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8章

雨太密, 一路上車開的很慢,回到醫院時已經是深夜,醫院的同事們誰都沒走, 還等在那裏。

車燈一照進院子裏, 衆人提着的心總算落下, 七嘴八舌:“回來就好, 路上沒事吧?”

楊枝探出腦袋,朝大家揮手:“我好着呢,都趕緊回家!”

于是人呼啦啦少了一大半, 剩下都是住宿舍的。

楊枝待在車裏, 林少錫繞過來,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裹住她,幾乎把人包了個嚴實,他自己裏頭一件黑色毛衣, 提着楊枝穿過大雨,一滴雨都沒讓她淋到。

這大概是院長能看到, 夫妻倆最“出格”的舉動。

楊枝拉起林少錫的手看看表, 太晚了。她仰頭問:“要不你在這住一晚?”

院長也挽留:“路上估計會塌方。”

林少錫不是莽撞的人,給錢峰去了個電話, 留了下來。

他讓楊枝先去洗澡。

幸好, 熱水是有的, 楊枝洗完出來, 給林少錫張羅住的地方。他也沒異議,聽楊枝說值班室的治療床能睡,擡腳就要過去。

院長正從他辦公室翻出一套備用衣褲, 聽了簡直要笑:“你們夫妻還分床啊?”

楊枝一臉正氣:“怕影響不好。”

林少錫配合着點點頭。

楊枝在這裏,代表的是整個南城市一院, 自然要萬事謹慎。

院長:“有什麽不好?我今天還看見你倆結婚證了。”

院長:“小楊同志!”

楊枝一個打挺立正。

院長:“咱們這落後,可這方面不落後!看看誰家不是娃娃一大堆?以前沒通電,五點多大家就上床睡覺,也沒你這麽……”

院長想了想,頭一回批評哪哪都好的小楊大夫:“迂腐,古板。”

然後偷偷朝林老弟飛了個眼神——

愣着幹什麽啊!

楊枝盯着腳面,虛心接受,林少錫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院長一瞧:“行了,洗洗睡吧!”.

楊枝的宿舍在二樓,林少錫是來過的。

那天只隔着窗戶看了看,現在踏進來,忽然就想起了楊枝曾經的那個宿舍。

都差不多。

但林少錫沒了當初看見那個宿舍時的萬般情緒,與楊枝一樣,他覺得這樣就很好了,天大地大,有個容身的地方,下雨淋不着,風也吹不着,叫人安心。

他去裏間洗漱,出來時看見楊枝借了隔壁女同事的房間已經洗好了,穿着本地嬢嬢手工縫的棉布睡衣,趴在床上鋪枕頭。

那睡衣是青藍色的,領口繡着不知名的花兒。

楊枝發現他在看她,也看回去,笑了,因為院長的褲子短了一截,林少錫看着像個傻大個。

楊枝拍拍床:“快來!”

兩人的身影印在窗上,被雨打了毛邊。

少錫故意朝她露出個很壞的表情,她也不怕,叉腰跪在木板床上,眼睛亮亮的。

少錫一把就摟住了,床板咿呀響,楊枝關了燈。

有他在,被窩暖和極了,楊枝懶洋洋的,等适應了黑暗,小聲問:“少錫哥,院長怎麽看到我倆結婚證啦?”

本來沒想跟她提,既然問了,那少錫也不藏着:“有人找我,我拿出來的。”

楊枝莫名其妙:“誰啊?”

她能看見他的表情,這人,搞偷襲,彈她腦門:“是不是有什麽事沒向組織交代啊,楊枝同志。”

楊枝立馬知道是什麽事了。

她裝傻,湊他耳邊:“楊小枝。”

“少來這套。”少錫把她摁住了,說,“還有多少阿哥阿弟喜歡你?”

楊枝跟小動物似的嗅嗅他,很敢說:“少錫哥,你吃醋啦?”

少錫:“……”

楊枝嘿嘿笑,朝他比了個太陽花臉:“大家都誇我好看。”

少錫什麽都不說了,自己老婆,那确實是好看。

別人也只能看看,他不一樣,他能這樣——

他深深地,吻了吻楊枝。

那是不帶□□的吻。

是滿心柔情化作的愛意。

但因為許久沒這樣,先是輕輕地抿了抿,确定她不抵觸,這才放肆起來。

楊枝安靜地承受着,等他吻完想撤的時候,忽然摸摸他的臉:“我想你了。”

“我也是。”

一直克制的情緒在深夜無法藏起,楊枝哽咽着:“少錫哥,我很想你。”

林少錫辨認出那從眼尾滑落的流星尾巴,把人緊緊抱住:“怎麽變得愛哭了。”

楊枝也抱着他,呼吸熱乎乎的:“在這裏見了太多讓人想哭的事,眼淚就多了,你別笑我。”

“不會。”他把下巴往她頸窩埋了埋。

兩人就這麽交頸安靜了一會兒。

驀地,少錫松開她,單手在被子裏解扣子。

楊枝睡衣上的手工盤扣不好拆,幹脆把給她當枕頭的那條胳膊也抽.出來,協同工作。

楊枝也配合,溫順得像邱瑞華懷裏的滿月貓。

“是什麽花?”他剝開了衣襟。

聲音那麽輕,奇怪的是,她都聽得到。

“刺梨花。”楊枝問,“你看得見麽?”

少錫不說話,手指摩挲着領口。

楊枝沒跟他商量,枕頭下摸出手機掀亮。

手機屏幕的光,是那麽恰到好處。

不會太亮,也足夠看清。

林少錫呼吸一滞,看見衣襟下楊枝的皮膚有一道很明顯的黑白分界線,線之內,楊枝還是臨海之城長大的水靈姑娘,線之外,是雲貴高原風吹日曬的本地阿妹。

一下子,好像有了個新老婆。

這種奇異的感覺令人後頸發麻。

楊枝說想他,是哪裏都想,被子裏人往他懷裏擠,這一下,感覺到男人硬邦邦的身體,還沒怎麽呢,支棱着燙她,女孩白白的肚皮跟着沸騰起來。

屏幕暗下去,有人又讓它亮起來。

少錫低頭,人矮進被子裏,親了親領口那條線。

再往下,才是他最喜歡的。

楊枝控制不住地抖了抖,送上自己,雙手眷戀地摩挲他的胡渣。

這人,外頭瞧着白淨,其實也有粗犷的地方,她喜歡他的每個地方。

似乎知道她會喜歡,少錫縱着心意拿胡渣紮她,磨紅一片,又一點點吻遍。

被子裏熱浪翻滾,楊枝汗都出來了,腳丫偷偷伸到外頭納涼,沒一會兒又被少錫卷進去。

等剝掉最後一粒扣子,楊枝的手機沒電了。幾乎是同一時刻,隔壁的同事接了個電話。那聲音清晰到仿佛就在耳邊。

被子裏的小兩口頓了頓。

楊枝眼巴巴去看林少錫,他也沒把握,默默合攏了她的睡衣,幾乎是氣聲:“睡吧。”

楊枝小牛犢似的頂了頂他胸膛,少錫也淡淡笑開,笑着笑着似嘆息:“睡吧。”

楊枝兩眼一閉,呼呼睡了,少錫整宿翻身都很注意,生怕這幾片木板拼成的小床再發出什麽聲音。

雨聲噼啪,是最好的伴睡小夜曲,第二天叫醒楊枝的是窗臺的小鳥。

她會在窗臺留玉米粒,小鳥已經來這裏有飯吃。

似乎知道今天裏面多了個人,不多留,叼着玉米飛走了。

楊枝在床上蹬腿伸了個懶腰,翻過身靜靜看着身邊的男人。

看了一會兒,輕手輕腳起來了,不願吵醒他,借了隔壁刷牙洗臉。

久違的,烏雲散開,窗邊灑下一片暖陽,林少錫悠悠轉醒,潛意識裏還提着勁,生怕床響,他就這麽枕臂側躺着,看見了楊枝的一個側影。

她坐在窗邊,就着日光在縫紐扣,手裏攥着的是他昨天穿在毛衣裏的襯衫,第二顆紐扣前一陣不知掉哪去了,他也就只能湊合着穿在裏頭。

他眷戀地想多看看,楊枝發現他醒了,扭回頭沖他笑,小聲叫:“少錫哥。”

林少錫永遠都會記得這一幕。

他緩緩坐起來,目光鎖着她,盡管已經是白天了,夫妻倆還是用不打擾人的音量交流,他低語:“都不知道你會這個。”

楊枝撚着針蹭蹭頭皮,小臉滿是認真,垂頸縫完一顆紐扣,呲牙咬斷,才稀松平常地告訴他:“當醫生的,沒雙巧手怎麽行。”

說完,拿起衣服抖了抖,朝他走來。

她挨着床邊坐下,林少錫長臂一攬,摟着她腰側。

“哎,有針!”楊枝怕紮着他。

他不放手。

楊枝忽然想起前夜,低了低頭,有點害羞,只能給他瞧第二顆紐扣:“我找不到一樣的,就縫了枚藍色的,你将就穿,其他扣子我也給你加固了,放心,絕對不會掉。”

那是枚用紮染布裹住的紐扣,縫在衣襟上別具一格。

林少錫拖過來仔仔細細看,楊枝見他喜歡,也跟着高興起來。她把屁股從床邊擡起,還想給他看個東西,卻被他拉住手,不讓走。

林少錫揉着她指根的凍瘡,語言在此刻很沒必要,道不清他的心情。

楊枝卻調皮,舉着針吓唬:“戳你了哦!”

林少錫這才笑着松手。

鬓角淩亂支棱着,臉上還有睡痕,看人的眼神卻清醒專注。

楊枝在櫃子裏磨蹭一會兒,回來時塞給他一個盒子:“少錫哥,這個送你。”

他低頭一瞧,是個剃須刀,他在家用的那個牌子。

楊枝摸了摸他下颚:“去吧!”

明明是用慣了的東西,林少錫卻翻來覆去瞧了好久,這才趿着拖鞋去洗漱,楊枝脫了睡衣換上外套,剛穿好,林少錫從裏頭出來了,直接走到她身邊彎腰,帶着潮濕的水汽和清爽的味道,在楊枝臉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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