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早先母體有損,生産完之後,蘇毓珠多年無法再懷孕,已經顯現出了那敗落的征兆來,如今更是有了那垂死之兆。
蘇毓珠這些年長久服用坐胎藥,某一日被人指點撞破了這幅身體的秘密。
原來這十年來,不能生育是有人背地裏在她的飲食中下了寒涼的藥物,本就積弱,導致越發不堪了。
無端猜測起來,她到是為顧氏所害,只是苦于沒有證據罷了,蘇氏變得郁郁寡歡起來,那樣明麗的一個人陰沉下來。
顧氏從來都是那樣一個冷口冷心的人,但是做事做全套,在人前挑不出什麽錯處來,大家只會覺得是她在信口胡謅而已。
蘇氏所在的卧房裏面有很重的藥草味道,陸芸婉走進去了覺得是一種陳腐的感覺,幾乎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蘇氏病床前的盒子裏,盛放着的是珠翠與步搖之類的寶物,是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東西,正囑咐妙晴将東西一一數清楚交托給陸芸霜,陸芸婉進屋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個光景。
蘇氏虛靠在榻上,視線沒有聚焦,敷粉施朱,無力蒼白的臉上還描繪着精致妝容,薄紅胭脂輕浮,想來是特意而為之的,蘇毓珠也知道今日她們會來,老早的就特意在等待着她們了。
蘇氏看向陸芸婉的時候,嘴角挂着幾分蔑視的笑容,艱難的說道:“你和你娘長的越來越像了,都是我讨厭的樣子。”
陸芸鴛聽見蘇毓珠這樣說,一時氣憤不過,瞳仁漆黑如墨,杏眼微合,譏諷道:“姨娘做了這麽多錯事,今日也配提起主母,也配提起二姐。”
蘇氏忽然歇斯底裏喊道:“桐月發瘋,莫非主母就沒有任何錯處嗎?”
陸芸鴛越發的怒不可遏,“姨娘說笑了,這件事情和主母有什麽關系,桐月姨娘這些年頗受到主母照顧,姨娘又去哪裏了,也只會躲在一旁看熱鬧吧。”
“要罰跪就罰跪,要用刑就用刑,姨娘以為自己是誰?還妄圖胡亂攀扯主母,她可沒有您這樣狠毒的心腸。”
蘇氏說出的話像是在呓語,“起初的時候使君寵愛她,我道她不過是略受寵些,做派竟然是那樣輕狂,我很是看不過去,就連主母也都要謙讓,她怎麽能如此不将我放在眼裏。”
蘇氏用手捂着胸口無法喘氣,渾身發抖,竟是有了那番奄奄一息垂死的征兆。
陸芸鴛心口絞痛起來,“是啊,姨娘不過是略受寵些,就要遭到蘇姨娘如此的嫉恨。人已經瘋了,已經形同廢子,和死也差不了多少了,姨娘如此可滿意了。”
像是想起來什麽一般,蘇氏陷入一片回憶之中去,“我的狠毒比之于她,可是九牛一毛呢,要知道她的真面目,遲早有一日你會後悔的。”
陸芸霜在一旁,早已哭的跟個淚人似的,眼淚像斷線的風筝一般落下。
“姨娘莫要執迷不悟了,就連到了這個時候,還想着要挑唆我和二姐的關系呢,這些年主母又何曾做錯過什麽事情,這樁樁件件,莫非不都是姨娘挑起來的。”
蘇氏仿佛充耳不聞一般,阖上了眼睛,眼角有一滴眼淚滑落,緊握陸芸霜的手最終無力的垂落,剎那滿屋靜谧。
陸芸鴛見到此種景象,不帶一絲感情般,決然轉身離去,陸芸婉被蘇氏的形容駭的說不出話來。
蘇毓珠如此明豔的一個人,被困頓在後宅之中,心生魔障折磨桐月,最終因為聽信讒言下毒謀害主母,盜竊家産被夫君厭棄,早就已經積弱不堪,不巧又遇上了南下千裏奔波,因病枉送了性命。
陸芸婉聽聞起初桐月受到使君的寵愛,曾經壞過一個成形的男胎,也被蘇毓珠打下來,自此身體就敗落了,若是男胎得以保全如今也早已經是個黃口小兒了,蘇毓珠做的孽又何止這一樁一件呢,也算是罪有應得了吧。
顧氏不管這些事情久矣,早年年少時候也是個活潑爛漫的人,不似如今這般不管發生什麽都是一副閉眼不願意管的樣子,想來是深受其傷害吧。
自從蘇毓珠逝去之後,陸芸霜待兩位妹妹的态度急轉直下,在陸芸霜的眼中,妹妹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們而死,若是阿父只娶了姨娘一個人,姨娘又怎麽會每日受到那樣的折磨導致殒命的結局。
因此陸芸鴛、桐月、陸芸婉、顧氏是有罪孽在身上的。
蘇姨娘殇逝的事情傳回到青州蘇刺史那裏,也不過是有幾分惋惜而已,青州蘇刺史覺得,與陸旻之之間的姻親關系難免斷絕,而他膝下另有一女郎,名喚毓紫的,容貌十分昳麗。
就把蘇毓珠的幼妹蘇毓紫再一次送來到了陸府上,頂替了蘇毓珠的位置,以維系與陸旻之之間的關系。
蘇毓紫入府是在一個晴朗的午後,陸芸婉不禁感嘆青州蘇刺史的殷勤,效率如此之高,雖然使君不在江陵府上,也巴巴的把人送過來先給主母管教。
陸芸婉對這種事情有的不過是厭倦和疲憊而已,三妻四妾之風不能禁止,只能習慣,這天下男人烏鴉一般黑,哪裏去尋專情的郎君呢,就連她日後要嫁給的人也恐怕免不了三妻四妾吧。
蘇毓紫與蘇毓珠是一母所生,和蘇毓珠容色有三四分的相似,但是因為年紀的緣故,看上去比蘇毓珠更年輕而且更加嬌弱。
蘇毓紫入府是在一個晴朗的午後,陸芸婉一早得了蘇毓紫要到府上的消息,随顧氏在門前候着以周全禮儀。
此時午後陽光晃的人睜不開眼睛,蘇毓紫的轎子出現在視線之中,陸芸婉看見轎子上走下來一個女子。
蘇毓紫身形玲珑高挑,身着粉色印百花垂胡袖紋绮上襦,湖綠水波菱下裙,腳上蹑一雙芙蓉布履,她只是挽着慵懶的發髻,水蛇腰說不盡的軟玉溫香,她有如水般剔透的肌膚,舉手投足都很妖嬈,落在顧氏的眼裏,算不上尊敬不說竟然是一副小婦做派。
顧氏評價道:“難為青州蘇刺史了,如此看重我們使君,這水蔥一般的女兒家也送給我們老頭子來做妾,豈不是白白糟蹋了人家。”
阿父今年已經快要五十了,這蘇毓紫的年紀不過和她們一般的大小,也大不了幾歲吧,使君做她親父也是足夠的了。
“拜見主母。”蘇毓紫的笑靥昭示情感的細膩裏隐隐透着疏遠,漠不關心甚至有點輕視,“這便是二娘芸婉了,當真是一見如故。”
她雖然姿态故作親厚,可嗓音透着冷漠,故作親厚的姿态令人不适,陸芸婉以為蘇毓紫這嬌美的容光到底是蹉跎了,使君近些年來對姬妾等的事情越發不上心了。
陸芸婉禮貌說道:“見過蘇姨娘,姨娘安好。”
蘇毓紫忽然輕蔑的掃了一下陸芸婉的身形,打量着說道:“二娘年也已經十五了,主母可要仔細調養,這副身體還如細嫩如孩提,沒有長成日後該如何嫁人。”
她這個描述有些令人發笑,陸芸婉一時無言以對,不明白她這話的意圖,也只得不語看阿娘作何反應。
顧氏道:“姨娘說的是,是我疏忽了,日後一定小心調理。”
陸芸婉也只得喏喏應了是,自從蘇毓紫入府之後,事事以陸芸霜為先對她照顧的無微不至,竟然承擔了庶母的職責,想來和蘇毓珠之間是有幾分感情的吧,不然也不會做到這樣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