忙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剛在臉上撿起的那幾片垃圾，抿唇，将垃圾團了兩下，使勁一丢，将垃圾團扔進了距離車子不遠的垃圾桶裏。
陸今朝一門心思等田歲歲，左等右等，小丫頭還是不來。他心急，怕她又忘了時間，無奈，将車窗升起，給田歲歲打了一通電話。
玩偶裝前面有個隐蔽的口袋，口袋裏嗡嗡一直震動，田歲歲摘掉手套，掏了兩下，看到來電人，她怯怯地看了一眼黑色的越野車，鼓起勇氣，又敲了敲車窗。
陸今朝擡頭，還是柚子。“哥們，怎麽，是沒錢吃飯還是找不着家了？”
這柚子玩偶的個頭不小，體積也不小，圓滾滾的，前後等寬，重量也不輕，鞋子又胖。田歲歲也明白，穿這衣服确實很容易就會被人誤認成是男生。
陸今朝轉身真去掏錢。
“師父……”
田歲歲又好氣又好笑。
她直接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隔着半面車窗，陸今朝看見了田歲歲手機上的來電顯示，不過他反應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語塞了半天，說不出話。
小丫頭低垂下腦袋，一溜煙兒地跑到了副駕駛的位置，敲敲車窗，陸今朝內心詫異，但也下意識地按開。
田歲歲被一身衣服困住，差點沒能上來，不過好在她機靈，及時把柚子頭摘了下來。
一身金黃色的柚子服下，俏麗的臉蛋依舊如出水芙蓉一般好看。
田歲歲将厚重的柚子頭塞進車後座上，自己背對着車門，使勁兒擠着，上了車。
陸今朝眼見着田歲歲拉起了安全帶，将灰黑色的安全帶一直抽到了最長，這才勉強地回過神來，動作利落，幫她紮緊。
副駕駛的車門還大敞四開，陸今朝看了一眼留存的縫隙，傾身，又去幫小丫頭關門。
整個副駕駛室，被田歲歲這身衣服擠得沒剩多少地方，陸今朝關好門，還奇怪地卡在了她身上坐不下去了，兩張臉近在咫尺，連呼吸都噴在了一起，他高挺的鼻梁也正撞着她的鼻梁。
田歲歲小臉一紅，眼睫微垂，扶了她師父一把。
陸今朝笑了，笑得好看又無奈。他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歲歲，反複幾次，依舊想不太明白。
“丫頭，你一會兒還要去別的地方？”
“不去呀。”
“那你穿成這樣幹嘛？”
他可是約她吃晚餐，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什麽用意，難道還不明顯嗎。這小丫頭不穿的正式一點也就算了，她竟然能穿成一只柚子……？
陸今朝哭笑不得，他真是第一次見。
生平，罕見。
“你給我個理由。”
他死也要死個明白，是什麽樣的決心和勇氣能讓田歲歲在跟一個男人約會的過程中穿成一只柚子？啊？他很吓人嗎？他配不上她嗎？
陸今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田歲歲輕咬着唇瓣，眼睛望着窗外，臉頰粉嫩又燙，說不清是熱的還是羞的。
她不敢說實話，也沒法說實話。
難道真讓她說，她是怕自己在吃飯的過程中會對師父率先做出什麽無禮的事情來，所以才事先困住自己的手腳，穿了一套粥鋪以前做周年活動紀念時買下的這一身極不方便行動的柚子嗎。
“師父，這衣服……挺暖和的呀。”
“我車裏冷嗎？”
他穿着一件襯衫還沒感覺冷呢。
田歲歲支吾了一下。“那、那……那可能是每個人喜歡的溫度不一樣，你像我，我剛上車的時候真沒覺得暖和呀……而且，我可能是寫論文寫的，我太認真了，用腦過度，學習使人變冷。”
小丫頭靈機一動，用手指指了指腦袋。
“……”
學習使人變冷。
這理論陸今朝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陸今朝哂笑一聲。
“行，你能耐。”
小丫頭不跟他說實話，他也懶得繼續追問。陸今朝踩了一腳油門，将車啓動，順着田歲歲的理論，又将車裏的空調按到最高溫，風口全都對着田歲歲。
田歲歲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小臉漲紅，後腦勺緊貼着座椅靠背，恨不得離熱燙的空調遠遠的。
她熱，她熱，她熱啊……
這一身毛茸茸的玩偶裝怎麽可能會冷，她只是随口編來騙師傅的嘛。
陸今朝故意逗她。“怕你冷，熱了就跟我說一聲。”
田歲歲尴尬地抿唇，嘿嘿地一笑，想了又想，也只能赧然地搖頭。
算了，熱就熱吧，誰讓她騙人了呢，熱一會兒就算了，熱又能熱到哪兒去……
結果……
二十分鐘過後，因為正遇上晚高峰，堵車，一個紅燈過去，小丫頭這渾身上下就像是進了汗蒸房一樣，汗水淋漓，從襪子到內衣，半點兒沒剩，全濕透了。
田歲歲後悔了。
“師父……”
“嗯？”
“我好像突然好了，不熱了。”
哦。
陸今朝利用後視鏡，瞥她一眼，“那你把衣服脫了吧。”
她熱得冒汗，外面還在下雪，大冬天的，他也不能直接讓她吹冷風，忽冷忽熱，那太容易感冒。
田歲歲：……
“你要是沒地方換，我家就在附近，你可以去我家脫。”
田歲歲：……
“不、不用了。”心意領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又名《男女主每天都在勾心鬥角》
☆、第13課
Chapter 13.
……
如此又反複了兩次，陸今朝邀她去家裏，小丫頭熱得臉蛋通紅，滿頭大汗，還是執意不肯去他家裏換衣服。
陸今朝怕她真中暑，已經把空調的溫度降低了一些，可田歲歲還是熱得難受，口幹舌燥，腦子也暈乎乎的。
陸今朝低眸瞥了她一下。
“真的不去我家？”
“不去……”
田歲歲軟軟地低語，她身上沒力氣，不知不覺，将自己光滑的額頭靠在了陸今朝的肩膀上，她一對細白的小手還緊緊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屏氣凝神，就好像生怕陸今朝會對她做出什麽破格的事兒來似的。
陸今朝略顯無奈地笑了，他擡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還行，不是很燙。
“那新民路附近有家商場，去那買一套總行了吧？”
“嗯嗯！”
小丫頭連忙點頭，眼睛亮晶晶的。
手上點開轉向燈，陸今朝将越野車拐了個彎，這附近堵車太嚴重，“正好這有個車位，我們就在這兒下吧。”
停車位距離商場和吃飯的地方，大約也就是三五分鐘的路程，走一走，也不費什麽事兒。
田歲歲沒有異議，用力地解開了安全帶。陸今朝先下車，幫她拿起了放在後座上的柚子頭，又順手打開副駕駛車門，小丫頭習慣性地把柚子頭接過來，搖搖晃晃，戴在自己的腦袋上。
陸今朝詫異。“不熱嗎？”
田歲歲卯足全勁往車外擠，說話也吭哧吭哧。“這樣……比較……不太奇怪。”
“……”呵。
比較？
不太？
奇怪？
陸今朝挑眉，兩只手抄在褲袋裏，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哦……原來田歲歲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這副打扮其實是挺奇怪的是嗎。“我還以為你不知道自己這樣挺奇怪的呢……”
小丫頭臉紅紅的，被他笑話，也不反駁。
她內衣還濕着，渾身又熱得難受，那商場就在附近，她想了想，沒等陸今朝，自己悶着頭先走了。
如果換做別的時候，按照陸今朝平日裏對這小丫頭的關心，他肯定會先追上去看看，不過這一次，這小丫頭穿着一身大柚子裝，走在人群裏面，金黃金黃，又大又圓，隔着五十米遠陸今朝都可以輕輕松松地找得見她。
“你不等我？你穿着這一身兒衣服，你就不怕商場的保安不讓你進？”
陸今朝刻意磨蹭着，從車後座裏拿出自己的外套，拍拍褶皺，又抖落抖落。
大柚子很快又走了回來。
“砰”地一下。
用頭頂的綠草把兒撞上了陸今朝的胸口。
“真乖。”
陸今朝摸了摸田歲歲腦袋上的綠草把兒，摟着她的腦袋，大步流星地往商場走。
街上的小雪窸窸窣窣，雪下得急了一些，兩個人途徑一條全市最繁華的十字路口，與二人擦肩而過的行人頻繁回頭，人們議論紛紛……
田歲歲藏在大柚子裏，有點難為情地道。“師父……對不起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