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言恒同學
言恒同學
「臨大九月的陽光依然熱烈,情書還在斷斷續續的寫,燭影亮了又滅,這樣的日子總不适合告別。」
《性別男》
2023.06.08
以向北/文
“學長,請問男生寝室4棟怎麽走?”
對于出門收拾自己嚴謹到頭發絲的孟行同學來說,在新學校裏的這個出場絕對不是他想要的。
笨重的行李箱,塞到鼓起來的雙肩包,還有因為趕時間跑出來的滿頭大汗……活像下地插秧剛回來。
雖然此時此刻很不想見人,但是沒辦法,眼前這個人就是他找到宿舍唯一的希望。
面前的男生身上穿着藍白色籃球服,身前寫着一個超大的“1”。
冷峻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孟行就是看見了那幾個大字——生人勿近。
孟行在心裏默默給這個可能一輩子只有一面之緣的男生下了個定義:面癱男。
面癱男神情很淡的打量了孟行一眼,什麽都沒說,但是孟行讀取出了他差一點就寫在臉上的想法:這人逃荒來了?
面癱男一直沒說話,但是太陽越升越高,孟行感覺自己汗流的T恤上都能擰出水來了,就在孟行忍不住想要開口怼他的時候。
“順着這條路直走,走到頭會看見公寓區。”面癱男開口了:“進了男生公寓區直行走200米,之後往左走50米。”
孟行頂着灼人的烈日認真聽完,一句“謝謝”還沒說出口,就聽有人喊了聲“周易,球場!”
緊接着剛剛還在給他指路的面癱男就從他身邊跑過去了。
“腿挺白……”孟行看着面癱男的背影,小聲嘀咕了一句。
一陣微風吹過,頭頂的樹葉簌簌作響。
在這燥熱至極的初秋,讓孟行感受到了很淺的一縷涼意。
不濃烈,但絲絲沁人心脾。
讓孟行在後來的很多年裏,都以為這是救贖。
孟行拖着行李箱一邊走一邊想,剛剛那個人喊面癱臉“周易”。
很好聽,但是有點兒随意。
就像他那個人,很好看,但是有點兒面癱。
孟行走了一分鐘,遇到了接新生的校園車,二話沒說搭了這趟順風車。
他旁邊坐了個鏡片比鼠标墊厚的男生,一路上逼逼賴賴個沒完:
“哎,同學你是哪裏的呀?”
“青城的。”
“我是臨城本地的,你是第一次來臨城嗎?”
“嗯。”
“那你以後出去玩可以喊我一起,我給你做向導。”
“嗯。”
“同學你是哪個專業的啊?”
“旅游管理。”
“啊?我是物理系的。”
“嗯。”
校園車一共也沒走多久,他把他周圍的人全都搭了一遍話。
“聽說我們專業有個叫言恒的學長,長得超級帥,還是今年本校的保研生。”
“嗯,很牛。”
孟行有一搭沒一搭的應着,一是因為又熱又累,二是因為突然想到了剛剛給他指路的那個學長——周易同學。
再帥能有他帥?
眼鏡男還在叨叨:“我給你講,我覺得你比那個什麽言恒學長要好看些。”
一直低頭看着手機的孟行轉頭看了眼鏡男一眼,眼裏看不出是什麽情緒。
眼鏡男喋喋不休的嘴終于停了,雙手舉到臉頰旁,笑嘻嘻的開口:“我沒開玩笑!”
孟行:“……”
眼鏡男:“雖然我沒見過言恒學長,但是我覺得你真的比他要帥些。”
孟行重新低頭去看自己手裏的手機,其實手機上就是放的桌面,沒啥好看的,但是他就是不想去應付眼鏡男。
眼鏡男見孟行不理會自己,也不介意,自顧自的繼續叨叨:“但是聽說那個言恒學長脾氣不好,他前女友就是因為忍不了他的脾氣和他分手的。”
“而且啊,聽說他非常非常針對比他好看的男生,所以我勸你以後見了他躲遠點……”
“校草評選的時候千萬千萬不要去湊熱鬧……”
“我不去你去?”
眼看着“男生公寓”幾個大字映入眼簾,孟行手機鎖屏,聲音很低的問了句。
像是在和好朋友說話,随意的搭了這麽一句。
“啊?”眼鏡男被孟行這句話問的有些摸不着頭腦。
校園車停在男生公寓門口,孟行起身往下走——他真的非常非常想要馬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眼鏡男在緊跟在他身後:“同學你住哪一棟啊?”
孟行把手機塞進口袋裏,擡頭的瞬間看到旁邊那棟寝室樓上标着的大字,轉頭給了他一個“和善”的笑:“20棟。”
“嗤。”
略帶嘲諷的聲音從兩個人身後響起,孟行和眼鏡男同時轉頭去看。
看到言恒的瞬間,孟行好看的眸子裏顯而易見的閃過了一絲不耐。
“我去!”眼鏡男眼神都亮了:“好帥!”
言恒目光落在孟行身上,還是剛剛那個語氣:“小小年紀嘴裏沒一句實話。”
孟行嘴角扯了扯,忽略了連夜趕車身上的疲憊,看着言恒因為打籃球汗濕的劉海,玩心大起:“怎麽?學長想聽什麽實話?”
“學長這麽帥,”沒等言恒說話,孟行眉微挑,刻意壓低聲線:“好想拐學長上床啊。”
十三個字,讓他說的缱绻旖旎。
“卧槽!玩這麽大的嗎?!”眼鏡男的震驚此時已經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了。
顯而易見的,言恒蹙了蹙眉。
“可以啊學弟,還是你比較會玩!”
“喲喲喲,還是第一次見我們周易被學弟調戲呢。”
“學弟啊,矜持點,你們周易學長可是只可遠觀的。”
是剛剛喊“周易”去籃球場的那幾個男生,估計是他朋友。
孟行沒再理會他們,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轉頭問眼鏡男:“走嗎?”
還沒有從孟行那句和“床”有關的話中回過神來,眼鏡男有些呆滞的應着:“啊……啊好。”
孟行和眼鏡男住隔壁棟,4棟5棟基本是在公寓區最裏面——這是孟行剛下校園車就看到了的。公寓門口到4棟絕對不止200米,往左也絕對不止50米。
所以剛剛那個周易同學絕對是在罵他。
至于為什麽罵他,孟行簡單的下了個定義——純屬有病。
而完全忽略了剛剛眼鏡男的那句道聽途說:聽說他非常非常針對比他好看的男生,所以我勸你以後見了他躲遠點……
四棟和五棟的大門是面對面的,孟行和眼鏡男在門口|交換了聯系方式,然後孟行眼睜睜的看着眼睛男給他拍了張照片,設成了聊天背景。
“你每加一個人都要拍個照設背景?”孟行收手機的動作都頓了頓,蹙眉:“你這樣真的不會被打嗎?”
眼鏡男設置背景的手沒停,說:“不不不,你是第一個。”
孟行挑眉,剛想說話,就聽眼鏡男又補了一句:“本來第一個是要留給言恒學長的。”
短短半個小時聽他說了一萬八千遍“言恒學長”的孟行終于撩起眸子認真看了他一眼。
“你喜歡他?”
聽到孟行這句話,韓楊差點把手機都扔了:“不是,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麽語出驚人啊?!”
孟行伸手摸了摸鼻子,像是習慣了:“有麽?”
“有啊有啊,怎麽沒有!”韓楊點頭像搗蒜:“就像你剛剛那句,學長這麽帥,好想拐學長上床啊。”
孟行:“……”
沒等孟行再說話,旁邊突然傳來一個陌生中透着熟悉的聲音:“你倒是會現學現用。”
孟行和韓楊同時轉頭去看,是“周易”。
孟行翻了個白眼,嘀咕了句“陰魂不散”。
說完就要往寝室樓裏走,只是還沒等他轉身,就聽到一聲:
“周易學長!”
四棟樓上傳來的,很大聲,如果這寝室隔音不好,估計隔壁幾棟寝室樓都聽得清楚。
言恒擡頭看了眼,向來平淡的語氣裏帶了點不耐煩:“你踏馬再跟着亂喊,老子頭給你打歪。”
樓上那個乖乖認錯速度比光速快:“我錯了言恒學長!”
“砰——”
窗戶沒有一絲猶豫的關上了。
孟行親眼看見那窗框都抖了抖。
心裏輕嗤:這就是全國最高學府的寝室?不過如此。
心裏想的是窗戶,嘴裏說的卻不是。
“言恒……”孟行目光從那個被關上的窗戶移到言恒身上,語氣裏帶着點遲疑,但更多的是笑意:“學長?”
言恒聽出了他語氣裏的笑意,蹙眉:“幹嘛?”
語氣不善。
這是孟行從他沒帶标點符號的兩個字裏聽出來的。
孟行沒回答他的問題,伸手拍了一下韓楊的肩膀:“哎,你的言恒學長。”
言恒的目光終于施舍了一點給一直站在孟行身邊的韓楊。
一言不發。
韓楊也沒說話,呆呆的看着言恒,就像粉絲遠赴千裏終于見到了喜歡許久的偶像——高興傻了。
“終于見到活人了……”這是氣氛呆滞了長達三分鐘之後,韓楊終于說出來的一句話。
言恒手裏的籃球往地上拍了一下,語氣淡淡:“怎麽?你還見過死的?”
“嗯嗯。”韓楊嘴比腦子快,突然應了這麽一聲。
反應過來又突然搖頭:“不是!我是見過言恒學長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