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5章

“咱妹妹想通什麽了?”三寶一臉懵逼。他就是約個酒, 沒想面對這麽沉重的話題。

老嚴作為唯一一個還沒結婚的,怨氣滿天:“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膩了。”

“膩了?”三寶的嗓門拔高, “怎麽就膩了?結婚多好啊!被窩裏老婆香香的!肚子裏還懷着崽!崽出來歸老頭老太太, 老婆還是我的!可美死我了!”

老嚴:“……”

少錫:“這你還忍?”

老嚴一個猛虎下山, 把三寶鎮壓在□□, 狠狠給了幾拳。

三寶呼救:“林少錫你瘋了吧幫他?他剛才說你老婆膩了。”

林少錫不說話了。

給自己再添了點酒,偌大的包廂,誰都沒心思唱歌, 就這麽幹喝。

三寶當了爹, 滿心柔情,摟着少錫:“你怎麽這麽可憐啊兄弟。”

林少錫撥開他。

三寶再摟上,要哭了:“你啥時候走?哥們送你,這一別就是兩年。”

林少錫咽下酒, 給了三寶一個看白癡的眼神。

走?

他不走。

他要去找她。

林少錫回到家,把酒氣洗掉, 端坐在書房裏給楊枝回信——

【楊枝, 展信佳。

很驚喜收到你的信,我很好。

媽也很好, 白奶奶家的老貓産崽, 媽捉了一只貓兒回家, 是只三花, 随信附上照片一張。

放心,沒你漂亮。

馄饨很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馄饨。你辛苦了。

但我也辛苦, 冰箱裏剩下那些酸奶冰棍巧克力,你不讓浪費, 我只能全吃了,下次得少買點。

南城近日降溫,據說今年大寒,已經很久沒出過太陽了。

你走後,我多有牽挂,希望你照顧好自己,無需為我擔心。

媽說,她年輕時也與我父親有過一段通信的日子,那時他在部隊當兵,尚未退役。父親喜歡在最後留下一句話,我認為那是極具智慧的總結,今天有機會,我也這樣與你道別。

期待你的回信。

祝好。

你永遠的革命伴侶。

少錫。】

如今街上已經找不到報亭,林少錫好不容易弄到郵票,按照楊枝信上的地址填寫,一絲不茍貼好郵票,怕票資不夠被退,貼了好多張,還在信封裏存了好幾張,讓楊枝回信的時候用。

但他并沒有等到楊枝的回信。

她似乎從寨子回來了,能與老太太打電話。

林少錫v蔣歡二百,蔣歡也挺可憐:“我姐好久沒給我發照片了。”

那天吃飯,邱瑞華說楊枝之前打電話,饞蝦了,當晚,林少錫載着老太太去漁港吃海鮮,想着楊枝,要幫她多吃一些。

把邱瑞華送回去時,少錫跟着上樓,在茶幾底下翻出個月餅盒帶走,将楊枝那封信收進了盒子裏。

三寶等着送行呢,結果時間點點滑過,愣是沒送成。

他眼看着林少錫待在那個憋氣的公司裏,悶頭做事,偶爾過來喝杯咖啡,總是坐老位置,如果位置上有人,他就坐吧臺,目光會停在門口曾經與楊枝說話的地方。

坐一會兒就走。

常常國內飛,飛去哪不詳,每一次飛回來,臉上就高興些。

三寶與老嚴講:“我覺得少錫憋了個大的,要命。”

老嚴徒弟走了,如今日日來蹭咖啡,提醒三寶:“別忘了,他是個戀愛腦,做什麽都不奇怪。”

三寶:“你說,少錫喜歡小枝妹妹什麽啊?”

老嚴:“昨天黃甜也問我喜歡她什麽,這哪說得清楚。林少錫這人,認準誰就是一輩子的事。”

三寶:“小枝妹妹走了這麽久,我看他一點不慌。”

老嚴:“一輩子還長着呢。”.

貴州的冬天也很長。

楊枝縮在火塘邊,手機都要凍沒電了。

火星噼啪四濺,她接到了遠從南城打去的電話。

“楊枝。”林少錫在這頭說,“有件很高興的事想與你分享。”

楊枝雙手捧着手機,想近一點,再近一點,無比希望他的聲音就在耳邊,他就在身邊。

這樣隔着千山萬水,他的聲音似乎也變了。

她連呼吸都很輕,不知他為何這麽高興。

因她一直不出聲,林少錫又喚了聲:“楊枝?信號不好嗎?聽得見嗎?”

“聽,聽見了。”楊枝鼻息咻咻,忍着酸澀弋。

他也許久未聽見她的聲音了,一下子誰都沒說話。

就這一下,電話斷了。

楊枝忙想撥回去,才發現她的手機耗盡最後一格電量,成了一塊磚頭。

她着急起來找充電器,被燒火鉗一絆,手機抛着弧線掉進了火塘裏……

楊枝眨眨眼,躲進暗處,掉了幾粒金豆豆。

之後幾天醫院都很忙,鎮裏沒有手機店,去縣裏要花很久時間,楊枝自打來了這就沒去過,借同事的賬號上網買了一個,按照正常速度,新手機會在五天後到達。

第五天,早晨下過雨,楊枝戴着鬥笠出門,下午回來時依舊把鬥笠戴在頭上,肩上背着竹簍,裏面放着她的雨衣、醫藥箱和兩個饅頭。

她在茶棚歇腳,這裏有道岔口,一邊去往醫院,一邊去往快遞站。

楊枝實在太累了,給自己捶腿,喝着本地人自己種的茶葉,嘴裏吐出茶沫沫,打算先回醫院。

她身後來了桌客人,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再多聽一句,楊枝猛地僵住了。

那是南城話。

她會的不多,簡單幾句還是上班後特地為不會普通話的本地老病號學的。

楊枝偷偷回頭看,看見了錢峰的臉。

他曬得發紅,脫了西裝,穿很方便的衣褲,撣着沖鋒衣上的水點子,大口喝茶。

楊枝已經能從一個人的膚色判斷他來到這裏的時日,她估算錢峰不是來玩,已經待了有一陣,還沒适應雲貴毒辣的紫外線,尚在蛻完一層皮的階段。

楊枝再往旁邊看看,看見了婚禮上誇她個子高的男生。

她支棱起耳朵,聽他們說話,矮個子男生用南城話抱怨腿要走斷了,錢峰說這才哪到哪,老大幾乎走遍了黔東南。

矮個子男生:“事都辦完了,可以回了吧?”

錢峰挺有派頭地:“再等等。”

所有人都開始抱怨:“啊?等啥?好累啊大哥!”

錢峰一臉神秘:“老大還有點私事。”

大家其實都很好奇老大的那點私事,究竟是什麽事啊,放着好好的辦公室不做,空調不吹,也不去英國當老大,非要來這裏吃苦。

但所有人也都是佩服的。

不是誰都有魄力在陷落低谷時另辟蹊徑,也不是誰都能輕松拒絕去英國的機票。

他們眼看着林少錫幾乎是放棄的姿态在公司不争不搶,默默召集自己的團隊,憑借這些年積攢的人脈,打通一些關竅,啓發一些思路,走基層,走校園,說動有關部門,與國家電網和各大農校科研所合作,開啓了另一番天地。

而他們,就是自願跟着他,離開有空調的辦公室,一步步,來到這裏的團隊。

一開始,可以說是對林少錫的個人崇拜,但現在,他們更希望這個項目能成功,希望他能帶着榮譽重新殺回去。

幹死那個降落傘!

錢峰一臉迷弟的癡迷:“我真是服死他了!”

矮個子男生:“所以,老大到底還有啥事?”

那麽,這邊座位上的女孩站了起來,轉過身,朝錢峰揮了揮手。

錢峰都沒認出她來,就覺得這兒的阿妹好熱情,還沖咱搖手呢。

看着看着,不對勁了,再看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嫂,嫂子?!!”

楊枝輕輕嗯了聲。

那麽,所有人齊刷刷回頭,盯着村妞似的女孩:“嫂子?”

楊枝:“你們好。”

衆人:???

錢峰熱淚盈眶:“總算見到你了!老大一直在找你!”

楊枝連茶錢都還沒付,什麽都顧不了,一下沖了出去,她的嗓門好大,邊跑邊問:“他往哪走?”

錢峰一邊安撫茶棚老板這錢我來付,一邊扯嗓子:“往你醫院去啦!!!”

林少錫正從鎮子另一邊繞出來,走的是快遞站那條路,遠遠就瞧見瘦瘦的背影,腳步揚起塵土,那奔跑的姿勢,他認得。

他來到這裏,是尋一片天,楊枝是這片天中最自由的雲朵。

“楊枝!”他揚聲呼喚。

楊枝一個急剎車,回頭,看見同樣脫下西裝,穿沖鋒衣的林少錫。

沒想到,會這樣遇見他。

她還未說話,他先笑了。

邊笑邊朝她走來,眼睛細細描繪她,曬黑了,比他想象的還要黑,是本地人那樣的膚色。他伸手摘掉她的尖鬥笠,發現她頭發長了很多,能小小在頸後攥一個小啾,眼睛又黑又亮。

楊枝朝他笑,裂開嘴,一排白牙,憨裏憨氣:“少錫哥!”

林少錫低低應了聲,心裏有一塊地方柔軟得不像話,就因為這三個字。

楊枝在鎮子裏沒遇上幾個比她高的,難得需要這麽仰起頭看誰,她脖子熟悉的這個弧度,屬于林少錫。

他也曬黑了。

她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林少錫風輕雲淡:“正好有個項目。”

她都知道了,偏要問:“你怎麽還沒走?”

林少錫現在不想回答太複雜的問題,他就這麽睨着跟前的人,怎麽都看不夠。

茶棚裏,一幫人遙遙望着,問錢峰:“咱們過去打招呼不?”

錢峰作為已婚人士,技能滿點:“再等等!”

但楊枝沒耽擱多久,她更想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

她朝他們招手:“走,我帶你們去吃酸湯魚!!!”

林少錫雙手揣兜,乜着那些人。

楊枝歡快地:“快來啊!!!”

錢峰:“……那,那走着吧!”

少錫拎了一下楊枝的背簍,挺沉,說:“不急,你先回去把東西放下。”

楊枝一拍腦袋:“噢噢,忘記了。”

少錫笑起來,直接拎走:“我來背。”

那麽小個女士背簍,他肩寬,只能單肩挂着,跟在楊枝身後,她的步伐比從前利索了很多,發現自己快了,又退了回來,走在他身邊。

邊走邊講自己是怎麽在茶棚碰見錢峰的,還問少錫:“你找我是不是打電話了?我手機壞了,新的還沒到,還好在這遇上,不然就錯過了。”

她的手指在空中比劃,十指都是空的。

沒有那枚金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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