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22、

嚴然感覺到了周盛手心裏的熱汗。

不是夏季高溫帶來的, 是怒氣和抑制帶來的。

她松開手裏的杯子,朝着朱形德的腳下扔了過去。一個胖子踩上圓筒形狀的杯子,結果可想而知。

胖子踩到杯子, 整個人都滑了出去, 下巴好死不死的磕在長條板凳邊緣上,整個人連帶板凳都倒趴在地上。

嚴然淡淡看着。

周盛倒是詫異, 轉臉看着嚴然,手指頭在她手背上撓了下。

胖子吃痛, 哀哀地叫個不停。華祈看了眼嚴然, 着實是被震到了, 他看到了嚴然扔出去的杯子,卻不想朱形德會摔成這樣。他忙去扶起他,卻遭到他一耳刮子, 震得耳膜都響。

“你站我旁邊是吃屎的啊?!”

話愈來愈難聽,連朱形德一同來幾個朋友聽着也不忍皺了皺眉頭。

華祈臉色冰冰,默默承受,隐忍不發。

“老板, 算算多少錢。”

沉默之中,嚴然先說了話,從褲兜裏拿出一疊鮮紅的人民幣。老板看了下單子, 又看了看桌子,對嚴然說:“總共七十九。”說着,老板掃了眼旁邊的幾個人,看起來很危險啊......

嚴然拿出一張一百的給老板。“零頭我就不要了, 找我二十吧。”

老板回屋裏頭,拿了張二十的票子,皺巴巴的,遞給嚴然。

錢收回手,朱形德突然指着周盛:“杯子是你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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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盛眼也懶得擡,手用力掃了過去。

“少拿手指我。”

朱形德罵罵咧咧了幾句,周盛也沒回應,怒火心急之下,朱形德抄手就拿過桌子上的空盤子對周盛砸了過去——

——啪啦!

盤子從他肩膀上撞地落下,掉在地上嘩啦啦的碎了。

華祈猛地皺眉。

嚴然臉色冷的吓人,她想要去拿酒瓶,周盛拉着她不讓她動,“站我身後。”她聽着,摸出手機,乖乖地站在他身後不動,可手指就不安分了。

本想着是打這裏的報警電話,直到朱形德說了一句話。

“你他媽在這麽個破地方神什麽神!!擱以前你厲害,現在你就算個毛啊!不就一個禍害麽,害死你大哥——”

周盛臉色微微愠怒,擡腳就朝他的大肚子踹了過去。堅硬的板鞋,腳底髒的要死。大肚子被踹的往地上用力一攤,屁股估計也得開花。周盛這一腳踹的力度他自己都沒個準确,只曉得那一腳是真用力氣了。

周盛冷漠着臉:“擱這兒,你也是個垃圾。”他抄起板凳,直沖沖過去,作勢要砸。

嚴然按着手機,手指在阿津的號碼上滑了下。

“周盛!”她喊他。

周盛沒有要停的意思,凳子卻停在半空不動。

“周盛。”她走過去,拉着周盛的衣服,看着躺在地上的朱形德,低聲說:“別砸死了。”

周盛聽着,挑了挑眉,放下凳子,看她。

電話裏的阿津聽到這話,哇哇大叫:“別介啊!盛哥不能砸啊!我草草!不能砸啊卧槽!”

嚴然低了低視線看了下手機,摁斷了通話。

阿津知道在什麽地方就成了。

她擡眼看着周盛,“......那,盛哥,你還砸嗎?”她彎了彎眉眼,用眼神指了指旁桌那兒的人,“人家那兒好多人呢,要不我們報個警?”

朱形德盯着嚴然,表情就像吃了什麽特難吃的東西一樣。他苦巴巴的皺着臉,爬起來,回頭看到在一邊站的跟柱子似得華祈,語氣惡劣:“你傻逼兮兮的站着幹啥子?!”說着,轉過臉,看向旁桌那兒的人:“你們也是吃屎的啊?!不給老子打?!”

嚴然冷盯着朱形德,拉着周盛的衣服。

“老板,你還不報警,待會兒你這兒可砸了,沒人賠你的。”

別桌的一些人瞅到這一幕,個別的飯都不吃就跑了,還有個別的坐着看戲。窩在裏頭的有好幾個是認識周盛和大肚子的,都這兒工地上的,難能不認識......不過,提到報警這事兒,裏頭有個剃着平頭的瘦弱男人站了出來,喊:“哎!盛哥!我給你報警了啊!馬上就來了!”他晃着手裏的手機說。

朱形德後面的人都不敢亂動。

阿津到這兒,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情,摩托車開的呼呼作響。

“盛哥盛哥!”阿津光着膀子,就穿了個花花的大褲衩,踩着人字拖過來了。身後跟着老李、唐清、蛤子......幾個人。

老李是周盛這些人當中最年長的,瞧着這一幕,忙過去問:“沒打起來吧?!”他心急如焚,真怕周盛跟朱形德打起來,這倆都是這小片地兒的包工頭,論誰打起來了都不好。

阿津“哎呀”了一聲:“老李,你讓開些,踩到老子拖鞋了!”

老李緩緩挪開腳。

這幾個人怎麽來了......?

周盛看向嚴然。

嚴然聳了聳肩。

老李看到嚴然,臉色微微沉了沉。

“朱老板......我給你道個歉,這事兒就過去吧啊。”

老李年紀稍大,在朱形德後面也做過一兩年,朱形德對他還算不錯,就是這人的脾性跟周盛對不上,經常杠着了,而且周盛跟盛龍在臨城那些事兒早就傳開了,朱形德也就不滿周盛這人。

老李語氣誠懇,朱形德也不好對他發難,只是面子上過不去,扔不下話來。

“朱老板......”

“行了吧切,你道歉算個什麽事兒啊,你讓那姑娘跟我道個歉,我就了事。”他指了指嚴然。

“放屁!”阿津突然炸了一句,“誰道歉都不算事兒!是誰先杠起來的啊?!”阿津拉過老李,表情惡狠狠的,“剛我在電話聽得清楚呢!明明就是你這胖子搞事!還想讓一姑娘給你道歉!你臉擱褲裆裏去了吧?!”

電話裏,他啥也沒聽到,就聽到嚴然那句“別砸死了”,可把他吓着了,真砸死了人,盛哥豈不是得玩完。

阿津語氣炸的很,讓人聽着都不舒服。老李也不舒服,他用勁扯了扯阿津,一副以長輩身份說話:“阿津,你少扒拉了。(你少說烏七八糟的話。)”

周盛從頭到尾沒吭一句聲。

老李的意思,他清楚,可真要嚴然道歉,他就不樂意。本身他們倆都沒錯。

他看向嚴然。

她低着頭,用涼鞋尖尖的鞋頭踢着凳角,察覺到周盛的目光,她擡起頭。

嚴然:“我沒事。”

這意思,周盛聽得懂。

要她道歉也沒事。

為了周盛,道歉也沒什麽大不了。

可他有事。

阿津跟老李拉着臉吵。

周盛松開嚴然的手,上前,拍了拍阿津的肩膀。“歇了。”

阿津噤了嘴,回頭看到嚴然,他過去跟嚴然說話。“嚴、嚴小姐......”

嚴然低着頭睨了他一眼:“是那胖子挑事的。”

阿津“啊”了一聲,點點頭。

“朱形德,你非要跟我扯皮?”這會兒,他連“大肚哥”都不叫了。

周盛一邊說一邊點煙。

他已經很久沒抽“這麽好”的煙了,還是嚴然買的。天天抽五塊錢的黃山,他覺得自己的肺都快便宜沒了,跟爛了心似得......爛了的心偏偏又活了。

朱形德抖着那張肥的掉油的臉。

“我跟你扯啥子皮?!老子好好跟你講話,你那啥子态度?!啊?!”

周盛眉眼一擡,吸了口煙,緩緩吐了出來。

煙霧寥寥的刺鼻,噴在朱形德臉上。

周盛擰住眉,手也沒了控制力了,伸出手就對着朱形德那張臉啪了兩下,又重又響亮,這啪的一手都是油。

“大肚子啊,你知道我這個人,不喜歡來硬的。”

周盛捋了下短袖,推到肩上,露出形狀好看的三頭肌。

肌理分明,線條流暢。

嚴然看到了,很快就想起每次靠近他時、接觸他時感受到他身上的柔軟和彈性。

和他那雙手一樣,布滿屬于男人力度的性感味道。

周盛:“你知道我打人一般都打哪兒麽?”

阿津聽見了,呦呵了一聲:“第三條腿子啊。”

朱形德臉僵了僵。

他記得周盛幾年前把人家那裏打報廢的事情,那事兒擱這裏,誰也沒忘記。

從臨城來的那黑小子,狠着哩。

這幾年,除了那件事情,他不管哪裏表現的都孬兮兮的,做事只知道低頭幹活,永遠不曉得做別的,人脈關系他也不管,生務都是老殷接手轉交他做。光這些事兒,這人怎麽看都怎麽孬......在臨城的事情,他聽過不少。那麽大盛龍集團都不是他的了,那他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他偏偏把那件事情看的太輕了。

周盛從頭到尾都沒變。

他依舊是狠人。

朱形德後退了一步,扔不下面子。

老李也看得出來,拉住周盛,講:“周工頭,朱老板意思這事兒過去了啊,不掄了不掄了(不要吵不要吵的意思。)。”

周盛目光發着冷,盯着朱形德,眼神帶着警告和威脅。

“你親口說。”

朱形德咬了咬牙,沒吭聲。

老李心裏嘆了口氣,正要繼續規勸時。朱形德說:“對不住!”

“對不住?”周盛冷笑,“我不喜歡聽這個詞,換別的三個字。”

老李沖周盛使了使眼色,沒有用。

朱形德低着頭,眼睛亂轉,似乎還有什麽想法。

一臉的汗,油膩膩的,看着都膈應人。

阿津拉着嚴然說着悄悄話。

嚴然揚了揚眉毛,問:“真的?”

“真,比珍珠還真。”

她笑起來。

朱形德偏着頭看着別處,語氣僵硬:“對不起!”

周盛也不強求怎麽着了,有了這三個字就行。

“過了。”周盛淡淡說。

這事兒就過去了。

老李松了口氣。

周盛轉身。

阿津沖周盛眨眼睛。

嚴然在一邊笑,眉眼彎彎,格外好看。

華祈緊緊握着手裏的啤酒瓶,揮手朝着周盛的後腦勺砸了過去。

嚴然瞬時收住了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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