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禁地
禁地
除了陸雲渺與幾位峰主,主殿甚少有人接近,于是此刻的主殿內,便只有兩位守夜的修士。
秦曜光明正大地頂着曲竹的臉走進主殿,他淡漠地朝其中一位修士問:“陸雲渺呢”
“何人敢直呼……”有些打瞌睡的修士提起精神的瞬間,便見到一雙烏黑的冷漠眸子,他口中的聲調即刻轉了個彎,矽磕絆絆地讪笑道:“原來是曲峰主。”
“陸宗主現在不在主殿。”修士看着曲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回答,“我也不知他去了何處。”
如此看來,陸雲渺應該也沒有告知任何其他人他去找曲竹喝酒。
秦曜淡淡嗯了一聲,說:“那我在主殿裏等一會。”
“這樣……應該可以吧。”秦曜看向修士,烏色的瞳孔閃爍。
曲竹這陰沉的家夥居然還會主動詢問他的意見
修士受寵若驚,他連連點頭,與秦曜的眸子在某一刻對上。
瞬時!好似有一座深不見底的幽邃洞窟突兀地聳立在修士的眼前!
修士一滞,神情變得恍惚起來,他腦中也奇怪地響起一道霧蒙蒙的空洞聲音。
“可以。”修士順着腦中空茫的聲音,呆滞地說話。
秦曜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另一位守夜的修士重複了一遍問:“我可以在主殿待一會嗎\"
同樣的,被秦曜盯住的修士一怔,他的神情也肉眼可見地木讷起來,說:“當然可以。”
“真乖。”望着表情如出一轍的兩個守門修士,秦曜愉悅地翹了翹唇角,他随口誇獎了一句,又說:“今日,曲峰主可有來主殿找陸宗主?”
“沒有。”修士們異口同聲地呆呆道。
聞言,秦曜又随意地誇了一句,便一路朝氣息聚集得最濃郁的地方走去。
五分鐘後,秦曜的腳踏在了一處刻有卦象的地面上。
秦曜低下頭,稍加思索,便打開裝有陸雲渺血液的小藥瓶,斜下瓶口。
幾滴血珠自瓶口緩慢溢出,在極輕微的啪嗒一聲中滴落在卦象的最中央。
……沒反應。
難道是他感應錯了可他明明清晰地感覺到近乎快要凝結成團的濃郁氣息就在自己的正下方。
秦曜蹙了蹙眉,再次斜過瓶口,于是又是幾滴血珠貼在了卦象上。
依然沒有反應。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反應。
秦曜不急着再滴下血珠,他靜靜凝視着卦象中央的血珠,發現它們仍然奇特的保持着露水一般的小球形,而沒有要往四周擴散的傾向。
那就是這裏了。
秦曜的心下稍定,他旋即把整個藥瓶中的血都傾倒在卦象上,便見血珠雖分散各處,但始終不流過一個圓形的透明邊框。
圓形……
秦曜黑眸閃了閃,腦子裏冒出一個想法,他伸出五指,懸在卦象上方,随後試探性地伸出一些靈氣。
靈氣碰撞到血珠的瞬間,便如秦曜所料,像被什麽無形的堅硬物體擋住一般,無法寸進一步。
看來……秦曜的神情專注,攤開的掌心中逐漸聚集起越來越多的靈氣!
當感覺手中的靈氣濃度升至化神期後,秦曜猛地一推掌,将靈氣驀然往下一壓!
眨眼之間,四散的血珠們便像被一小鏟子抹平一般,攤成一個血色的小圓!
下一秒,有什麽轟轟的震動聲在秦曜耳畔響起。
秦曜眼眸一閃,小跳出卦象外,看着血色小圓如被蒸騰一般融化消失,并且緊接着,卦象便左右分開,裂開一個可容納一人通過的甬道。
與此同時,遠在鷹峰崖、躺在地面的陸雲渺眉頭蹙起,手指微不可查地動了動。
淡淡的幽光從甬道發散,灑在秦曜彎起的唇上。
果然就在下面,秦曜聚集靈氣,騰一下便飛了下去。
圍繞在秦曜周遭的明黃光線驟然被綠色幽光替代。須臾之間,秦曜便安全地降落至地底。
落在實地的一剎那,秦曜便拔出曲竹的靈劍,烏黑的眼眸警惕地來回掃視整個禁地,卻半晌都沒看到半個人影。
怎麽回事?
不是說會有實力不凡的長老留守明雪宗禁地嗎?
秦曜雖有自信可與長老比較一二,但那是在正常對上、而不是被偷襲的情況下。
于是秦曜飛速鋪開神識,仔細清掃過禁地的每個角落。
依然沒有人。
不知是臨時走了,還是藏在某個秦曜找不到的角落。
秦曜想,應該是前者,若為後者,那人的實力定然遠遠在他之上,何必還要躲在一旁避不見人?直接沖出來把秦曜狠狠教訓一頓便是。
也就是說……今日本該駐守在此保護禁地的長老不見人影。
真是,天助他也。
秦曜的唇角微微上揚,他旋即幾步走到他早已目光停留多次、不住散發幽幽綠光的封魔印旁邊。
幽綠的色澤映照在秦曜大半張臉上。秦曜擡起手,修長的手指懸在離漂浮的封魔印還有幾厘米的距離之外,随後,他的手指驀然觸了上去!
頓時,封魔印嗡嗡的震動聲中,綠光大亮!
秦曜猛地将封魔印扯到掌心中,心髒克制不住地怦怦直跳。
就這麽簡單?
盯着拿到手後便乖巧縮小成手心大小的圓盤,即便是秦曜,也有些難以置信。
但他也知道,現在顯然不是愣神的時刻。
誰知道剛剛嗡嗡的不尋常聲音會不會便是封魔印被取走之後造成的動靜,而憑這動靜,或許就可讓不知待在何處的長老迅速得知此消息。
他得趕緊離開!
如秦曜所想,金陽鎮上一正趴在酒坊桌上的人驀地驚醒,他側過頭,雙頰暈着酒氣的酡紅,漆黑的眼眸中卻清醒一片。
秦曜将圓盤收進袖中,他旋即便要如進來時一樣,施展靈氣直接從出口飛出去,再然後,他便可将圓盤交于方家,他自己則繼續待在曲竹的身體中等待蛇環嶺解除封印。
到那時……
秦曜仰起頭,烏眸中倒映出出口處的明亮光束,他的腳也因術法而漸漸離地。
近了,他馬上就可……
“!”秦曜悶哼一聲,他瞪大眼懸停在空中,手掌不自覺撫上自己突然停止跳動的心髒,并感到自己腹腔內的金丹也重重地震了一下!
不,不對,不是他的金丹。
是這個身體的主人,曲,曲竹……
秦曜附着在曲竹身上的意識頭一次變得朦胧起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這具軀體排斥,取而代之的,自然是這幅軀體的原主人。
短短幾秒中,秦曜的意識便像被急速糊上一層又一層的宣紙,而逐漸回歸意識的曲竹,正尋着本能呆怔地望着禁地中一處。
他……在看什麽?
意識徹底被曲竹的軀體驅逐前,秦曜模糊的視野中,出現一閃爍銀白光芒的小型物體。
然後下一秒,一團黑霧就猝然自曲竹的腦海中被擠出,游離于空氣之中。
同時,蛇環嶺端坐在床榻上的青年也噗嗤吐出一口鮮血!
秦曜粗粗喘了幾口氣,他擡起煞白的臉,往日悠然的心裏忽而浮出一些煩躁之意。
曲竹這突然的情況,莫非又是與溫泉中那次忽地斷線時一樣?
可這次,曲竹卻是将他的意識直接給推了出去,甚至他再想附身,也無法靠近曲竹的身邊一步。
就……恍若有某種無形的屏障擋在了他與曲竹的中間。
“……”秦曜閉了閉眼,随即白着臉,重新遠程操作起黑霧的游動。
如果不能附身,他也得必須搞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否則……腦中掠過藏在曲竹袖中的封魔印,秦曜抿住唇,擡起的視線越過無數肉·體難以跨越的距離徑直看向曲竹此時的情況。
曲竹應還未清醒,他神情呆怔地盯着一個朝他飛速飄過來的指環狀發光物體。
那……是什麽他不是在和陸雲渺喝酒嗎怎麽現在到了一個陌生的地
迷糊間,曲竹眼中倒映出的白色光芒越來越盛,他下意識地擡起手,便見那被白光包裹的指環徑直朝他無名指上套。
冰涼的觸覺從無名指指根傳來,曲竹的眼睑困惑地顫了顫,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又被腹腔內高速轉動的金丹吸引。
又來了。
比前幾次任何一次都還要激動,金丹迫不及待地在曲竹的丹田內上下跳動,而随着它每一次的跳動,曲竹指根上的指環也開始逐漸發燙。
曲竹的眉頭瞬時蹙起,他試圖往外拔了拔不住升溫的指環,卻半分都移動不了。這奇怪的指環就像是長在了他的手指上一樣。
什麽情況
潛在深海之下的意識慢慢回歸曲竹的腦海,他烏黑的眸子漸漸聚了焦,有些驚疑不定地盯着仿若與自己指根融為一體的指環。
而且他現在到底在哪
曲竹一邊繼續往外拔指環,一邊環顧幽深得只有零星昏黃燭火搖曳的四周。
借由那幾盞星星點點的燭光,曲竹能看到被它們照出部分形狀的精致法器。
其中一眼熟的法器曲竹還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見陸雲渺用過,也就是說……
一絲不祥的預感驀然在曲竹心頭升起!
與此同時,一道斷斷續續的如同隔了相當遙遠的距離才傳過來的模糊嗓音傳至曲竹的腦海。
【快跑!】
認出這是心魔的聲線,曲竹神色一凜,他不再管死死綁在手指上的指環,轉而運起靈氣,想從唯一有明黃光線射入的口出去。
可就在曲竹靠近出口之時,一淩冽的劍氣猝然直沖曲竹的面目而來!
曲竹急忙躲過,下一瞬,他晃動的視線中就赫然出現兩道自出口飄然而至的身影!
其中一人,曲竹認得,是陸雲渺。
而另一打扮随意、頭發淩亂卻不失英俊的人,曲竹則從未在明雪宗見過。
見到曲竹的一瞬間,陸雲渺怔住,即将揮出去的劍氣都倏忽消失在空氣中。
另一人則聲線低沉、蘊藏憤怒地道:“是誰,敢亂闖明雪宗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