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5

在最後的幾天裏,西裏斯再也沒來找過她,海厄辛絲也沒有主動去問過事情的進展。她知道科妮莉亞的話還是對她造成了一定的僞裝,盡管她矢口否認自己對西裏斯懷有不合時宜的傾慕,但是——就連海厄辛絲本人也說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種崇拜呢,還是真正的喜歡呢?

偶爾海厄辛絲會看見掠奪者匆匆而行的身影,她不免留心注意到他們所到之處永遠會追随着一些飽含情愫的目光,她也被迫意識到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沖着西裏斯而去的。即使作為男主角,西裏斯從未給予這些女孩們任何回應,可是這并不妨礙她們向梅林祈求能與他發展一段羅曼史。海厄辛絲終于意識到,盡管西裏斯會因為婚約而焦頭爛額、會因為家庭而感到被禁锢,可是無論如何,西裏斯都是西裏斯,他的光芒不會因為這些瑣事就暗淡半分。

她當然不希望自己淪為那群傻乎乎的暗戀者中的一員,畢竟他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就連夜幕都要淪為他的布景,而風信子終究只是風信子,美則美矣,卻無法豔壓群芳。然而她卻無法自控地一次又一次試圖在人群中尋找西裏斯的身影

這讓她感到很挫敗。

雪上加霜的是,随着放假日期的到來,海厄辛絲被迫記起詹姆曾說過,布萊克夫人和沃森先生決定在假期到來後盡快交換信物。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終于到了最後一天,第二天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就會啓程。

海厄辛絲在返回休息室的路上又遠遠地看見了在湖邊玩耍的奧麗維娅和雷古勒斯。和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僅僅是并肩坐在樹蔭下眺望黑湖另一端的禁林和群山。

人們都說奧麗維娅是雷古勒斯的小女朋友,他們幾乎已經算是公認的情侶了,唯一欠缺的只是那麽一點點火花。海厄辛絲衷心希望他們能盡早跨過友誼的臨界線,畢竟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算是斯萊特林裏為數不多純粹無暇的東西了,而且這兩人又是那麽合适……

“混血叛徒。”海厄辛絲說出了口令,石牆緩緩朝兩邊打開,她走進了公共休息室。

學期的最後一天,休息室裏熱鬧非凡,只不過除了假期将至的快樂以外,空氣中似乎暗自湧動着另一種情緒。海厄辛絲毫無防備地踏入休息室,石牆在她身後合攏。但是,海厄辛絲在擡頭的一瞬間陷入了迷茫:今天斯萊特林的休息室好像全變了樣。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牆壁吸引了——綠色的壁紙被一種黑白相間的圖案取代了,整面牆都變成了另一種樣子。海厄辛絲睜大眼睛打量着那些圖案,它們更像是一幅幅小型壁畫,唯一的特殊之處就是它們看上去出奇地眼熟……

周圍的人似乎接二連三投來視線,他們嗤笑着對她指指點點。

“哈,海厄辛絲,你總算回來了!”這時,一個清脆的女聲壓過所有的吵鬧聲,喧鬧的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海厄辛絲收回目光,三個女生撥開人群來到了她面前。

“我們等了你好久。”

她戒備地退後一步,抿緊嘴唇。這三個和她同級的女生從入學第一天起就在想盡辦法來捉弄她,一度讓她的校園時光變得很糟糕。後來随着她與奧麗維娅、科妮莉亞的熟悉,這三個人漸漸不再來找她麻煩。她一直以為她們已經找到了新的、可作弄的對象,而現在看來,她們只是在處心積慮給她制造更大的麻煩。

“海厄辛絲,快好好看看。你喜歡嗎?”艾麗西亞第一個走上前來,“我們為你準備了很久,作為你的——期末禮物。”

來者不善。海厄辛絲選擇保持沉默。

“為什麽不仔細看看呢?”貝蒂笑着指了指天花板,“還是說你不喜歡自己的傑作?”

這句話再度引起了旁邊看熱鬧的人的笑聲,海厄辛絲的腦中嗡地一聲警鈴大作,她擡起頭來又一次打量那些突然,這才發現那居然是一幅幅被魔法放大了的素描畫。無一例外出自她筆下。

“你們——”見海厄辛絲反應過來,一旁的笑聲更熱烈了,她愠怒地瞪視着對面肆無忌憚的三個女孩,“你們翻我的東西?”

“對呀,”薇拉收斂起了大笑,抱着胳膊望着她,“我們聽說你非常精通麻瓜畫作。可是我們三個裏沒有誰懂麻瓜藝術,所以只好挂出來讓大家一起鑒賞一下。說真的,你喜歡這個畫展嗎?”

“薇拉,太過火啦。你瞧海厄辛絲都要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了。”

“你真是個怪胎,懷特,沒有人會畫打人柳的,可你卻對它情有獨鐘。是因為你覺得你們一樣醜陋而且不受歡迎嗎?”艾麗西亞尖酸地說,她挨個兒指着牆上的畫,“我很好奇你花了多少錢在這上面,懷特?你窮的連新書和新長袍都買不起,卻有閑工夫去搞‘藝術’?”

“噓,艾麗西亞,”貝蒂響亮地說,“海厄辛絲省了不少買新袍子的錢下來呢。你瞧瞧,她身上穿着的不就是摩金夫人的二手長袍嗎?就是你所說的‘堆在門口的那堆破布’。”

“哦,原來是這樣!”艾麗西亞一唱一和地作恍然大悟狀,“梅林呀,要不是你說出來,我可不知道那玩意兒會是袍子。說真的,諸位,過去我一直以為那些是廢棄的抹布。”

笑聲更響亮了,每個人都饒有興致地圍過來想看看她們會怎樣懲罰這個搞麻瓜藝術的小怪胎。海厄辛絲感覺血湧到了腦子裏,她說不出話來,唯一能做的就是對這三個可惡的女生怒目而視。

“哎呀,懷特,你那麽看着我幹什麽?”艾麗西亞用孩子般的嗓音嗲嗲地說道,“我好害怕喲。”貝蒂在一旁咯咯地笑起來。

“把那些畫拿下來!”海厄辛絲叫道,她怒火中燒地盯着艾麗西亞那張令人生厭的臉龐,一只手悄悄探進了口袋裏。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太清楚。”艾麗西亞把手放在耳邊,一臉疑惑的樣子。

“你求我們啊。”貝蒂快活地說道,“小心!”她怫然變色,但海厄辛絲已經抽出了魔杖——

“統統石化!”

艾麗西亞一閃身避過:“太慢了,懷特!”

“你拔出了魔杖又能有什麽用呢。”貝蒂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們都知道你一點都不擅長魔咒,對不對?也是,啞炮的女兒能有多大出息呢——”

“不許那麽說我媽媽!”海厄辛絲喊道。

“你說不許就不許麽?”貝蒂嘲笑地看了她一眼,“你在哪裏長大的?肮髒的麻瓜街道嗎?我很好奇你那短命鬼父親死了以後,你的啞炮媽媽是怎麽把你拉扯大的?”她揚手示意人們去看牆上的話,“難道就是靠這些嗎?這可真妙!那你的爸爸媽媽看見你居然能在斯萊特林休息室裏辦畫展,一定會為你感到十分榮耀吧?”

“住口!永遠不許在我面前侮辱我父母!”海厄辛絲盛怒地指着貝蒂,“鑽心剜骨!”

一道耀眼的光從她的魔杖裏噴射而出,準确無誤地擊中了貝蒂,她尖叫一聲倒在地上。圍觀的人們紛紛低叫或倒吸了一口涼氣,可是轉眼之間貝蒂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看上去毫發無損。

“你敢對我動手?”貝蒂狂怒地尖叫起來,“我得給你點厲害看看了,蠢女孩!你根本用不出不可饒恕咒,因為你沒那個膽子。”她揮舞着魔杖,惡毒地笑了:“鑽心剜骨!”

空前的疼痛猛地蔓延到海厄辛絲的全身,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刮她的骨頭一樣。她不受控制地丢開魔杖倒在地上、尖叫、抽搐。貝蒂得意的笑聲、圍觀者咝咝的冷氣聲還有一些小小的尖叫聲混雜在一起。

“這才是真正的鑽心咒!蠢貨。還要再來一遍嗎?”貝蒂得意地大笑着,疼痛感慢慢退去,海厄辛絲發現她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倒在地上,魔杖在三米開外的地方。

“起來,怪物!”艾麗西亞走過來踹了她一腳,“還要再來一次是不是?”

“如果我是你,我會再踩上幾腳,艾麗西亞。”薇拉冷笑着在一旁說道,“就像這樣。”

薇拉狠狠地照着海厄辛絲的臉踩了下去,海厄辛絲能感覺到她的鞋底磨破了她的臉,溫暖的血流從鼻子裏流了出來,但她不能叫,因為艾麗西亞俯身用魔杖抵住了她的咽喉:“想試試奪魂咒嗎,小姑娘?我們可以讓你在門廳裏跳一支踢踏舞。”

“對呀,沒錯,我們闖進你的寝室、偷你的畫、羞辱你,可是你又能怎樣呢?你居然還想要用鑽心咒!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先去聖芒戈看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什麽問題。”貝蒂怪聲怪氣地說。

“好了,好了,諸位。”薇拉拍了拍手,“讓我們來和這個怪胎談談吧,談判才能解決問題,你說對不對,懷特小姐?”

海厄辛絲沒法作出回答,一雙手粗暴地揪住長袍後頸把她從地上拖了起來,海厄辛絲感到頭皮傳來的刺痛,但她已經無暇顧及那些疼痛了,鑽心咒讓她的思維和感覺都變遲鈍了。艾麗西亞依然拿魔杖指着她的咽喉。

“聽着,親愛的海厄辛絲,小寶貝兒,如果我們再發現你在搞這些該死的麻瓜藝術。”貝蒂高聲宣判道,“我們很樂意在你身上實踐一圈我們所學到的咒語,明白嗎?除了鑽心咒以外還有很多我想要練習一番的咒語。”

“還有,我想你根本配不上這個東西。”薇拉輕聲說道,她拾起海厄辛絲的魔杖,手上一用力,它就輕飄飄地斷成了兩截,“拿去做個紀念吧,為了你那逝去的啞炮媽媽。”她粗魯地把斷開的魔杖塞進海厄辛絲的長袍口袋。

“最後,”艾麗西亞靠近她耳邊,像蛇吐信一般嘶嘶地說,“西裏斯·布萊克是不會注意到你這種貨色的,死心吧!”

最後一絲血色從海厄辛絲的嘴唇上褪去了,她來不及思考她們是怎麽知道的。薇拉也湊了過來:“你喜歡他,是不是,小雜種?可是西裏斯是不會注意到你的……你根本一文不值……”

“行了,就是這樣,我們的畫展結束了。”貝蒂拍了拍手,語氣輕快地說道,“唔,這些畫作我們還會暫時留在這裏,誰愛看誰就看好了。”

薇拉一松手,海厄辛絲跪倒在地上。周圍看戲的人漸漸散去,她瑟瑟發抖地撿起地上可憐的魔杖。許多情緒在她的胸腔裏翻滾——憤怒、屈辱、悲傷。她的腦子裏亂糟糟一片,不知道哪件事情算更糟糕——父母被羞辱?魔杖折斷?自己被嘲笑?闖進寝室翻她的東西?牆上的畫?還是……西裏斯·布萊克?

想到這裏,海厄辛絲突然擡頭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牆上——沒有!那幅西裏斯·布萊克的肖像畫并不在其中!

她顧不上旁人的目光,踉踉跄跄地朝寝室跑去。寝室裏并不雜亂,似乎她們順利地找到了她的速寫本。海厄辛絲拉開所有的抽屜、櫃子,将東西翻的一團糟。她甚至檢查了床下,可是沒有,哪裏都沒有。

是的,一定是她們拿走了。

她精疲力竭地跪在地上,那幅肖像畫只是草率完成,但誰都看得出來畫的是誰。現在,她們有了這樣一個絕妙的把柄,怎麽會不好好利用呢。

“海厄辛絲?我看見樓下全是你的畫,怎麽回事?”奧麗的聲音傳來,她推開了虛掩着的門,“梅林啊,這是怎麽了!”她驚叫着将海厄辛絲從地上攙起來。

海厄辛絲花了五分鐘時間斷斷續續、颠三倒四地說完了剛才發生的事情,鑽心剜骨咒讓她的思緒不時斷掉。奧麗維娅聽她講完,眼裏燃燒着憤怒的火苗。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不可饒恕咒?她們倒是敢!薇拉、貝蒂、艾麗西亞……成天無事生非、欺軟怕硬!除了這個她們還能幹什麽?”奧麗維娅氣得渾身發抖,她從抽屜裏找出兩瓶藥水,讓海厄辛絲喝下其中一瓶,然後幫她塗抹白鮮,“你先休息一會兒,我下去幫你把那些畫搞定。”奧麗維娅幫她拉好床幔,“別想那麽多了,先睡一覺吧。”

她離開了寝室。

海厄辛絲再一次醒來時,在迷迷糊糊中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總之就是這樣,她們太過分了。”

“你後來去把東西弄幹淨了?”

“對,還好不是永久粘貼咒。”

“那你早點休息。”

“莉亞!——你對此就沒什麽要說的嗎?”

“說什麽?”

“她們用了鑽心剜骨咒!那是不可饒恕咒!她們怎麽敢在學校裏公然使用?”

“這的确做得不對,适當的時候我們可以給她們點警告。”

“警告?僅僅如此嗎?”

“不然你還想怎樣?……你不清楚現在的局勢嗎……選擇哪一邊……不會有好下場……”

“你确定?”

“我當然确定……”

“莉亞,你——”

“現在太晚了,我很累,你也該早些睡覺了。”

你們在說什麽?海厄辛絲很想問。可是睡意接着湧上來,一波又一波,将她腦海裏這篇殘缺不全的對話沖洗幹淨。

翌日海厄辛絲醒來時,頭痛欲裂。她關于昨晚的最後記憶是西裏斯·布萊克的肖像失蹤了。

“你這是怎麽了?”幾小時後,當海厄辛絲獨自一人蜷縮在空包廂裏發呆的時候,詹姆拉開車廂門探進來一個腦袋,“喂,你那群狐朋狗友呢?”

“我讓她們走了。”海厄辛絲堅決要求一個人待着,奧麗維娅拗不過她,只好和其他兩個人另外找了一間包廂。

“沒別的位置了,不介意我們進來擠一會兒吧?”詹姆嬉皮笑臉地問,不過海厄辛絲沒心情還嘴,她往窗邊縮了縮,騰出來一點位置。

彼得在車廂外小聲問:“她這是怎麽啦?”

“你這是怎麽了?”西裏斯也走進包廂,雖然白鮮能夠治愈外傷,可是誰都看得出來海厄辛絲精神不濟。

她不想複述前一晚的事,可是的确有另外一件事可以讓他們幫忙。

“哪位好心人,”她從口袋裏拿出被折成兩截的魔杖,“能幫我修一下魔杖?”

看到那根明顯是被暴力折成兩截的魔杖,就連萊姆斯也吃了一驚。

“沒有辦法可以修好斷開的魔杖,”西裏斯搖了搖頭,“你需要一根新的。”海厄辛絲默不作聲地把它拿回來放回口袋。

“發生了什麽?”他接着問。

“沒事。”海厄辛絲盯着窗外飛快後退的風景。

車窗裏安靜了一會兒,通過玻璃的反射海厄辛絲看見掠奪者在無聲地交頭接耳。過了一會兒,詹姆拿出一副撲克牌開始招呼其他人一起玩。海厄辛絲靠着窗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來,火車已經進站,開始最後減速了。她從座位下拖出行李箱,掠奪者們鬧哄哄地急着下車,這時,西裏斯突然對她道別:“那就再見了。”

“下學期見。”海厄辛絲回答道,然而西裏斯卻突然笑了一下:

“說不定不用等到那時候。”

什麽?海厄辛絲擡起頭時,他已經跟在萊姆斯後面離開了車廂。

-1976年6月31日- 倫敦 伍氏孤兒院

門上挂着的鈴铛叮叮當當響,接待臺後眼泡浮腫、神情困頓的女人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

“是誰呀?”中氣十足的女聲傳來,“別再偷懶耍滑了!”接待臺後的女人被訓斥了。

“下午好,巴默爾夫人。”海厄辛絲對好久不見的女主管招招手,而一個女孩直接撲過來抱住了她,“好久不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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