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3

納西莎和盧修斯的結婚典禮一度成為當年的最熱新聞,直到很多年後這場盛大的婚禮還時常被人提起。為了慶祝這兩個姓氏的結合,所有和布萊克或馬爾福沾親帶故的學生都收到了精美的甜點盒作為禮物。

“由此可見,馬爾福與布萊克的結合可謂是強強聯手。”科妮莉亞很含蓄地點評道。人們都知道布萊克家擁有悠長的歷史,但直到他們打開甜點盒時才會意識到馬爾福家擁有多少金加隆。

出乎意料的是,海厄辛絲也收到了一份甜點盒,她猜想這或許是盧修斯和納西莎在竭盡全力讓所有人知道他們的實力。雖然海厄辛絲堅信包裝的精美程度和口感未必成正比,可是當她發現紙杯蛋糕的紙托是用金箔做的,而每一枚糖果上都微雕着盧修斯與納西莎的名字和肖像時,她脫口而出一句比科妮莉亞直白很多的評語:“可見它們的味道應該很棒,畢竟都是金加隆雕琢而成的。”

雷古勒斯被蛋糕嗆了一下,奧麗維娅連忙替她打圓場:“海厄辛絲的意思是:盧修斯真的是費心了。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光是這些禮盒就費了多少心思啊。”

科妮莉亞浮現出與有榮焉的笑容:“當然,他娶得可是布萊克家族的最後一位小姐。”

“我母親在信裏說她對納西莎的婚事感到驕傲,還說她與盧修斯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雷古勒斯拆開布萊克夫人寄來的信,讀着讀着,他忽然尴尬地停住了,“呃……”

“繼續說呀,雷古。”奧麗維娅催促道。

雷古勒斯的目光越過信紙投向科妮莉亞,他帶着歉意說:“她提到了你的姑姑,莉亞。”很明顯,布萊克夫人對德魯埃拉夫人沒說什麽好話。

海厄辛絲相信在某一瞬間科妮莉亞的臉上掠過一絲尴尬和怒意,但她迅速調整好表情、聳了聳肩:“沒什麽的,繼續讀吧。”

雷古勒斯展平信紙,調整了一下聲音:“她說德魯埃拉夫人在婚禮前夜的晚餐上提到了她那個被除名的女兒,惹得貝拉勃然大怒。當晚德魯埃拉夫人還和她的丈夫在房間裏大吵一架——第二天在納西莎的婚禮上她顯得悶悶不樂、強顏歡笑……”

雷古勒斯話音落地,誰都沒有接話。海厄辛絲猜想到信中或許寫了些更難聽的話,但科妮莉亞卻從容不迫地咽下最後一口巧克力,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現在吵吵鬧鬧也沒什麽用,她應該去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麽會教育出那樣的女兒。布萊克夫人生氣一點都不奇怪,每位賓客都會在心裏暗自疑惑為什麽新娘的母親看上去那樣不高興。”她冷笑了一聲。

“所以你不介意我母親的措詞?”

“完全不介意。我甚至要說,布萊克夫人太客氣了。”

雷古勒斯皺了皺眉頭,可是很明顯,他松了一口氣。

“好啦,”奧麗維娅笑着引開話題,“盧修斯和納西莎打算去哪裏度蜜月?”

“洛芙萊斯島,在法國。”雷古勒斯也笑了起來,剛才布萊克夫人的信件似乎完全沒有影響餐桌上的氛圍。

話題自然而然被引到了新婚的馬爾福夫婦身上,這對夫婦的婚禮甚至占據了當日《預言家日報》的頭版頭條,海厄辛絲看着被放到一旁的報紙,照片上一襲白紗的納西莎挽着同樣盛裝打扮的盧修斯從前來道賀的賓客間走過,花瓣紛紛揚揚落到這對年輕的夫婦身上。

他們真心相愛嗎?海厄辛絲望着照片上兩人公事公辦、無懈可擊的微笑,試圖辨析其中有多少真情實感和逢場作戲。她的腦海裏突然冒出這個從未思考過的問題,在這樁完美無缺的聯姻下究竟有多少是當事人自己的意願呢?

就好像西裏斯與瑪格麗特的婚約,盧修斯與納西莎是否也是因為利益才被捆綁到一起?海厄辛絲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這樁錦繡姻緣下的一絲裂痕,報紙上的那對金童玉女看上去似乎也不是那麽完美無缺了。

“別走神了,海厄辛絲!”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雷古勒斯已經被他的朋友們喊走了,而奧麗維娅和科妮莉亞正一起看着她。

“你看什麽呢,那麽入神。”奧麗維娅托着下巴看着她,眼睛一閃一閃的。

“我只是在看這件婚紗。”海厄辛絲信口胡謅道,她指着照片上納西莎身上那條婚紗,“真漂亮,是不是?”

“到底是絕無僅有的婚紗,”科妮莉亞贊嘆地凝視着納西莎裙擺上閃爍的鑽石,“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們,這條婚紗的來歷?”

“你說過很多遍啦,莉亞。”奧麗維娅指了指納西莎頭上所戴的花冠,“我覺得這個應該也來歷不小吧。”

她們倆當即開始熱烈讨論納西莎身上的各個裝飾物,海厄辛絲有心要一個人待會兒:“我要去補算數占蔔的作業,先走一步了。”

“算數占蔔的作業有那麽多?”科妮莉亞的目光從報紙上移開。

“是啊,”海厄辛絲信口胡謅道,“也有可能是我寫的太慢了吧。”

科妮莉亞挑起眉:“那就祝你好運了。”

海厄辛絲當然沒有去圖書館,她來到了最喜歡的那個小山坡上。

季節變換對打人柳來說沒什麽不同,它看上去總是千篇一律的蕭索。海厄辛絲脫下外袍墊到地上,今天的天氣有點熱,她決定只畫一幅速寫就好。

不過,她剛剛拿出鉛筆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又在這裏見到你了。”

海厄辛絲回過頭,西裏斯把手插在口袋裏,正從坡子上慢慢走下來,詹姆很罕見地沒有跟在他身邊,這很奇怪,因為他們一般是形影不離的。

“你好。”海厄辛絲沒有忘記O.W.Ls考試那天的事情,“我不接受任何魔咒攻擊,謝謝。”

西裏斯愣了一下,随後忍俊不禁:“你真有意思。”

海厄辛絲望了一眼他身後:“你的其他朋友們呢?”

“我想一個人靜靜。”西裏斯看着她拿出一把小刀,“你這是要做什麽啊?”

“削鉛筆。”海厄辛絲指了指已經明顯不适合畫畫的筆尖。

“有一個簡單管用的小魔咒可以幫你。”西裏斯伸手,猶豫一下後海厄辛絲還是把鉛筆遞了過去,西裏斯輕輕敲了敲,一些碎木屑飄下來。當他把鉛筆遞給海厄辛絲時,她十分驚訝地發現它的确被削好了——可是她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魔咒!

“你從哪裏學來的?”

“它其實是用來修建樹枝的一個園藝魔咒,我們做了些小小的改變。”西裏斯很感興趣地盯着鉛筆,“你為什麽不用羽毛筆啊?”

有時候海厄辛絲覺得巫師其實沒什麽創造力,至少他們只有羽毛筆,而沒有鉛筆、鋼筆、炭筆。因此,海厄辛絲懶得和西裏斯多作解釋:“嗯,這個嘛,說起來比較複雜,不懂藝術的人恐怕聽不懂。”

“所以這是麻瓜專有的工具?”

“是的。”海厄辛絲察覺到西裏斯渴求的眼神,從書包裏翻出一支沒用過的鉛筆,“如果你要的話就拿着好了。”

“真的?”西裏斯欣喜若狂地接過來仔細打量,“它應該很貴吧?”

海厄辛絲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一加隆就夠你用到老了。”

“說起來,你為什麽總是在畫打人柳?”西裏斯執着地繼續問。

“因為打人柳有一種不同尋常的狂野的美啊,”海厄辛絲以為遇到了志同道合之人,她不自覺地津津樂道,“你看那些枝條的舞動是多有力量啊。”

“你知道每年都有人因為接近打人柳而受傷吧?”

海厄辛絲覺得,只要西裏斯在這附近,她就沒辦法好好畫畫。因此她索性停筆,翻了翻之前的畫作,挑了一幅看上去比較滿意的撕下來遞給西裏斯:“給你。”

“這是什麽意思?”西裏斯接過來問道。

“第一,作為感謝,感謝聖誕節的時候你為我開脫。”海厄辛絲解釋道,“第二,給你一個機會接觸一下藝術的精髓。”

西裏斯聳了聳肩:“我對第二條持保留意見,不過謝謝。”他把羊皮紙折了折塞進口袋裏。

“你或許需要一個人待一會兒,那麽我就先走了。”海厄辛絲一想起他與瑪格麗特的婚約就覺得很不高興——盡管她沒有立場來不高興。

“我覺得和人聊聊天也不錯。”西裏斯徑直從山坡上跳下來在她旁邊坐下,“來繼續說說麻瓜世界吧。”

“我知道的就那些,”海厄辛絲幾乎被西裏斯搞得沒了脾氣,“如果你想要那些姑娘們的聯系方式,我或許能去打聽一二。”

西裏斯抗議:“你不能因為一些招貼畫就對我懷有偏見。”

“人之本性。”海厄辛絲咕哝道,她清了清嗓子拆開話題,“你收到了納西莎和盧修斯的禮物嗎?——我不是故意要提這個事的。”她忽然記起西裏斯似乎一般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個。

“不,我收到了。”西裏斯聳聳肩,“我和納西莎的關系比我和貝拉的關系要好多了。”

“說真的——”海厄辛絲誠實地說,“看不出來。”

西裏斯笑了:“你是不是覺得納西莎看上去高傲又冷漠,一點也不愛和別人交往?她原來其實不是這樣的,上學的時候納西莎還是很活潑、古靈精怪的。”

“一點也看不出來!”海厄辛絲驚訝地叫道。

“小時候她還經常捉弄我和……雷古勒斯,”西裏斯的臉上掠過一絲陰翳,“當然,她長大後就慢慢變了……變得越來越‘布萊克’。”他諷刺地加強了語氣。

海厄辛絲意識到她把西裏斯的心情搞糟了:“真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讓你想起布萊克老宅的。”她的聲音漸漸降低了。

“我的母親過去常常寫信來規勸我要約束自己的行為,”西裏斯卻忽然開口說道,“後來信件慢慢減少了,大概她終于意識到我簡直朽木不可雕也。”說到這裏,他的表情短暫地起伏了一下,就好像想要微笑一樣,不過很快西裏斯就恢複了陰郁的神情,“但是今天她又給我寫信了,顯然,婚禮讓她想起了一些別的東西——”

海厄辛絲立刻記起了奧麗維娅所說的話:“訂婚?”

西裏斯一下子打住了,他轉過臉嚴肅地看着海厄辛絲,皺起了眉頭:“你怎麽知道?”

“呃……道聽途說。”海厄辛絲趕忙解釋,“我的那些朋友消息都很靈通。”

西裏斯帶着複雜的神情:“是啊,顯然我是最後一個被通知的。”

海厄辛絲越發不自在了起來:“但是你和瑪格麗特的關系不錯——”

“——那不一樣。”西裏斯有些無禮地打斷了她的話,他看上去很焦躁,這是海厄辛絲第一次在他身上察覺到布萊克式的壓抑的瘋狂,“我受夠了他們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現在又想換個方法來約束我……好讓我回到‘正軌’上……我母親最大的期望就是讓我回到那間陰森森的宅子裏去,好不四處丢人現眼讓其他人知道她生下了一個‘孽子’!”

海厄辛絲被西裏斯展現出的另一面吓了一跳:“也許你應該問問瑪格麗特的意見,或許她不願意——”

“哦,她得到消息的速度大概只比我快一點點。”西裏斯嘲諷地笑了,“你知道她對鼻涕精,對不起,我是說斯內普。她對斯內普很有好感,據我所知她絕對不會希望和其他人訂婚,不過現在我們說什麽都沒有用……好吧,你也許不明白,不過這種事情在我們這樣的家庭裏都是由家長控制的,一旦他們交換了信物——比如戒指——婚約就會即刻生效,我們再怎麽反對、抗議也沒有用。”

“這完全沒有道理!”西裏斯的話讓海厄辛絲不寒而栗,她無法體會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是什麽感覺,但是這種由家長一手操縱的婚姻在她看來簡直荒謬無比,“為什麽在巫師世界還有這樣的事情?”

“這就是所謂的‘高貴而古老的家族’。”西裏斯冷笑。

“那麽現在你們準備怎麽辦?”海厄辛絲小心翼翼地問。

“但願瑪格麗特能說服她的父親,如果不行的話——”西裏斯停頓了一下,他的眼中毫無暖意。

“西裏斯?”海厄辛絲小聲喊道。

“沒什麽。”西裏斯在長時間的沉默後終于像是靈魂回竅的樣子,他勉強笑了笑,“瑪格麗特有很大可能能說服她的父親,所以……事情還不算非常糟糕吧。”

“總會有辦法的。”海厄辛絲無言以對,只好幹巴巴地說道。

西裏斯出神地凝望着打人柳:“我現在倒是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這棵樹有點凄涼的感覺,無論它的枝條多麽有力,它的根都紮在這裏,沒有辦法移動半分。”

海厄辛絲覺得西裏斯其實在說他自己。

“你介意我問你一個問題嗎?”西裏斯突然轉過頭來問她,“如果給你一個機會和我交換人生,你會選擇我這樣的家庭嗎?”

“不會。”海厄辛絲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布萊克老宅裏的氣氛已經足夠讓她望而生畏,“我沒別的意思,但我不想待在那麽一個……豪華的囚籠裏。”

西裏斯默不作聲地回頭繼續盯着打人柳:“你看出了問題的本質,可是更多的人只看見了表面上的錦衣玉食。”

這時,從山坡上傳來了詹姆的呼喚:“西裏斯——大腳板——”

“你的朋友來找你了。”海厄辛絲說,她被西裏斯的情緒感染,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往好的方面想,你還有這麽多好朋友,還有喜歡的東西,再不濟還有一個斯內普可以給你欺負……”西裏斯總算笑了起來,海厄辛絲又嘆口氣:“我都找不到可以欺負的人。”

“雷古勒斯小時候膽子很小,每天晚上都要抱着一個毛絨玩具才能睡着。”西裏斯語氣輕快地說,“你可以拿這個嘲笑他。”

“雷古勒斯一定要抱着毛絨玩具才能睡着!”海厄辛絲不可思議地叫起來。

“千真萬确,他還給它們挨個兒起了名字。”西裏斯對海厄辛絲眨眨眼睛,“我一直懷疑他到現在還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注:

我認為納西莎與盧修斯的感情更多的應該是在患難與共中培養出來的,當然盧修斯可能在學生時代就追求過納西莎,但那未必完全是出于愛情,按照盧修斯的性格我覺得其中必然會有一定的利益考慮在裏面。同時考慮到德拉科的出生年份(他出生時盧修斯和納西莎都已經二十多歲了),我認為這對夫婦的感情應該屬于日久生情的那種。

彩蛋:

納西莎與盧修斯度蜜月的洛芙萊斯島:《黎明之夜》裏瑪格麗特帶着維奧萊特和潘西一起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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