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一年後

“初夏,不要……”

顧淮沐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她微微喘着氣,待眩暈過後,才從床上起來走到書房打開電腦,裏面有好幾段餘初夏的視頻。

在被強制送到療養院三個月後,顧先生告訴她一個消息并給她看了一段視頻,餘初夏并沒有死。

開始顧淮沐并不相信,她覺得這只是顧先生為了讓她配合治療叫人合成的視頻,直到顧先生帶她親自去看了。

餘初夏确實沒有死,那場墜海之後她搬到了一個海濱城市,還活得好好的。

隔着幾十米的距離,看着那個躺在沙灘椅上假寐的熟悉身影,顧淮沐拼命的搖頭,告訴自己這可能是幻覺。

過去的半年裏,關于餘初夏的幻覺無時無刻都出現在她腦海裏。

又或許那人并不是餘初夏,只是一個跟她長得很像的人。

她一邊在說服自己眼前只是幻覺,眼睛卻貪戀的看着不遠處那個人,哪怕是幻覺,她也舍不得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然後,她看見餘初夏身邊多了兩個熟悉的人,葉倪以及她的女朋友,顧淮沐才相信,餘初夏是真的沒有死。

她沒有死,還活着。

這個認知讓顧淮沐全身顫抖的跌坐在地上死死的捂着嘴不要自己哭出來。

初夏沒有死,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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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笑一邊哭。

她還活着,還活着。

*

在那裏待了幾天之後,顧淮沐面前坐着葉倪。

葉倪雖然很厭惡顧淮沐對餘初夏做的那些事,可是看着餘初夏‘死’後不過三個月,頭發已經白了大半,憔悴消瘦得仿佛四五十歲的顧淮沐還是忍不住想破口大罵。

她原本不該心軟的,可是顧太太滿眼淚水的給她看了顧淮沐身上那些一心尋死自殘出來的傷口。

“你跟初夏都是瘋子。”

一個以為對方死了拼命的自殘找死,一個拼着化療後那破爛的身體還要拿命做戲折磨對方。

從她嘴裏聽到餘初夏的名字,顧淮沐又忍不住又哭又笑,再一次真切感受到,餘初夏是真的還活着。

看她瘋瘋癫癫,葉倪也沒轍了。

“人你已經看到了,回去吧,去過你的生活,她現在過得很平靜,你們之間的一切都過去了,我希望你別再來打擾她。”

看着還是目不轉睛看向餘初夏方向的顧淮沐,葉倪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

“如果你是擔心小魚的歸屬,我可以告訴你,小魚是被我們都能信任的人收養的,那是一個溫馨和睦的家庭,她會有疼愛她的父母和寵愛她的姐姐。”

“對于小魚被人收養這件事,你不要怪初夏,她母親病重,她又複發,她一直沒什麽求生的欲\\望。”

“與其讓餘小魚跟着一個随時都有可能死去的母親,還不如趁她還小對她沒什麽記憶的時候把她送到一個健全的家庭裏。”

“她想讓餘小魚有一個她曾經渴望過無數次的幸福童年。”

視頻裏餘小魚咯咯笑的聲音讓顧淮沐微微回過神,她慢慢把視線看向手機。

隔了一年不見,餘小魚長大了不少,臉蛋圓潤了一些,眉眼間還能看到自己小時候的模樣。

顧淮沐想伸手撫摸視頻裏的她,手指最終還是停在上面沒有觸碰。

良久,她才沙啞着嗓子說:“謝謝。”

又在哪裏待了幾天之後,她才返回粵市。

她的瘋癫本就是心病,找到了解藥,又配合治療一個月之後,她就出院了。

出院那天,看着因為她任性短短幾個月兩鬓開始發白的顧先生顧太太,顧淮沐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自私。

她不但傷害了餘初夏,也讓年邁的父母也擔心她。

*

春去秋來,顧淮沐慢慢的走在以前學校附近的老巷子裏,這麽多年過去了,這裏的一切似乎都沒有太大的改變。

那本日記她反複看了很多遍,字裏行間能看出餘初夏當時的生活是多麽的壓抑和絕望。

顧淮沐誤打誤撞的闖入了她的世界,她努力的靠近顧淮沐,感受了諸多的美好之後發現不過是一場狗血的誤會。

那個無意間給了她一束光的人用了最可笑的方式又把她送進了深淵。

她曾經說服自己去原諒和放下,只可惜顧淮沐一次又一次的逃避,她再次奔潰了。

事後,顧淮沐曾經看過醫院的監控,知道餘初夏看到她跟董月月擁抱在一起,以餘初夏的性子,她大概以為自己還愛着董月月。

所以才自導自演了這出墜海的戲。

她傷心難過憤怒,但是她沒有時間了,所以選擇了最快速也是最殘忍的方式來報複顧淮沐。

猜測完真相之後,顧淮沐不但沒有怪她,反而心疼。

她的初夏啊,得要是積攢了多少的傷害,才會把曾經在顧淮沐面前敢愛敢恨的銳氣都磨平了。

不是不能扯着顧淮沐的衣領刨根問底,而是怕答案不是她能承受的。

關于餘初夏日記裏那些自己無意中救她的那些記憶顧淮沐已經不怎麽想得起來,對于當年的她來說不過就是見不得人被霸淩而路見不平。

唯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受傷那次,她受傷昏迷之際,那人一直握着她的手讓她別怕,董月月跟她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模樣有幾分相似,又恰好在附近受傷兩個人被同一輛救護車救治,這一連串巧合之下,顧淮沐才錯認董月月。

這也是後來,她在學校初見餘初夏,會本能的接近她,原來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顧淮沐沿着巷子慢慢走,一邊走一邊想象當時餘初夏的心态,如果她早知道的話,也許就不會錯過這麽多。

只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

又一年

顧淮沐再次走在老巷子裏,意外發現這裏不少牆上都圈了拆字,叫人打聽才知道這一條街正好在舊城改造的拆遷範圍裏,這一帶要被拆了。

顧淮沐繞着老區走了一圈,走着走着,居然看到了董月月跟她母親董太太。

董先生一年前去世了,董太太還來不及哭泣就被合作方和供應商還有欠薪的員工等多方告上法庭要求還錢,為了抵債,她只能抛售私産。

最後還是填不上窟窿,董太太就讓董月月賣了當初他們給董月月夫妻兩買的房子。

本來戴林就因為斷了董家的投資而創業受挫,董太太身上的窟窿太大,哪怕把房子賣了也無濟于事,他自然是不肯,為此夫妻兩起了很多次争吵。

因為房子在兩個人名下,董月月無法及時把房子賣了,最後董太太成了老賴無處可去,只能搬去跟董月月夫妻倆一起住,董太太時不時就冷眼大罵戴林是狼心狗肺的僞君子,戴林想離婚,但是董月月不同意,只能相互磋磨。

董月月看到顧淮沐,下意識想跟她打招呼,顧淮沐默然的轉身走了。

顧淮沐慢慢走到餘初夏曾經居住過的那個房子。

那個老房子也要拆了,墜海之後,餘初夏沒再回來過。

知道餘初夏還活着之後,她思念至極的時候就會跑過去她現在居住的城市,遠遠的看着她。

看到她了,緩解了思念的苦之後又會回到自己的生活。

周而複始,餘初夏是顧淮沐相思入骨時的解藥。

因為要拆遷,這個老小區的人基本都搬走了,留下滿地的落葉顯得幾分蕭瑟。

顧淮沐站在原來的位置擡頭看着餘初夏家的窗臺,回憶着她還住這裏的時候,自己在車裏就能看到她站在窗臺裏居高臨下看着自己。

手機震動,正要接起電話,擡起頭看着那個站在不遠處逆着光的人,呆愣在原地。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她面前。

*

坐在咖啡廳的時候,顧淮沐還有點恍惚,不敢相信,餘初夏就這麽出現在自己面前,兩個人的距離還如此的近。

比起兩年前的蒼白和消瘦,餘初夏現在臉色好了很多,整個人看着也健康不少。

“你……現在過得怎麽樣?”

餘初夏悠然的抿了一口咖啡:“我過得怎麽樣,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顧淮沐垂眸:“嗯。”

她不想再說對不起,因為餘初夏不愛聽。

“怎麽回來了?”

餘初夏:“這裏要拆遷,回來簽拆遷補償協議。”

“挺好的,什麽時候走?”

餘初夏:“怎麽,才見面就巴不得我離開?”

顧淮沐苦澀的笑了笑:“我就問問。”

顧淮沐有很多話想說,又不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

餘初夏沒再說話,兩個人沉默着,等杯裏的咖啡過半,餘初夏站起來,顧淮沐跟着站起來。

“你想去哪裏,我送你。”

餘初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站起來走出去,顧淮沐跟在她身後。

餘初夏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眼看她要上車了,顧淮沐忍不住問道:“初夏,你以後,還回來嗎?”

餘初夏打開車門的手頓了一下,回頭看着她:“我回不回來重要嗎?”

顧淮沐:“如果你不回來,我能去看你嗎?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可以跟之前一樣不打擾你的。”

餘初夏嗤笑:“過去兩年你做過這麽多次,現在才來先斬後奏的問我可不可以?”

顧淮沐抿着唇沒說話。

出租車後面的車子按着喇叭催促,顧淮沐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突然走過去對司機說:“抱歉,她還有事。”

說着便關上車門,拉着餘初夏的手走到一邊。

餘初夏:“有事嗎?”

顧淮沐突然伸手抱着她,貪婪的感受着她的氣息。

她的心跳,她的呼吸,這一切都在,顧淮沐感動得又哭又笑。

餘初夏悠悠的嘆息:“顧淮沐,你怎麽又來招惹我。”

感覺餘初夏的手搭在肩膀上,顧淮沐忍不住哭出來:“這次的招惹是一輩子,可以嗎?”

餘初夏:“我的一輩子也許只有幾年又或者是幾個月。”

顧淮沐:“那就從這一刻開始到這一輩子結束。”

她堅定的握着她的手,十指緊扣。

這次她不會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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