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隔牆聽的耳朵
隔牆聽的耳朵
雲祁想了想，姬家人口複雜，姬塵影在家中又不受待見，大約是不願意抛頭露面的，他若說想，姬塵影作為大哥，必定面子上說過不去，惹姬塵影為難的事還是算了，便道：“不想，這才趕路回來，怪累的。”
姬塵影點點頭，說叫了青雲酒樓的飯菜，要在自己的院落中吃。
姬家這麽大，他也瞧不出姬塵影住的地方在家中是個什麽水平，但的的确确比雲家還要好很多，本身便家大業大，且姬塵影應該也是有妹妹照顧的吧。
他想了想，覺得姬塵影也是挺不容易的，因為爹犯錯，在家中只能靠妹妹，怪不得在自己的婚事上并不争取，就算家中同意了這門婚事，又能如何，沒有正常人願意吃軟飯的。
青雲酒樓送來的飯菜還是有肘子，十分得他的心意。早年在外流浪時，他最喜歡的便是肘子，其實那時根本沒有吃過，只不過聞那個味道就很欲罷不能。
“大哥，你也吃，別光看我啊。”見姬塵影出神，他将盤子往面前端，提醒道。
“嗯。”姬塵影收回目光，細嚼慢咽。
在演武場上動起手來，是那樣狠戾強勢的人，吃個飯倒是斯斯文文。雲祁一邊吃，一邊想：怎麽會有人能無趣淡然到這種地步。
“大哥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是否就要擇日完婚了？”他邊嚼東西邊問道。
說實在的，姬塵影只是看着少年英氣，年歲上可不小了，二十三的年紀，別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這家夥的婚事卻一拖再拖。
姬塵影手中的筷子停住：“你覺得……如何？”
啊？你的事幹嘛問我？雲祁哽住。
不過……這倒也算是個好兆頭，有什麽事先詢問朋友的意見。于是他十分重視，仔細地想，肘子都顧不上吃了。
只顧冥思苦想：究竟該如何一邊誇贊了杜淼，又一邊讓姬塵影心中明白，他絕對沒有動任何歪心思呢？
姬塵影一直盯着他，似乎很看重他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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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覺得，自然是大哥你稱心意最要緊。大哥若是覺得杜姑娘好，那她便是好，大哥若是覺得她不好，我便第一個反對這門親事。”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任他怎麽說杜淼的好，都不如直接說姬塵影的好。
事實證明，他雲某人可真他娘的是個奇才，姬塵影的嘴角微微彎起，果然神情愉悅：“我知道了。”
咦，這春心蕩漾的神色，果然是看上杜淼的美色了吧，男人果然都一個樣。雲祁在心中搖頭。
不過看樣子，他是不用操心了，杜淼今日親自來，說明她至少不抵觸這門親事，而看姬塵影的樣子，也是再樂意不過的。
只是可惜他沒能出什麽力，回頭人家自然念不着他的好。
“對了大哥，你的人去雲州城了嗎？找到什麽了沒？”
姬塵影搖頭。
雲祁自然知道是這個結果，他畫的根本不是雲州城的荒山圖，能找到什麽才怪了，暗笑道：“無妨，我再畫一張圖，大哥你叫人去別處尋就是了。”
“……嗯。”
趁着姬塵影現下高興，想着與美人的成親之事，他便極有眼色地趁此機會再獻殷勤，叫姬塵影對他的好印象再深刻些。
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想：雲祁啊雲祁，你還真特娘的是個人才，阿谀奉承這種事居然無師自通，眼瞧着最近姬塵影的态度改善了不少。
吃飯中間，他發覺姬塵影總是有意無意地瞧他，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大約是在看他手上的肘子，想來胃口大開，心情也是十分好。
但他仍舊裝作不知情，并不想讓出大肘子。心道，那阿谀奉承拍拍馬屁的事，都是虛的，吃食可是實打實的東西，鬼都不讓。
吃過飯，二人坐在院子中喝茶消食，東海城夜晚的天空，蔚藍美麗，雲祁正惬意自得，突然聽到姬塵影咳嗽了一聲，急忙關切道：“大哥是不是冷了，要不回房休息吧？這天也不早了。”
“無妨。”姬塵影淡淡地說：“有件事……我想問你。”
奇了奇了！雲祁不禁大喜過望，這是終于對他感興趣了？
“大哥問便是，小弟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嘴上谄媚，心道：自然，最好你也能這樣對我，有來有往，關系才能長久嘛。
姬塵影遲疑了一下，語氣有些随意：“你……可有心儀之人？”
“……”
二人相顧無言，姬塵影眼神漂移，好像漫不經心地問出這樣的話。
不過雲祁明白這小子心中想的是什麽，還是年輕，哪裏能瞞得住他。
這是成親前見自己的娘子貌美，難免有些洋洋自得，但本人又年少老成，不好直白地表達得意，便想着這樣問他。
他自然是不願意服輸的，但他一，不願惹姬塵影不快，二，沒有是事實。
他在那一瞬間，走馬燈似的過了一遍生平，別說心儀之人，便是連個姑娘都認識得少之又少，做鬼後不知道是因着厲鬼的模樣太差，還是他的脾氣太差，女鬼都不敢靠近他，遂屬實是無依無靠。
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這短暫的一生已經足夠跌宕，不需要更加坎坷的情愛了。
樂得清閑罷了。
他倒從不覺得孤寡有什麽不好，便大大方方地承認道：“不曾有，小弟沒有大哥那個福氣。”
一邊說，一邊看姬塵影，心道：如何？面子可是給足你了，做小弟我是認真的。
姬塵影果然一下子如釋重負般，不過也讓雲祁覺得自己被小瞧了，心想，姬塵影一定是害怕他有，那便無法吹噓了。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等着姬塵影吹噓，甚至醞釀好了一肚子的馬屁，只待姬塵影開口，蓄勢待發，萬馬奔騰。
可是這個問題，似乎用盡了姬塵影所有的氣力，許久，姬塵影都沒有再說什麽。
“咳咳。”良久，換雲祁咳嗽了幾聲，倒不是裝的，是真的覺得冷了。
“回房休息吧。”談話至此結束，姬塵影站了起來。
“那，大哥安眠。”
二人各自回房休息，雲祁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想那麽多，躺下休息，直到夜半三更。
他打開房門四下瞧了瞧，沒瞧見什麽人，便盡量小動作地出門、關門。
雖然姬家其他人，還不曾見使用那種奇特的功法，卻仍有可疑之處。
譬如姬塵影的身世，姬家人分明對其憎惡又忌憚，會不會也和那種功法有關？
不過這人生地不熟的，大半夜他也不能做什麽，本想着摸去書房，看看姬家的人員信息，奈何姬家夜半的看守甚嚴，無法，他又左右睡不着，便溜達溜達着，不知不覺走到了廚房。
果然還是餓了。他摸着肚子進廚房，找了倆雞爪子啃。
“他還沒有松口？”
“你別急，爹娘已經在給姬家施壓了，到時候就算他不想答應，也不得不答應了！”
似乎是什麽人在說悄悄話。雲祁啃着雞爪子，扒拉到窗戶下，戳開一個小洞，看看是誰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裏商議壞事，也不怕隔牆有耳。
窗外不遠處站着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不認識，女的叫他有些吃驚，正是那說親給姬塵影的杜家三小姐杜淼。
二人正貼牆面對站着說話。
杜淼的神色十分不耐煩：“那我還要等到幾時？”
男子耐着性子勸道：“從家中逼姬家起，到如今已有兩個多月了，越到這種時候你越要沉住氣。不僅如此，你自己也要争氣！今日他回來了，你也在姬家住下了，自己更得想點法子啊。”
杜淼絞着手中的手絹，支支吾吾：“我、我……”
“哥哥也不是逼你，你且放寬心，你與姬塵影的婚事必定能成。這半妖之血，我們一定要讓他心甘情願地交出來！”
嗯？半妖……？雲祁愣了。
杜淼猶豫：“我還是不放心，如果、如果那半妖的血沒用，我們豈不是白費工夫了？”
“若是沒用，也留他不得，殺了便是，算是為姬家除了禍患。哼，也是替他們清理門戶了。”
雲祁沒想到會聽到這種話，在心中冷笑一聲，心道：就憑你們？想殺姬塵影？做夢都不敢這麽做吧。
不知道為什麽，他聽到別人這麽說姬塵影，就很不高興，好像是聽到別人在背後，說自己的壞話一般。
杜淼的語氣像是要哭出來了：“兄長，我不想嫁給那個半妖，他、他在家中也并不受祖堂們的喜愛，我若真的跟了他，日後定然是會吃苦的！你和爹爹舍得我受苦嗎？”
雲祁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毛。
這件事原來，并不是他想的那般圓滿啊。
他曾經說姬塵影的城府深沉，卻并未讨厭過這份城府，因為從一開始，他便曉得姬塵影的身世，父母早亡，父親犯錯，獨自一人在一個大家族中長大，期間的辛苦，旁人是無法理解的。
他之所以能感同身受，是因為如若不是他有爹娘，必定也會像姬塵影一般，有雲奕在，他的成長環境，恐怕比姬塵影還要凄慘，更何況姬塵影，竟還是個半妖……？
那這事情，便也明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