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封魔印

封魔印

少時曲竹為了忘卻煩惱的酒的确很烈,他沒喝幾杯便感到自己腦子昏沉,頗有想随便找個地方躺下去的意圖。

曲竹也放任自己去了。

他盯着陸雲渺下酒的臉,咕嚕嚕猛灌了自己幾杯後,便準備癱在木桌上睡覺。

最好,他能睡上個一天一夜。

忘掉所有惱人事的同時,也消除這些天來身體與心靈上堆積的疲憊。

曲竹閉了閉眼,下巴因困倦而不斷往下墜,就在他即将趴在木桌上陷入深睡時,他的身體倏忽又支棱了一些。

而暈眩的曲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身體的異樣,他放肆地沉沉睡去,全然不知自己閉上的眼又再度睜了開來。

此時此刻,占有曲竹身體的人,自然是遠在蛇環嶺的魔教少主。

秦曜順着曲竹醉酒的狀态表演下去,他打了個哈欠,歪着頭,用一雙困惑朦胧的眼盯着對面的陸雲渺看。

陸雲渺被曲竹潤濕的眼神看得恍惚了一秒,剛剛……曲竹在問他圓盤?

哪個圓盤?

陸雲渺神思轉動,須臾後明白了曲竹指的是什麽——

那個圓形的将衛淩雪大半修為都封印的盤狀物體。

“你是問封印衛淩雪的封魔印嗎”陸雲渺确認了一遍。

對,封魔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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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曜壓下眼中的冷意,他動作遲緩地點了點頭,徐徐說:“傳言中,封魔印被明雪宗前宗主用來封壓蛇環嶺之後,便被放進禁地,由明雪宗的幾位長老輪番看管,怎麽現在被你拿來用了”

想了想,秦曜學着曲竹該有的模樣呵笑着補充了一句,“而且私自拿取封魔印此等大事陸宗主也未曾告知過其餘人,這難道不算陸宗主壞了修真界的規矩\"

同獨自前往蛇環嶺一樣,避開衆人的視線偷偷拿走重要靈器封魔印便極有可能被人打上正道叛徒的标簽。

“陸宗主膽子可真大。”秦曜幽幽道。

陸雲渺平靜地喝了一口酒,說:“你說的不錯,我确實是壞了修真界的規矩。”

“我原本打算先用了後再告知其他宗門我使用封魔印的原因,比如,用來封印一個殘害無辜者甚多的邪惡妖獸。”

“想必我這樣說,其他宗門的宗主也能理解。”陸雲渺又喝下一口酒,淡定地看向“曲竹”道:“但你清除地知道後續是如何發展的,我……不僅不能告知衆人使用封魔印的原因,還得把使用過的痕跡抹除幹淨。”

“所以,封魔印又被我放了回去,并請求看管它的長老保守秘密。”

被他放了回去……

看來封魔印現在便在禁地之中。

而且,秦曜聽自己離死不遠的父親說過,只有陸家的血脈才能自由進出禁地。

血脈……

秦曜的眼瞳不着痕跡地掠過一絲亮光,他随即打了個哈欠,似昏昏欲睡般将整個頭的重量都壓在自己托腮的手臂上,呢喃說:“好困……”

聞言,陸雲渺頓了頓,“困了的話,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秦曜重重往下沉了沉下巴,眼尾微微泛紅的眼睛也一眯一眯,半時,他才仿佛意識到陸雲渺說了些什麽般,含糊說:“也好。”

得到肯定的回應,陸雲渺無聲地站起身來,他想幫曲竹把所有東西都移回原位時,就聽還坐在木頭上的男人困倦道:“我起不來,你……”

“曲竹”抿了抿唇,猶豫好一會才繼續道:“你……扶下我。"

說罷,秦曜微微揚起下巴,不太聚焦的迷蒙眼睛停留在陸雲渺的臉上。

盯着男人紅潤的昳麗臉蛋,又看了看他恍若帶着些羞窘的眼神,陸雲渺心頭一跳,恍惚間,像看到了曾經幹淨單純的少年。

怔怔地看了曲竹許久,直到男人腦袋用力一點,又一次疲乏地垂下眼睛,陸雲渺的眼睫才輕輕顫了顫。

果然,即便隔了這麽久,曲竹對他殘存的影響依然不小。

不管是數月前曲竹受鞭刑的時候,還是在他在衛淩雪築造的血色洞窟中露出失落神情的時候。

總之,只要曲竹稍微露出一些受傷的神色來,陸雲渺就不由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然後……他的太陽穴連着腦袋內的神經便會開始一下一下地抽痛起來。

就像現在一樣。

陸雲渺垂下眸,擡起手揉了揉自己脹痛的太陽穴,便聽“曲竹”又小聲地催了一句。

曲竹眼眸濕潤:“快點。”

陸雲渺默了一會,而後嘆了口氣低聲說好。

話落,陸雲渺便走至曲竹的身側,他微微蹲下身子,擡起手,輕輕扶在曲竹的手臂上。

隔着輕薄的袖子,男人手臂纖瘦的觸覺便傳至陸雲渺溫熱的掌心。

陸雲渺滞了幾秒,緩緩說:“順着我的力氣站起來。”

“……好。”曲竹聲線不穩地回答,他似踯躅了一會,才将一部分脊背靠在陸雲渺的胸膛。

而後,攀着陸雲渺繃緊的手臂,曲竹慢吞吞地站起身來。

歪歪扭扭地站起後,曲竹暫時未從陸雲渺的懷中脫離,他只仰起頭,視線向上,看着陸雲渺分明的下颌線條笑着說:“多謝好心的陸宗主。”

好心的陸宗主

這是曲竹第一次如此稱呼他,而且他的聲音聽起來還夾雜笑意。

陸雲渺的眼底掠過一絲古怪,他低下頭,瞬時!便撞進一雙近在咫尺、深邃如黑潭的漂亮眸子。

……怎麽回事?他的頭怎地忽然暈眩起來。

對上那雙幽深烏瞳的剎那間,陸雲渺便覺一抹宛如泡在烈酒壇子中的眩暈感直直湧上他的腦海。

難道他也喝多了

陸雲渺恍惚,像被蠱惑一般,眼睛仍然不錯地與男人的黑眸對視。

“陸宗主”秦曜歪了歪頭,盯着陸雲渺失神的眼,語帶困惑地說:“你怎麽了”

“我……”只說了一個字,陸雲渺就倏忽閉上嘴,他的一條腿旋即不自覺往後邁了一步,撐着身子不讓自己暈過去。

秦曜蹙起眉,揚起下巴,愈發湊近陸雲渺的臉,他蘊着濃郁黑色的眸徑直望進陸雲渺的眼裏,擔心道:“陸宗主,你的臉色好差,是不是受涼了?”

說着,秦曜擡起手,便要去撫摸陸雲渺的額頭,可就在他的手掌離開陸雲渺手臂的眨眼之間,陸雲渺颀長的身體便陡然咚一聲墜地!

秦曜擡起的手懸在半空中,他垂下眼睑,盯着躺在地上如陷入深度睡眠般的陸雲渺,半晌,輕笑出聲。

機會來了。

秦曜自曲竹的房間中拿出一個原本裝藥丸的空瓶子,他而後重新回到院落中心,纖瘦的手指對着陸雲渺的手臂一揮,便割開一條細長的血線來。

汩汩的鮮血如雨水一般一滴一滴掉進秦曜拿來的小空瓶中。

秦曜等了半時,就一臉愉悅地把裝得半滿的瓶子蓋上。

差不多夠了。

晃了晃變沉重了些的瓶子,秦曜站起身,環顧四周,徑直朝一個方向飛去。

人人都知明雪宗有個禁地,但極少有人知曉禁地的具體位置。

就連在明雪宗待了快三百年、四處搜尋父親下落的曲竹也沒有找到過傳言中的禁地。

可秦曜在附上曲竹身體的那一刻,便一直能隐隐感覺到一股氣息——

一股遍布蛇環嶺整個天空、并伴随他一生的熟悉氣息。

而這種氣息,在陸雲渺将圓盤拿出來,操控着它封印衛淩雪時達到了頂峰!

秦曜不需認真去感受,便興奮地知道,他的目标近在眼前。

但那會,顯然不是一個搶奪圓盤的絕佳時機。

秦曜與陸雲渺的實力不相上下,即便陸雲渺的實力因為勞累略有降低,他身後也還有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對哥哥皮囊出手的邱舒烨。

更何況,那會還有一個剛剛被他打跑不知會不會掉頭回來的魔修。

顯然,馮運良與秦曜同是魔修,但魔修與魔修之間,自然也分為不同的群體,就像正道的各大宗門一樣。

前者馮運良之輩心思歹毒、渴望強大的實力,而後者……

泰曜的腦子中掠過曲竹前些日子徐徐道來的話。

“但他們的孩子,什麽也沒做,卻一出生便是魔,只能修行特定的魔修功法,并且……”

“永遠被關在蛇環嶺,見不到半分光亮。”

秦曜有些說不清自己聽到曲竹這番話時細枝末節的感情。

他只知道,他一直以來平穩的心跳忽然泛起了一些莫辨的漣漪。

奇怪,卻又讓人忍不住翹起唇角。

于是秦曜小小地修改了一下自己的原定計劃。

他原本打算,靠曲竹這幅身體接近陸雲渺得到男人的血液後,便直接去禁地偷回圓盤。

若偷竊成功,他就把圓盤交由方家人,等蛇環嶺封印一解除,他便離開曲竹的身體,此後曲竹會不會被發現是偷竊圓盤的兇手便與秦曜徹底無關。

若偷竊失敗,那更簡單,秦曜會當場脫離曲竹的身體,随他被明管宗的衆人逮捕處置,而秦曜自己,則轉而去尋找下一個附身目标。

但現在,秦曜決定,不管偷竊是否成功,他都會帶着曲竹的身體回到蛇環嶺。

不過……秦曜無法确定偷竊失敗之後,陸雲渺會不會将曲竹如他所想的那樣發配至蛇環嶺。

若秦曜頂着曲竹的臉,去求陸雲渺饒他一命,表示會一輩子乖乖待在蛇環嶺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如願,甚至……可能性還挺大。

只能這樣辦了。

下定決心,秦曜加快飛行的速度,目光一轉不轉地鎖定在有無形氣息存在的前方。

漸漸的,鑽進秦曜鼻腔中的氣息愈見濃郁,青年的眼瞳也愈見明亮。

近了!

估計再有兩三分鐘,他便可以靠着陸雲渺的血沖進禁地,直接将封鎖他一生的圓盤偷盜出來!

想到這,秦曜不免興奮起來,他随即深呼一口氣,減慢飛行的速度,徐徐降落至一座裝飾古樸卻不掩莊嚴肅穆的建築物頂端。

站穩後,秦曜垂下眼,便能将周遭的屋頂盡數納入眼簾,他低下頭,便能看到一扇扇透有暖黃燈光的精致雕花窗戶。

秦曜若有所思,他所在的這座建築,是明雪宗的主殿。

而他感應到的圓盤氣息,則徑直貫穿至主殿的最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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